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你這是怎麼了?”
宇文澤目睹這一幕,握著陳宴的手,關切地問道。
這狀況太過反常了
無論是在秦州,還是涇州之時,哪怕局勢再危急,阿兄都站定自若,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
他還從未見過,自家阿兄如此失態過!
“沒事沒事!”
陳宴收回思緒,深吸一口氣,輕輕搖了搖頭,安撫擔心自己的宇文澤。
隻是曆史重疊的恐懼感,依舊還並未消退
楊與獨孤,兩個結合在一起異常可怖的姓氏
朱異見陳宴的情緒平複下來後,再次詳細重複道:“少爺,是楊欽大將軍嫡長子楊恭,即將要迎娶獨孤老柱國的第七女,獨孤彌羅!”
頓了頓,又繼續道:“婚期定在了七日後!”
楊欽,大周十二大將軍之一,武力超群,兵法絕倫。
就在這時,百姓的議論聲越來越大,飄蕩傳入了耳中:
“楊少將軍與獨孤小姐,郎才女貌,當真是天作之合!”
“誰說不是呢?”
“而且,獨孤老柱國說了,在大婚當日,要全長安布粥,讓全城百姓一起同樂!”
“那真是太好了!”
“到時定要去沾沾喜氣!”
百姓的臉上,滿是祝福之色。
但其實他們在乎的,並不是哪家成親,哪家聯姻,而是全城布粥這一舉動
每個尋常百姓都能從中獲利。
“遊顯,赫連!”
陳宴徹底平靜下來,雙眸中透著理智,與一絲難以察覺的偏激,開口喊道。
“在。”
二人應聲走出,朝陳宴抱拳,等候命令。
“你們帶人各自先行返回”
陳宴斜了眼依舊議論得起勁的人群,抬手輕揮,吩咐道。
“遵命。”
遊顯與赫連識並未猶豫,當即領著各自麾下的繡衣使者與府兵,迅速離去。
陳宴轉頭,看向邊上宇文澤,又繼續道:“阿澤,咱們走!”
“阿兄,咱們這是要去哪兒?”宇文澤不明所以,疑惑道。
現在的他,真是一頭霧水
看不懂自家阿兄的反應,更不明白接下來的目的地是哪兒
“你家,晉王府!”
陳宴翻身上馬,“駕!”
宇文澤、朱異、紅葉、劉穆之等人見狀,緊隨其後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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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香嫋嫋,夜色如墨。
晉王府。
書房。
玄色錦緞軟簾半掩,宇文滬坐在紫檀木榻上,膝頭攤開一卷泛黃古籍。
青銅博山爐中升起青煙,在壁燈昏黃的光暈裡繚繞,將他的身影映在素白的紗帳上,忽明忽暗,恍若鬼魅。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過書頁,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齊,卻難掩指腹上因常年握劍而留下的薄繭。
燭火突然晃動,宇文滬抬眸,目光如鷹隼般掃過窗外。
晚風掠過竹林,發出沙沙輕響。
忽然,一陣細微的腳步聲由遠而近們被輕輕推開,王府親衛躬身而入:“大塚宰,陳掌鏡使與世子求見!”
“阿宴這就來了?”
宇文滬聞言,徐徐將書頁合上,開口道:“讓他們進來吧!”
親衛頷首,領命而去。
片刻後,兩道年輕人影出現在書房之中,宇文滬的麵前。
“臣下見過大塚宰!”陳宴躬身抱拳,朗聲道。
“孩兒見過父親!”宇文澤亦是同時恭敬行禮。
“免禮吧!”
宇文滬嘴角含笑,目光柔和地打量著二人,皮膚黝黑了些,也更精壯了,最終停留在陳宴的身上,問道:“阿宴,不是讓你回來後,先行回府歇息嗎?”
“怎的如此著急就過來了?”
由於考慮到阿宴從涇州返回長安,舟車勞頓的緣故,宇文滬特地命人告知他不必著急拜見
都是自家人,晚一日前來也無妨。
結果這孩子,還是急吼吼的過來了
陳宴聽到這話,呼出一口濁氣,欲言又止道:“大塚宰,臣下原本真是打算,在街邊上閒逛,邊慢悠悠回府的,但”
陳宴如今已經過了,上趕著表忠心的階段,再加上大塚宰爸爸的體恤,他真準備在朱雀大街上閒逛,回府後再與澹台明月、蕭芷晴,探討人生,一訴相思之苦
不過,計劃終究是趕不上變化。
“哦?”
宇文澤略作思索,笑問道:“是你進城之後,聽到了什麼,還是看到了什麼?”
他很好奇是什麼,讓阿宴改變了主意,還來得這麼久,連衣衫都未曾來得及換
“正是。”陳宴頷首,應道。
“還真是第一次見你這副模樣”
宇文滬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陳宴,轉動著玉扳指,抬了抬手:“說來聽聽!”
目睹了全程的宇文澤,也是第一次見他阿兄這樣,而且還不知曉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就是聽到兩家結親嗎?
聯姻之事,再尋常不過了,那又咋了?
陳宴抬頭,對上宇文滬的目光,沉聲問道:“大塚宰,獨孤家與楊家是否,要在七日後,舉行大婚?”
“你也聽說了?”
“確有此事!”
宇文滬眉頭微挑,回道。
頓了頓,又意味深長的繼續道:“不過,要舉行大婚的,也不止他們兩家”
得到肯定答複的陳宴,隻覺脊背發寒,並未仔細聽後麵半句,幾乎是脫口而出:“大塚宰,楊欽本就是獨孤昭的老部下,這再讓他們結成兒女親家,親上加親”
“那楊與獨孤真就,徹底是一家了!”
那一刻,陳宴疑惑極了。
他不明白,大塚宰爸爸難道看不出來,這其中的危害?
精通帝王心術的大塚宰爸爸,又怎會同意呢?
“本王知曉。”
宇文澤聞言,停下轉動的玉扳指,眸中閃過一抹陰鷙,沉聲道:“隻是獨孤昭那老匹夫,直接進宮請了陛下的旨意賜婚”
“木已成舟,本王知曉之時,再想阻撓已經來不及了!”
儘管小皇帝是傀儡,是他的提線木偶,但終歸明麵上,代表的是大周,是宇文氏
一旦出爾反爾,動搖的是皇權威信!
宇文滬出於大局考慮,斟酌再三後,隻能捏著鼻子認了。
“大塚宰,無論如何,也絕不能讓這兩家順利結親!”陳宴昂首,眸中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一字一頓道。
“可現在已成定局”
宇文滬指尖輕點額間,搖搖頭,“全長安都已知曉了!”
身為大周朝堂的掌舵人,宇文滬又怎會不清楚其中危害?
但這就是獨孤昭的聰明之處
鬨得滿城皆知,做成既定事實,避免被橫加阻攔。
“臣下明白”
陳宴點頭,他理解大塚宰爸爸的難處,躬身抱拳,鄭重道:“大塚宰,將此事全權交予臣下處置如何?”
宇文滬聽到這話,意味深長地瞅了陳宴一眼,答允道:“好。”
以前都是他安排任務,頭次見阿宴上趕著主動攬活的
“大塚宰放心”
陳宴嘴角微微上揚,眸中閃過一抹狠厲,承諾道:“臣下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無論楊欽是不是楊忠,楊恭是不是普六茹堅,獨孤彌羅又是不是獨孤伽羅,都不可能讓他們順利成婚
更不可能讓他們活下去!
否則,身為大塚宰頭號走狗的陳某人,日後絕沒有好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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