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黃的鎮煞光柱緩緩收斂,璀璨的符文如同退潮般隱入那根遍布滄桑裂痕的石柱。隨著光柱的消散,營地中央彌漫的那股浩瀚蒼茫定鼎乾坤的意誌也隨之沉寂下去,仿佛沉睡的古神再次閉上了眼睛。光柱頂端,那青銅甲胄包裹的身影——墨塵,如同投入水中的墨滴,無聲無息地融入虛空,消失不見。
隻留下死寂的落星峽營地。
空氣中濃鬱刺鼻的血腥與屍臭並未散去,反而因為戰鬥的驟停而顯得更加粘稠厚重,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壁壘豁口處,一片狼藉。被沈煉一拳轟出的巨大扇形焦痕觸目驚心,漆黑的地麵上散落著尚未完全消散的骨粉和粘稠汙穢。殘破的壁壘石牆布滿裂紋和腐蝕的痕跡,如同老人飽經風霜的皮膚。營地中央那根救命的鎮煞柱,此刻光芒黯淡到了極點,柱體上幾道新鮮的裂痕猙獰蜿蜒,仿佛隨時都會徹底崩裂。
劫後餘生的巨大落差,讓幸存的弟子們如同被抽去了骨頭,許多人直接癱軟在地,大口喘息,眼神空洞,身體抑製不住地顫抖。恐懼退去,留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茫然。方才那毀天滅地的孽龍之影,那古神般降臨的青銅守護者,還有……那個一拳轟碎了狂化煞屍核心如同戰神附體的灰衣雜役……一切都如同噩夢般不真實。
所有的目光,有意無意,最終都彙聚到了豁口旁那道挺立的身影上。
沈煉依舊保持著微微傾身麵朝深淵的姿勢,仿佛凝固的雕像。背部短褂被鮮血浸透,黏貼在皮膚上,勾勒出緊繃的肌肉線條。他微微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背上崩裂的傷口,帶來鑽心的劇痛。但更洶湧的,是來自體內混沌道塚的狂暴反噬!
識海深處,那點剛剛蘇醒爆發出驚世一擊的【裂穹】道痕碎片,此刻光芒黯淡,如同風中殘燭劇烈搖曳!碎片周圍繚繞的暗金色鋒芒銳氣混亂不堪,如同失控的野馬,在混沌迷霧中左衝右突,瘋狂地切割撕裂著!每一次切割,都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狠狠貫穿著沈煉的神魂!劇烈的頭痛欲裂,伴隨著強烈的惡心感湧上喉嚨!
這是意誌超越極限強行催動法則碎片帶來的代價!道塚空間因為這股狂暴力量的爆發和失控而劇烈震蕩,灰蒙蒙的混沌迷霧翻湧如沸,守護烙印和破妄印記的光芒都被壓製得近乎熄滅。身體更是經脈欲摧,氣血逆流,嘴角一絲鮮血悄然溢出,滴落在他腳下的焦黑土地上。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悶哼從喉嚨深處擠出。沈煉強行穩住搖晃的身體,調動起全部殘存的意誌之力,如同駕馭著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死死地收束著【裂穹】碎片暴走的鋒芒,引導著那股狂暴的戰意緩緩沉澱凝聚。
就在這時,一道關切而焦急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雲璃強忍著虛弱,踉蹌著快步走了過來。“你怎麼樣?”她的聲音透過染血的麵紗,帶著掩飾不住的擔憂和後怕。那雙清澈的眼眸中,映著沈煉渾身浴血氣息紊亂的模樣,充滿了複雜的情緒——有感激,有困惑,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她下意識地伸出手,似乎想攙扶一下,指尖縈繞起微弱卻純淨的月白光芒,帶著安撫與淨化的柔和氣息。
然而,就在她指尖即將觸及沈煉手臂的刹那——
“站住!”
一聲威嚴冰冷帶著嚴厲質疑的斷喝驟然響起!如同驚雷劈開營地的死寂!
懸浮在半空的內門執事吳承德,緩緩降落在不遠處。他臉色陰沉如水,目光銳利如刀,死死盯著沈煉的背影,三枚閃爍著微弱電光的紫色雷梭無聲地在他身周懸浮環繞,散發出毫不掩飾的戒備與審視之意。
“雲璃師侄,退後!”吳承德的聲音不容置疑,“此人……狀態不明,力量詭異,莫要靠近!”
雲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回頭看向吳承德,清澈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錯愕和不解:“吳師叔,他……”
“他方才爆發出的力量,絕非我青雲宗功法路數!更非普通肉身之力!”吳承德打斷了雲璃的話,目光如電掃過沈煉轟出的那片扇形焦痕,又看向他背上猙獰崩裂依舊在滲血的傷口,眼中疑雲更濃,“引動鎮煞天柱共鳴?以凡軀硬撼孽龍怨煞投影?沈煉,你究竟是何來曆?身上藏著何等邪異之物?方才那青銅神秘人,又為何唯獨對你發問?!”
一連串的質問如同冰冷的鐵錐,每一句都直指核心!瞬間將營地中所有弟子的目光再次牢牢釘在沈煉身上!原本的茫然和疲憊被新的恐懼和猜疑取代。是啊,一個絕靈之體的雜役,怎麼可能爆發出那種恐怖的力量?那暗金色的鋒芒,撕裂空間的意誌……回想起來,確實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再加上那神秘青銅人的那句“你究竟是誰”?一切仿佛都指向一個令人不安的可能!
趙磊癱坐在地上,原本因恐懼而煞白的臉,在聽到吳承德的質問後,瞬間湧起病態的潮紅和扭曲的興奮!機會!天賜良機!
