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穿戴整齊、神采奕奕的陳宴,領著青魚、澹台明月、溫潤等人,出現在了會客廳之中。
“不遲不遲!”
“久仰陳宴大人之名,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啊!”
“當得起豐神俊朗!”
秦肇循聲望去,當即起身相迎,滿臉堆笑,朗聲道。
自這位大周詩仙、朱雀掌鏡使崛起之初,秦肇就多次聽聞陳宴的大名與事跡,一直想尋個機會相見卻不得。
誰能想到最終是在,這種境遇之下呢?
“是極是極,不愧是陳老柱國之嫡孫,一脈相承的英武!”
陸邈亦是上下打量著陳宴,出聲附和,奉承道:“我大周有如此文武雙全的青年才俊,何愁不能大興啊!”
“兩位大人謬讚了!”
陳宴拱手回禮,笑著自謙道:“我有幾斤幾兩,還是心中有數的,全靠大塚宰培養拔擢!”
這兩位的話中,有幾分真幾分假,陳宴比誰都清楚
不過是有求於人,不得不說的場麵話而已,要是當真你就輸了!
“百聞不如一見,此子現今如日中天,卻無半點浮躁之氣,堪稱大才啊!”
秦肇看著陳宴的應對,雙眼微眯,心中點評道。
彆說長安世家子弟比不上,這種沉穩程度,是朝堂之上,多少人拍馬不及的
關鍵是他才多少歲啊!
十七,十七!
這樣的後輩,但凡出一個不知可旺家族多少年
真不理解陳通淵那廝,為何會將這等心性的嫡子,檢舉進天牢
“貿然登門,略略備了些薄禮,還望陳掌鏡使笑納!”陸邈輕笑一聲,抬手指向外邊院中,朗聲道。
目光順所指方向望去,兩人備下的所謂“薄禮”,足足有十箱之多。
可見其誠意!
“兩位兄長太客氣了”
陳宴進門之前,就注意到了那十個大箱子,對秦陸二位的求人態度很是滿意,笑道:“既是兄長們的心意,小弟也不好推辭!”
頓了頓,看向身側的澹台明月,吩咐道:“明月,命人將其歸入府庫之中”
“是。”
澹台明月麵無表情,應了一聲後,當即遣人去辦,將十個大箱子一一抬走。
秦肇與陸邈見狀,相視一眼,笑而不語。
收了就說明有的談
而且,沒有任何的推三阻四,收得極其痛快,更能說明所求之事,成的概率不小
“都這個時辰了,想必兩位兄長還未用膳吧?”
陳宴瞥了眼廳外的天色,早已黯淡,當即上前抱拳,盛情相邀道:“可否給小弟一個與兄長們,把酒言歡的機會?”
“求之不得!”兩人笑道。
禮都已經送了,這飯當然得吃了,不吃怎麼談事情呢?
“青魚,讓廚房上好菜好酒!”
“今夜要喝得儘興,不醉不歸!”
陳宴嘴角微微上揚,看向青魚,吩咐道。
“是。”青魚頷首應道。
宴客廳。
朱漆雕花長案上,珍饈美饌層層疊疊,直叫人目不暇接。
鎏金盞中,羊羹凝脂般泛著琥珀光澤,文火慢燉的鹿尾肉裹著濃稠醬汁,琥珀色的糖霜在銀碟裡微微顫動。
八棱青瓷碗盛著翡翠般的碧澗羹,菠菜與豆腐碎在湯汁中沉浮,撒上的鬆子仁泛著油亮的光澤。
雕漆食盒裡,水晶肴肉映著燭光剔透晶瑩,玫瑰色的紋理間凝著琥珀凍。
銀製鏤空香薰爐中,沉水香嫋嫋升騰,與炙烤獐子肉的焦香、蒸蟹籠屜裡氤氳的鮮氣交織。
陳府侍女捧著剛出鍋的蟹釀橙,金紅蟹肉與橙黃果肉相嵌,澆上蜜漬的桂花,甜香裹挾著海味在席間散開。
酒過三巡後,早已喝得麵紅耳赤的秦肇,見時機已經差不多,搭上陳宴的肩膀,問道:“阿宴兄弟,以你的聰慧,想必早已猜到我二人的來意了吧?”
“兩位兄長是欲借小弟的門路,在大塚宰麵前美言幾句?”陳宴端起酒杯,輕輕晃了晃,笑道。
對秦、陸二位,會登門攜禮相求的前因後果,陳宴了然於胸。
緣由在於事發之後,大塚宰閉門不見,故意冷落他們
陳宴這旁觀的局外人,亦是對如此作為的意圖,早有幾分猜測:
絕望中再給出希望,提純忠心。
如同李二在駕崩前,特意貶黜李勣一般
“正是。”秦肇應道。
頓了頓,又試探性問道:“以阿宴兄弟你如今,在大塚宰心中的地位,應當不是難事吧?”
“難倒是不難”
陳宴先是點頭,後又搖頭,故作為難模樣,話鋒一轉,繼續道:“隻是兩位兄長,想必也了解大塚宰的脾氣?”
“他所決定之事,可沒那麼容易動搖啊!”
那眼眸之中,是一閃而過的狡黠。
在大佬身邊待了那麼多年,陳宴深諳一個道理:
被彆人相求之際,營造並深化其中困難程度,才能獲得更多人情
說人話就是,事情越難辦,賺到的人情與好處越多!
“就是因為知其不易,我二人才找上了阿宴兄弟你”秦肇聽出了弦外之音,說道,“兄弟你要是都沒法子,旁人怕是更不可能了!”
但凡事情很容易,他們都不可能親自登門拜訪,更不可能攜帶十箱珍寶。
眼下有能力相幫的,也就隻有這位大塚宰寵臣了
“是啊!”
“我二人如今已是進退維穀了”
陸邈舉起酒杯,附和道:“還望兄弟施以援手!”
“日後定有厚報!”
陳宴故作醉醺醺,酒勁上頭的模樣,按住兩人的手,開口道:“都是自己兄弟,二位兄長說得哪裡話?”
“我陳宴定當竭力為之!”
許諾得那叫一個信誓旦旦、言之鑿鑿。
秦肇見狀,唯恐陳宴返回,當即出言夯實道:“有阿宴兄弟這句話,哥哥心裡就有底了”
“無論成或不成,哥哥都記你這份情!”
說著,抬起手來,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兄長,儘管小弟使計,扭轉了輿論”陳宴端起酒杯,一飲而儘後,鋪墊道,“但任約給出的證據,並未作偽,朝廷也不可朝令夕改,要理解大塚宰的難處!”
秦肇略作思索,當即會意,笑道:“放心,哥哥知曉其中利害”
“不求官複原職,能外放出鎮也是極好的!”
陸邈亦是點頭認同。
他們深知在這風口浪尖,官複原職有何其難,所以外放出鎮為刺史,成一方土皇帝,倒也不失為更好的選擇。
之後又不是不能調回長安了
達成目的,空手套白狼成功的陳宴,滿口答應,朗聲道:“好,小弟一定竭力為二位兄長爭取,絕不負所托!”
“好兄弟,這份情我秦肇記下了!”
“日後有需要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秦肇感動不已,當即端起酒杯,敬向陳宴。
“我陸邈也是!”陸邈亦是同樣舉起了酒杯。
麵前這位年輕人,挽救的是他們的前途
錦上添花終不如雪中送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