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內部的槍聲如同永不停歇的鼓點。
每一聲槍響都代表著一次生與死的裁決。
灰燼的大口徑狙擊步槍是戰場上最冷靜的判官。
他占據的製高點能俯瞰大半個混亂的庭院，任何試圖形成規模威脅的【利爪】或特殊變異體，都會優先進入他的視野。
【砰！】
又一隻試圖迂回包抄二連側翼的【利爪】頭顱爆裂，墨綠色的汁液與碎骨向後噴灑。
灰燼的動作機械而精準，拉栓，退殼，瞄準，整個過程流暢得如同呼吸。
他的戰術望遠鏡視野中，李闖像一頭下山猛虎。
他手中的特製突擊步槍幾乎沒有停歇，短促而致命的點射不斷打翻從各個角落湧出的行屍。
“火力壓製！彆給它們喘息的機會！”
李闖的咆哮在通訊頻道裡清晰可聞，夾雜著劇烈的喘息與槍聲。
“二組，三點鐘方向，那棟小樓！給我清乾淨！”
二連的士兵們在他的指揮下，如同一部高效運轉的戰爭機器。
他們分成數個戰鬥小組，交替掩護，火力網覆蓋了所有可能的突襲路徑。
子彈殼叮叮當當地落在水泥地上，很快鋪了薄薄一層。
步兵戰車上的重機槍也在怒吼，大口徑子彈輕易撕碎普通行屍脆弱的身體，在屍群中犁開一道道死亡通道。
王浩和幾個學生縮在相對安全的區域，心臟狂跳。
他們麵前，一隻剛剛被士兵用刺刀結果的行屍還在抽搐。
“快！晶核！”
一名士兵頭也不回地吼道，又立刻投入到對下一個目標的射擊中。
王浩強忍著胃部的翻湧，用工兵鏟撬開那行屍已經變形的頭顱。
黏稠的、散發著惡臭的組織暴露出來。
他屏住呼吸，摸索著，終於觸碰到一枚冰涼堅硬的小顆粒。
晶核到手。
他甚至來不及擦拭上麵的汙穢，就立刻轉向下一個被擊斃的目標。
恐懼已經被高度的緊張與一種奇異的麻木所取代。
活著。
並且，做點什麼。
這是他此刻唯一的念頭。
劉曉曉緊緊抱著懷裡的小女孩，用自己的身體充當屏障，隔絕那些恐怖的畫麵與聲音。
小女孩卻意外地沒有哭鬨，隻是將臉深深埋在劉曉曉的懷裡。
戰鬥持續了近一個小時。
醫院內的嘶吼聲漸漸稀疏。
空氣中彌漫的硝煙與血腥味卻愈發濃烈，嗆得人幾乎無法呼吸。
李闖一腳踹開一隻撲到近前的行屍，用槍托砸碎了它的腦袋。
“媽的，終於差不多了！”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汙與汗水。
灰燼的聲音從通訊器傳來，依舊平穩。
“各單位清點彈藥，統計戰果，搜索幸存者及可用物資。注意警戒。”
黑色守望小隊的成員無聲地開始執行命令，他們身上的殺氣尚未完全收斂。
二連的士兵們則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贏了！”
“乾死這幫狗娘養的！”
王浩癱坐在地上，大口口喘著粗氣，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
他看著那些歡呼的士兵，又看了看地上堆積如山的行屍屍體，心中百感交集。
這就是戰爭。
殘酷，血腥，卻也……令人熱血沸騰。
清點工作很快展開。
【利爪】擊斃三十七隻，普通行屍超過五百。
己方僅有幾名士兵受了些輕傷，彈藥消耗在預估之內。
醫院內部並未發現活著的幸存者，隻有一些散落的藥品和醫療器械被收集起來。
李闖走到灰燼身邊，遞給他一根煙。
“灰燼隊長，這次多虧你們了。”
灰燼接過香煙。
“分內之事。”
李闖給灰燼點上後，自己也點上，深吸一口。
灰燼調出電子地圖。
“下一個目標，城西百貨商場。情報顯示那裡可能有大量物資，並且有幸存者被困。”
部隊簡單休整後，重新集結，留下少量人員看守步兵戰車與物資，主力則向百貨商場方向開進。
與此同時，百貨商場五樓，家具區。
氣氛壓抑得如同凝固的鉛塊。
王曉琪靠在一個翻倒的沙發組成的臨時掩體後，臉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
她手中的警用手槍緊了緊。
“王姐……他們已經兩天沒送水上來了。”
年輕警員陳力的聲音沙啞，嘴唇因為缺水而乾裂起皮。
他眼中充滿了焦慮與不安。
“樓下張禿子那幫人，想活活渴死我們。”
王曉琪沒有回頭。
“我們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料到？”
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帶著毫不掩飾的譏諷。
曾經的商場經理馮德海，此刻一身昂貴的西裝皺巴巴的，沾滿了灰塵與不明汙漬。
他從用幾個靠墊搭成的簡陋“床鋪”上撐起身子，臉上滿是絕望與怨毒。
“我看是死路一條！我早就說過，我們應該和包禿子談判！給他想要的東西！”
王曉琪霍然轉身，目光如刀。
“他想要什麼，馮經理？”
她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
“我們的武器？還是這裡的女人？這就是你願意用來換一瓶水的籌碼？”
