江城東麵,榕城基地。
沉悶的警報聲劃破了基地的寧靜,雖然並非最高級彆,卻也足以讓每個人心頭一緊。
錢振國那張寫滿風霜的臉龐猛地從堆積如山的文件中抬起,他耳朵動了動,捕捉著空氣中不同尋常的震動。
“怎麼回事?”
他的聲音帶著久經沙場的沉穩,卻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參謀長李明遠快步走了進來,軍靴踏地的聲音在簡陋的指揮部內格外清晰。
“報告師長,江城方向傳來巨大的引擎轟鳴,初步判斷,是大型機群。”
“機群?”
錢振國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他起身走到窗邊,望向江城的方向,天色灰蒙蒙的,什麼也看不清。
“江城哪來的大型機群?難道是那幫烏合之眾自己造出來的?”
他嗤笑一聲,顯然不信。
李明遠遞上一份剛收到的簡報。
“根據我們前沿觀察哨的模糊報告,規模極大,不像是我們已知的任何幸存者勢力能擁有的。”
錢振國接過,快速掃了一眼,臉上的疑雲更重了。
“運20…還他娘的是集群?”
“這手筆,不像是在江城那片廢墟上能搞出來的。”
李明遠的麵色同樣凝重。
“江城周邊,除了我們,理論上不應該存在這樣成建製的空中力量。”
“而且,如果是友軍,為何沒有提前通報?”
錢振國在指揮部內踱著步,地板被他踩得咯吱作響,像是在附和著他此刻煩躁的心情。
“他娘的,這世道,怪事真多。”
他停下來,拳頭重重砸在桌麵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我們第九師,末世爆發的時候,三個滿編旅,一夜之間,直接去了大半弟兄。”
他的聲音裡透著一股深沉的痛楚。
“現在呢?手裡就一個還能拉出去打硬仗的機械化旅,剩下的兩個旅,都是拿那些逃難過來的幸存者臨時組建的。”
“缺槍少彈,訓練不足,能守住榕城這一畝三分地,已經是弟兄們拿命在填了。”
李明遠沉默,這些情況他比誰都清楚。
指揮部外的景象,透過狹小的窗戶,隱約可見。
遠處活動板房搭建的幸存者居住區,顯得擁擠而壓抑。
偶爾走過的幸存者,大多麵黃肌瘦,眼神空洞,穿著打滿補丁的衣物,與軍營區戰士們相對齊整的軍裝形成了鮮明對比。
錢振國長長吐出一口氣,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力。
“整個榕城基地,攏共才八萬人,大部分還是老弱婦孺。”
“糧食、藥品、彈藥…哪一樣不缺?
“前線的防線,上個月又往後縮了五百米,再這麼下去,我們都要被那些狗日的喪屍擠到牆角了。”
李明遠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分析。
“師長,無論江城那邊是什麼情況,我們都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是一股新的強大勢力崛起,我們需要知道他們的意圖。”
“如果是…敵人,那我們更要早做準備。”
錢振國看向李明遠。
“你的意思是?”
“派人去江城看看。”
李明遠回答得乾脆。
“摸清楚他們的底細。”
錢振國在房間裡來回走了幾圈,粗重的呼吸聲在安靜的室內顯得尤為清晰。
“風險太大了。”
他最終停下腳步,聲音有些沙啞。
“江城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兩眼一抹黑。萬一…萬一是有預謀的陷阱呢?”
“師長,我們現在的情況,還有多少安穩覺可以睡?”
李明遠反問,語氣平靜,卻像一把錐子紮在錢振國心頭。
“情報不明,才是最大的風險。”
“如果江城真的出現了一支強大的力量,並且對我們抱有敵意,我們龜縮在這裡,結局不會有任何改變。”
錢振國沒有立刻回答,他走到沙盤前,看著代表榕城基地的那個小小的標記,周圍是大片象征危險的紅色區域。
“我們的人手本就捉襟見肘。”
“抽調多少人去合適?少了,是肉包子打狗。多了,基地防務怎麼辦?”
李明遠走到他身邊,手指在沙盤上江城的位置輕輕一點。
“一個加強連,以偵察為主,攜帶足夠的通訊設備。”
“我會親自帶隊。”
“不行!”
錢振國幾乎是吼出來的,他猛地轉身,盯著李明遠。
“你是參謀長!師部離了你怎麼運轉?”
“我去最合適。”
李明遠堅持。
“我對江城周邊地形最熟悉,而且,我的指揮能力,應付突發狀況也更有把握。”
他頓了頓,補充道。
“師長,現在不是講究職位的時候,效率和成功率才是第一位的。”
錢振國胸膛劇烈起伏,他想反駁,卻發現李明遠說的都是事實。
指揮部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隻有牆上老式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在提醒著時間的流逝。
那些麵黃肌瘦的幸存者麵容,那些戰士們疲憊卻依舊挺立的身影,在他腦海中一一閃過。
“你他娘的…非要去?”
錢振國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帶著明顯的不甘。
“非去不可。”
李明遠回答得斬釘截鐵。
“好!”
錢振國猛地一拍大腿。
“給你一個摩托化步兵連,再加強一個火力排,通訊設備,偵察裝備,優先配給你!”
“但是,你給老子記住,五天!最多五天!不管有沒有消息,都必須給老子完整地滾回來!”
他的眼睛有些發紅,那是長時間熬夜與巨大壓力混合的產物。
“是!保證完成任務!”
李明遠挺直了身體,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錢振國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擺了擺手。
“去吧,活著回來。”
李明遠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快步離開了指揮部。
腳步聲漸行漸遠。
錢振國重新走到窗邊,望著外麵灰蒙蒙的天空,拳頭再次緊緊攥了起來,指節因為用力而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