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以來接觸的都是張先、晏幾道、秦觀、周邦彥這樣的文人雅士。
她的閾值不知不覺就被提得很高,然而今日竟然被劉高深深地打動了。
打動到如此失態連劉高走了都還暈乎乎,這是李師師從未有過的體驗。
就連婆子提醒“官家從地道中來至後門”,李師師都恍若未聞。
結果就是宋徽宗都來到李師師麵前了,李師師才驀然驚醒,連忙下拜。
“起來吧。”
宋徽宗頭戴軟紗唐巾,身穿袞龍袍,一臉古怪的問道:
“愛卿腫麼了?”
“沒什麼,起猛了……”
李師師隨口敷衍,然後趕緊打岔:
“不知聖上今日何事來得這般遲?”
“都是朝中瑣事。”
宋徽宗搖了搖頭:
“河北田虎不是滅了嘛。
“關於封賞的事兒,有些麻煩。”
他真的滅了河北田虎?
李師師瞅瞅粉牆上劉高的手跡,小心翼翼的問:
“不知何人滅了田虎?”
“蓋州知州劉高。”
宋徽宗說完想起來了:
“上次愛卿不還為他說話嗎?”
“妾又不知他是誰。
“隻是見聖上猶豫不決,不忍見聖上憂心才胡言亂語。”
李師師連忙撇清自己的乾係:
“原來他當真滅了河北田虎?”
“當真。”
宋徽宗沒有懷疑李師師和劉高有什麼。
這倆人都沒見過麵能有什麼?
李師師故作隨口一問:
“聖上賞罰分明。
“他滅了田虎,按功行賞便是。
“有何麻煩?”
“愛卿有所不知。”
宋徽宗跟李師師也不避諱這些,左右也沒有外人在場:
“賞他本該是當賞的,但是高俅因他而死……”
李師師大吃一驚:“他殺了高太尉?”
“那倒不是……”
宋徽宗把事情給李師師講了一下:
“一是高俅之死。
“二是他功勞太大,有人看不順眼了……”
“高俅之死勉強算是能沾點兒邊兒,功勞太大……”
李師師忍不住問:
“聖上,是誰看他不順眼?”
宋徽宗擺了擺手。
李師師見狀就不再問了,隻說:
“可是當賞不賞,豈不損了聖上的威望?”
“不必擔心,總有折中的法子。”
宋徽宗無心再說此事,強行換話題:
“朕心裡煩,想聽你撫琴。”
李師師:“是……”
一曲聽罷,宋徽宗閉眼一頓誇: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
見宋徽宗心情好,李師師小心翼翼的說:
“其實,妾或可為聖上分憂。”
“哦?”
宋徽宗掀起了眼皮子:
“你要如何為朕分憂?”
“妾知道聖上是賞罰分明之人。
“所以不能封賞劉高,讓聖上心中煩惱。”
李師師其實本不該參與政事。
但是想到劉高那張眉清目秀的臉,又想到劉高那首可歌可泣的詞,再想到燕青說‘我家主人視四大寇如草芥,隻恨沒有機會親手剿匪’……
李師師鼓起勇氣為劉高說話了:
“既然那劉知州是個能打仗的,並且已經滅了田虎。
“何不讓他再去滅了其他三大寇?
“那時聖上再要封賞他,彆人也說不出什麼來了。”
宋徽宗沉吟了兩秒:
“愛卿……言之有理!”
……
劉高出了李師師行院,很快就在附近一家酒店裡彙合了燕青和戴宗。
“主人,太過分了!”
燕青一張小白臉兒氣得通紅:
“明明主人在期限內把田虎餘孽鏟除了!
“可恨那張邦昌東攔西阻,蔡京也不幫主人說話!
“隻有李綱據理力爭,但是李綱人微言輕……
“官家也是個沒主意的,最後主人的封賞也沒定下來。
“隻定下來主人上報的幾位功臣……
“呼延灼升任蓋州指揮司統製。
“盧俊義升任晉寧府兵馬都監。
“索超升任昭德府兵馬都監……”
劉高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的封賞應該是下不來了。”
盧俊義和索超能當官自然有改名換姓,一個叫盧麒麟,一個叫索先鋒。
反正認識盧俊義和索超的人基本都在大名府,這個時代很難再見麵的。
其實劉高覺得這就挺好的。
等於這三座州府的軍事力量都掌握在他手裡。
而且也方便關勝的太行山、楊誌的抱犢山兩座山寨跟他們黑白兩道勾結,發展勢力。
算起來劉高在河北這邊的勢力比山東也不差,至少在白道上強太多了。
劉高在山東這邊的白道上隻有花榮是青州兵馬都監、朱仝是鄆城縣縣尉、孔明是清風寨武知寨。
實力都在黑道上了。
魯智深的二龍山、武鬆的武頭市、孫立的登雲山、林衝的梁山泊,把整個山東的地下秩序都牢牢抓在手裡。
“還有更可恨的呢!”
燕青怒氣衝衝的說:
“我們在河北打仗的時候,大宋跟金國簽協議了!”
劉高:“什麼協議?”
燕青:“攻守同盟!”
“沃特發?”
劉高忍不住爆了粗口:
“我剛剛促成了宋國跟遼國結盟!
“他們轉身又跟金國結盟?”
這特麼不是背刺麼?
公孫勝皺著眉頭把三個杯子擺成了鼎立之狀:
“宋、遼、金三國並列。
“大家心知肚明,遼國跟大宋結盟就是為了對付金國,金國跟大宋結盟也是為了對付遼國。
“大宋已經跟遼國結盟了,怎麼能再跟金國結盟呢?
“這不是背叛嗎?
“官家這麼做,讓遼國怎麼看我們?
“又把大哥置於何地?”
“還不止呢!”
燕青氣得小白臉兒都綠了:
“大宋和金國聯盟是張邦昌一手促成的!
“正好高太尉‘死’了,殿帥府太尉空了下來。
“官家提拔他當了太尉!”
艸……
劉高早就知道張邦昌會上位。
畢竟在《說嶽全傳》裡張邦昌都官至丞相了。
可是劉高把高俅搞下去,張邦昌上位了實在是讓他很不爽。
合著劉高做了這麼多,還不如張邦昌知情知趣兒討宋徽宗歡心。
從張邦昌上位,劉高就看出來了:
雖然是張邦昌一手促成的,實際幕後黑手還是宋徽宗。
否則不會大宋和金國聯盟,把宋徽宗樂成這樣。
自己滅田虎不過是治好了疥癩之疾,張邦昌卻是治好了宋徽宗的心病。
好在這一次自己還是得了裡子,田虎的勢力等於基本都被自己吃掉了。
哪怕金國提前到這個時候大軍南下,劉高都已經有了自保之力。
但是還不夠。
若是能把王慶、方臘這兩大勢力全都吃下去,劉高馬上造反都不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