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太師府。
“什麼?”
蔡京又驚又怒:“死了?”
“是啊恩相!”
李虞候披頭散發,衣衫襤褸,身上幾處包紮都被鮮血染紅了:
“全都死了!
“我們去揚州的路上遇到了強人!
“幸好小人裝死,才僥幸逃過一劫!”
蔡京臉色一變:“是不是青州大肥羊?”
“肯定不是!”
李虞候一口咬定:
“我們還沒到揚州呢!
“而且那些強人說的是淮西話!”
“淮西?王慶?”
蔡京並沒有李虞候意想之中的拍桌子瞪眼睛,反倒是皺著眉頭擼起了山羊胡子:
“無緣無故,他們截殺你們作甚?”
“這……”
李虞候心裡咯噔一下:
壞了!
畫蛇添足了!
他隻能發揮自己的殺手鐧:
裝糊塗!
撓了撓後腦勺,李虞候一臉懵逼:
“小人不知,還請恩相指點迷津!”
蔡京瞥了李虞候一眼,懶得理他:
“罷了!回頭讓那廝去剿王慶便了!”
李虞候鬆了口氣。
“你呀,還是嫩了點兒……”
蔡京拍了拍李虞候的肩膀。
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蔡京的手指頭戳到了李虞候的傷口。
李虞候疼得都冒汗了,卻是咬緊牙關一動不動。
蔡京嘴角勾起一抹戲謔笑意,仿佛剛發現似的縮回了:
“啊呀,你這裡有傷!”
李虞候強顏歡笑:“恩相,無妨!”
“你為我辦事受的傷,怎麼能叫無妨?”
蔡京兩眼一瞪:
“來人,請太醫!”
憑蔡京的權勢,當然能請得起太醫。
但是蔡京為了李虞候請太醫還是讓他感激涕零:
“恩相,小人……不值得啊!”
“我說值得就值得!”
蔡京蠻不講理的說:
“這幾日你哪裡都不準去,就在府裡乖乖養傷!”
李虞候:“是是是……”
“這個傷是怎麼回事兒?”
蔡京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觀察李虞候身上的傷痕,一邊觀察一邊問。
李虞候隻能硬著頭皮把每一處傷痕的來曆,都原原本本的編出個故事。
蔡京氣得咬牙切齒,一拍大腿:
“劉高太過分了,本官如此信任他……”
“是呢……”
話剛出口,李虞候猛然驚覺,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慌忙拜倒在地:
“恩相恕罪!”
蔡京冷笑一聲:
“好!好!好!
“好一個李虞候啊!”
李虞候嚇哭了:
“恩相,小人對你忠心耿耿呀!
“小人隻是一時糊塗……”
“你可不是一時糊塗呀!”
蔡京嗤的一笑,一把撕開李虞候的衣服,又從案上拿起了一根毛筆。
把粗糙的筆毛在李虞候的傷口上,沿著傷口走勢,逆向輕輕刷了上去:
“每一刀,都是傷口偏右,向下略勾,左深右淺……
“你對自己還真狠!”
“嘶——”
李虞候滿頭大汗,臉色蒼白,傷口又疼又癢,讓他不得不咬緊牙關。
見狀蔡京搖了搖頭:
“你還真是和他情同手足,為了他能插自己兩刀?
“但是你為他死了,他知道嗎?
“你為他死了,他知道了會為你報仇嗎?”
李虞候哇的一聲就哭了:
“恩相,小人知錯了!
“小人也是被逼無奈……”
“是嗎?”
蔡京嗬嗬一笑:
“那就說說吧,你錯哪兒了,又是誰逼的你。”
李虞候戰戰兢兢的瞅瞅不知何時出現在兩旁的刀斧手,隻能從實招來:
“其實殺張乾辦的是方臘的人!
“劉高救下了我,求我彆說是方臘的人……”
“是嗎?”
蔡京嗤笑一聲:
“為什麼呢?”
“他拿不下方臘,反倒是揚州被方臘的人滲透成了篩子……”
李虞候抹了把眼淚:
“方臘勢大,這回劉高也不靈了!
“若是張乾辦又死在揚州,就更是雪上加霜!
“他怕恩相怪罪,所以他希望我在恩相麵前為他美言幾句!
“並承諾了小人一萬兩銀子,事成之後給我交子……”
“一萬兩銀子你就為他蒙騙我?”
蔡京冷哼一聲:
“這是真話假話?”
“真話真話!
“恩相英明,一眼定真!”
李虞候連忙磕頭求饒:
“小人的傷確實是自己下的手!
“小人是擔心被恩相看穿了,所以想逼真點兒……”
“所以我早就說李虞候是裝糊塗的高手!”
蔡京笑著搖頭:
“你說,你剛才這一番話,哪一句我能信,哪一句我不能信呢?”
李虞候不敢再說什麼,多說多錯,於是跪在地上,隻顧磕頭!
便如小雞啄米一般,“啪啪啪”的一頓磕!
地板都被他磕得血跡斑斑!
“好啦好啦!”
蔡京嗬嗬一笑,伸手扶起李虞候:
“我又沒說不信你!
“你看你,當什麼真呐!”
李虞候:
……
潤州。
“六!六!六!”
樓下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大叫。
正在二樓吃酒的劉高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酒樓下邊兒還兼營一個賭坊,平時雖然吵鬨了些,劉高也忍了。
畢竟他是和方金芝約好在此相見。
可是今日也太吵鬨了。
而且劉高的諦聽之耳聽出來其實隻多了一個人。
那人聲若洪鐘,一個人能頂十個!
端著酒碗想了想又放下了,劉高起身:
“走,看看去。”
張橫、張順被他派出去打探軍情了,此時隻有孫安和王橫陪他下樓。
到了樓下賭坊裡,劉高一眼就看到了一群賭徒之中蹲著一個龐然大物!
就好像是一隻蟈蟈蹲在一群螞蚱裡邊兒!
一看都不是一個物種!
雖然這龐然大物脫光了膀子,渾身汗津津的混在賭徒裡邊兒吆五喝六……
但是劉高看得出來,周圍的賭徒哪怕賭紅了眼睛,也不敢跟他大小聲。
劉高不慌不忙的踱了過去,站在龐然大物旁邊,搖著鵝毛扇看熱鬨。
看了一會兒劉高發現了,這龐然大物賭品還不錯,並沒有仗勢欺人。
隻是不知震懾於他的體型還是身份,一群賭徒跟他賭總是戰戰兢兢的。
就連莊家也不敢出老千。
然而即便如此,這龐然大物還是輸得當褲子……
脫了褲子塞進了莊家懷裡,龐然大物甕聲甕氣的說:
“當五十兩銀子!”
莊家抱著褲子都懵了:“五,五十兩?”
“怎的?”
龐然大物瞪著兩隻牛眼珠子:
“老爺這褲子給彆人都能做一身袍子了!
“五十兩都當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