馮德海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我……我隻是想活下去！活下去有錯嗎？！”
他幾乎是咆哮著喊出這句話。
“我們都想活下去。”
一個略顯沉穩的男聲響起，是另一名警員張偉。
他走到王曉琪身邊，輕輕按了按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靜。
“但不能不擇手段。”
角落裡，一個年輕女人趙敏突然發出一聲壓抑的嗚咽，隨後放聲大哭起來。
“我們會死在這裡的！我們會死在這裡的！不是被外麵的喪屍吃掉，就是被樓下張禿子那幫畜生……”
她的哭聲像是一根導火索，點燃了其他幸存者心中的恐懼。
絕望的情緒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
“夠了！”
王曉琪猛地提高音量，她的嗬斥聲在不算寬敞的空間內回蕩，暫時壓製住了騷動。
“沒人會死。隻要我還喘著氣。”
她的眼神掃過每一個人，疲憊難以掩飾，但那份屬於警察的堅韌與不屈，卻依舊清晰。
然而，隻有她自己清楚，她內心的絕望正在一點點將她吞噬。
她們用家具和雜物堆砌的路障，看起來堅固，實則不堪一擊。
無論是對付外麵那些不知疲倦的行屍，還是樓下那些虎視眈眈的“同類”。
【咚！咚咚！】
樓下突然傳來沉悶的撞擊聲，以及男人粗野的叫罵。
“王曉琪！你個臭娘們！再不識相，老子們就自己上來了！”
“把門打開！把武器交出來！還有你們的女人，讓兄弟們樂嗬樂嗬！”
張禿子手下那幫保安的汙言穢語清晰地傳了上來。
馮德海臉色煞白，身體抖得像篩糠。
“他……他們要攻上來了！”
趙敏的哭聲更大了，充滿了恐懼。
王曉琪的心沉到了穀底。
最壞的情況，終究還是發生了。
她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偉和陳力，兩人眼中同樣閃過一絲決絕。
“準備戰鬥。”
王曉琪的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意味。
幸存者們瑟縮在後方，驚恐地看著他們。
【哐當！】
樓梯口方向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路障被強行破開的聲音。
腳步聲，咒罵聲，越來越近。
王曉琪舉起了槍，瞄準了通往五樓的唯一入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外麵突然傳來一陣奇異的轟鳴。
由遠及近。
越來越清晰。
緊接著，是密集的，如同爆豆般的槍聲！
還有……怪物的嘶吼聲？
樓下保安們的叫罵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驚恐的尖叫和混亂的槍聲。
“什麼情況？！”
陳力愕然。
王曉琪也愣住了，她側耳傾聽，心臟不受控製地狂跳起來。
那槍聲……不是包禿子他們那些破槍能發出來的！
更像是……軍隊的製式武器！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讓她幾乎不敢相信。
“趴下！都彆出聲！”
王曉琪厲聲命令道，同時自己也迅速壓低身體，透過掩體的縫隙向樓下望去。
她看不清具體情況，但能聽到激烈的交火聲和人類的怒吼。
幾分鐘後，樓下的槍聲漸漸平息。
腳步聲再次響起，沉重而整齊，一步步向著五樓而來。
王曉琪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張禿子去而複返，還是……
幾個全副武裝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
他們身上穿著迷彩作戰服，手中端著造型猙獰的突擊步槍，眼神銳利如鷹。
領頭一人身材魁梧，臉上帶著戰鬥後的硝煙，正是李闖。
他掃視了一圈家具區的狼藉，以及那些驚魂未定的幸存者，最後目光落在王曉琪三人身上。
“安全了。”
李闖的聲音洪亮而有力。
王曉琪看著這些如同天降神兵的士兵，又看了看他們身後，那些之前不可一世的保安，此刻或死或傷地躺在地上。
巨大的驚喜與茫然同時衝擊著她。
她張了張嘴，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些乾澀。
“你……你們是？”
李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雄芯集團軍，奉命執行清理與救援任務。”
他頓了頓，補充道。
“我們首長叫陸沉淵。”
【雄芯集團軍】。
【陸沉淵】。
這幾個字如同驚雷一般在王曉琪耳邊炸響。
她的身體微微一晃，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陸沉淵……
那不是……她那個常年不見蹤影，卻聲名赫赫的表哥嗎？
王曉琪感覺整個世界都有些不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