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找江善功夫妻的？”
小灘勞改農場的工作人員把李振華、江夕瑤帶到場站。
場站領導看著兩人的知青證，以及96農場開的介紹信，下意識的問道。
“你們是他們什麼人？”
“我是他女兒，這是我丈夫。”
江夕瑤連忙解釋道。
“前段時間我們收到他們的回信，得知他病重，特意過來看看。”
“你們判了三年勞改，兩個月便勞改結束。”
場站領導繼續翻看著兩人的知青證，看著上麵的勞改減刑記錄，滿意的點了點頭。
“顯然是立過大功、思想過關的。”
“你們可以進去看，但是不能亂看、更不能隨意在農場亂跑，知道麼？”
“嗯嗯，我們知道。”
場站領導把知青證、大隊證明遞給兩人。
“你父親的病我有印象，挺嚴重的，你們可以多待兩天看看情況。”
“如果有什麼意外，你們也可以處理一下。”
“謝謝領導。”
江夕瑤一紅，眼淚差點當場落下。
場站領導點點頭，安排了一個人帶著李振華、江夕瑤過去。
不大一會兒，工作人員指向一個破舊的單間。
“這個就是江善功住的地方。”
“你們自己進去就行。”
說完，轉身離去。
李振華見江夕瑤神情有些緊張，拍了拍她的手，上前敲響了屋門。
“當當當。”
“吱吱吱。”
門應聲而開，從裡麵走出一個看上去隻有五十來歲老婦人。
門很小，李振華一個人站在前麵，擋住了江夕瑤 。
老婦人看到陌生的李振華，一臉的疑惑。
“這位同誌，請問你是？”
老婦人一臉滄桑，可是依然能夠看出那融入到骨子的的優雅和從容。
麵色上依稀可以看到江夕瑤的影子。
看到這裡李振華知道找對了人，移動了一下身子，露出了身後的江夕瑤。
此時的江夕瑤已經淚流滿麵，衝著老婦人喊了一聲。
“媽。”
看到江夕瑤的瞬間，老婦人就愣住了。
再也保持不住那一份兒淡然。
“瑤兒。”
“媽。”
江夕瑤飛撲到了老婦人的懷裡，抱著她淚流滿麵。
這時，老婦人反應過來。
緊緊的抱了一下江夕瑤，眼角泛淚，然後把她輕輕推開。
“你、你怎麼來了。”
“趕緊走，趕緊走，以後再也不要來看我們。”
言語間，她撥開江夕瑤的手，深深看了一眼，顫抖著嘴唇往屋子裡麵走去。
江夕瑤上前一步緊緊的拉著。
“媽，你放心。”
經曆過監獄勞改的她十分明白，最愛自己的母親為什麼會讓自己趕緊離去。
連忙拉著老婦人的手解釋道。
“我們是經過場站領導同意，安排人專門領過來的。”
“而且我現在不是勞改犯，是知青。”
“媽，我現在是自由的。”
說完，還掏出自己的知青證，拿到老婦人跟前。
老婦人一眼掃過知青證。
眼角的淚水再也收不住，水一樣的流了下來。
“好、好、好。”
“既然你拿到了知情證，以後更不要過來。”
“不要跟我們有任何牽扯。”
“你、走吧。”
“阿姨，我們既然來了，肯定不會直接離去的。”
李振華見到情真意切的母女，心生感觸，忍不住插口道。
“而且在外麵說話，也不太好吧？”
老婦人一聽，臉色一變。
警惕的看了看周圍，見無人注意，這才鬆了一口氣。
連忙拉著江夕瑤，招呼李振華進了屋。
一進屋，李振華和江夕瑤就看到一個七八十公分的小床上，躺著一個身形消瘦的老男人。
“咳咳咳。”
見到江夕瑤，江善功神情激動，頓時咳了起來。
老婦人見狀，連忙走到旁邊。
拍著他的後背道。
“你彆提勁。”
“夕瑤現在是知青身份，是通過場站領導進來的。”
“不進來他們肯定不會回去。”
一番話說出，江善功的神情輕鬆了不少。
咳了一會兒後，這才開口說道。
“當初我就不讓你媽給你寫信。”
“你媽說你在勞改、應該出不來，這才給你郵了信。”
“待上一會兒就走吧。”
“爸。”
江夕瑤蹲到床邊，看著與印象中差彆極大的老爸，忍不住趴在床上哭了起來。
“彆哭了。”
江善功轉頭看向李振華。
“介紹一下這一位是誰吧。”
“對對對，夕瑤你還沒有介紹呢。”老婦人也說道。
“爸、媽，他是我丈夫。”
江夕瑤這才收起眼淚，站起來拉著李振華。
“他叫李振華。”
“勞改期間我們相遇，是他幫著我渡過了勞改的各種困難。”
“而且我能轉成知青，全靠他幫忙。”
“就連這次來看你們，也全靠他帶我過來。”
江善功聞言。
微微睜著眼睛看了一眼李振華。
樣貌端正、舉止瀟灑，氣度從容。
看到這裡，眼神中不由得閃過一絲滿意之色。
“好、好、好。”
“看到你找到了依靠，我死也瞑目，”
“咳咳咳。”
下一刻，人暈了過去。
江夕瑤和老婦人連忙走上前。
“爸。”
“善功。”
突然，江夕瑤似乎想到了什麼，站起來拉著李振華，悲痛且期待的問道。
“振華，你能救我爸麼？”
在她心裡，自己男人渡給自己的那股暖流，可以讓自己身體素質大增，應該也可以救自己父親。
不過還有母親在旁邊，她沒有直接說出來。
李振華明白她的想法，微微搖頭，輕歎了一口氣。
“太晚了。”
“早一個月的話，也許可以。”
自從來到房間，他就發現自己未來的老丈人已經油儘燈枯，他有心想救也無力回天。
江夕瑤一聽，頓時痛哭了起來。
老婦人走到江夕抓起她的手，搖了搖頭。
“不要哭。”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你爸現在見到你有了依靠，算是徹底了無牽掛。”
“而且在這裡，說句不好聽的，走了才是解脫。”
“我給你寫信，其實也是抱著一絲你能過來的希望，好讓你爸了卻心願。”
“想不到你真的來了。”
接著，老婦人拉著江夕瑤坐在床邊，先是問了她很多996農場的事情。
然後又說了好多她這個勞改農場的事情。
比如，農場有一個專門的大房子，用來關押被舉報的勞改犯。
所有勞改人之間，是敵對關係，一個個爭相相互舉報。
有時候一句無意的話，被人舉報就能被關進去。
還有一個孩子，把語錄上紮了一個窟窿，父親直接就被關了半年，出來後差點死掉。
以此種種，她是真不願意江夕瑤留在這裡。
“既然見到了你爸，那就回去吧。”
“安心的在那邊好好生活，不要想著去城裡。”
老婦人一臉的不舍，但還是硬下心讓江夕瑤早點離去。
可是江夕瑤哪裡會同意。
老婦人無奈，最後隻得同意。
期間，用李振華帶來的糧食做了飯，至於肉則是藏起來不能動。
理由是擔心被人找借口舉報。
李振華有些無語。
而在他們留下的一段時間裡，江善功醒來幾次，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徹底長眠。
“爸……”
江夕瑤失聲痛哭，老婦人連忙安慰。
李振華則是在老婦人的指點下，簡單的處理老丈人的後事。
其實就是在農場外麵，挖了一個坑埋下。
連一個墳頭都不能有。
“振華，能把我媽的勞改去掉，帶著她跟咱們一起回麼？”
當李振華回到家，江夕瑤淚眼朦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