他猛地掙紮著爬起來,不顧身上的汙穢和傷痛,指著沈煉,聲音因激動而尖利變形:“吳師叔明鑒!弟子早就懷疑此人有鬼!他一個凡人,挨了鐵背妖狼一爪不死!今日又在屍潮中裝神弄鬼指指點點!剛才那力量,分明就是邪魔外道之術!依我看,沈家村的妖禍,還有這次深淵異動引來的煞屍潮,說不定都和他身上的邪物有關!他就是個災星!是他引來了這滔天大禍!”他聲嘶力竭,唾沫橫飛,要將所有的恐懼和嫉恨都化作汙穢的汙水潑向沈煉!
“對!趙師兄說得對!”矮胖的胡三立刻跳出來附和,臉上帶著諂媚和惡毒,“他剛才打那一拳的樣子,眼睛都冒金光了!跟走火入魔一樣!肯定是被妖魔附體了!請吳師叔明察,拿下此獠,搜出邪物,免得再禍害同門!”
“沒錯!搜身!”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把他抓起來審問!”
人群中,一些被恐懼支配了理智的弟子,在趙磊的煽動下,也紛紛鼓噪起來,看向沈煉的目光充滿了敵意和貪婪——若能借此機會除掉這個屢次讓他們難堪的“廢物”,或者真能搜刮到什麼寶物……恐懼迅速轉化為惡意!
“你們……!”雲璃看著趙磊等人顛倒黑白的醜態,氣得嬌軀微顫,清澈的眼眸中第一次燃起清晰的怒火,“若非沈煉及時出手,豁口失守,我們早已……”
“雲璃師妹!”吳承德冷冷地打斷了她,目光銳利,“宗門安危為重!此人力量詭異,又與那神秘青銅人似有關聯,必須徹查!你心思純淨,莫要被表象蒙蔽!”他話語中帶著警告,隨即轉向沈煉,聲音如寒冰:“沈煉,束手就擒,交出身上異物,接受宗門審查!否則……”他身周的三枚雷梭紫光驟然熾盛了一絲,發出低沉的嗡鳴!
冰冷的惡意如同實質的繩索,從四麵八方纏繞而來。體內的劇痛和道塚的反噬如潮水般衝擊著神魂。沈煉深深吸了一口氣,那混雜著血與煞的冰冷空氣刺入肺腑,反而帶來了一絲近乎殘酷的清醒。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過身。
動作牽扯著背部的傷口,鮮血滲出更多,但他腰杆挺得筆直,如同被狂風蹂躪卻不肯折斷的孤竹。臉上沒有任何恐懼辯解或是憤怒,隻有一片浸透了疲憊卻淬火般堅硬的平靜。額前的碎發被汗水與血凝結,幾縷黏在蒼白的臉頰上,襯得那雙眼睛愈發幽深,如同兩口深不見底埋葬了所有情緒的古井。
他無視了趙磊等人扭曲的嘴臉,目光掠過吳承德身周的雷梭,最終定格在吳承德那雙充滿審視與戒備的眼睛上。
“異物?”沈煉的聲音嘶啞乾澀,如同砂紙摩擦,卻清晰地穿透了營地的嘈雜,“弟子沈煉,自幼入宗,身無長物,唯有賤命一條。吳執事若要搜,儘可搜去。”
他張開雙臂,動作緩慢而沉重,背部的傷口因拉伸再次湧出鮮血。“至於方才之力……”他微微停頓,那雙古井般的眸子深處,似乎有極其微弱卻無比純粹的暗金鋒芒一閃而逝,如同在深淵中驟然亮起的火星,“弟子……隻想活著。”
沒有解釋力量的來源,沒有辯駁災星的汙蔑。隻有最赤裸最本能的訴求——活著!在這深淵邊緣,在這惡意環伺之中,活下去!
這平靜到近乎冷酷的坦誠,以及那話語中蘊含的經曆過生死邊緣磨礪出的堅韌意誌,反而形成了一種無形的力量,讓喧囂的營地陡然一靜!那些鼓噪的弟子,迎上沈煉那雙平靜無波卻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心悸,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
吳承德眉頭緊鎖,眼中的審視並未消散,但沈煉這般毫不抵抗的姿態,以及那句“隻想活著”所透出的沉甸甸分量,讓他蓄勢待發的靈力微微一滯。他並非不分青紅皂白之人,方才沈煉爆發力量救下營地是事實,但那股力量的詭異也是事實。更重要的是,那個神秘青銅人臨走前的目光和話語……此事牽扯太大!
“吳師叔!”趙磊眼見吳承德似有猶豫,心中大急,不顧一切地喊道,“邪魔奸詐!切莫被他蒙蔽!他定有古怪!弟子願……”
“夠了!”
一聲蒼老沙啞帶著濃濃倦意卻異常清晰的喝斥,如同破鑼般響起,打斷了趙磊的叫囂。
李青玄一手提著那個沾滿泥垢的酒葫蘆,另一隻手捏著一塊散發著微弱土黃色光暈布滿裂紋的龜甲殘片,佝僂著背,步履蹣跚地從營地深處那座保存相對完好的石屋中走出。他渾濁的眼神掃過壁壘豁口的狼藉,掃過驚魂未定的眾人,最終落在劍拔弩張的吳承德和渾身浴血平靜張臂的沈煉身上。
“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李青玄走到近前,渾濁的目光在吳承德身上頓了頓,“吳師侄,鎮煞柱根基受損,靈脈節點動蕩不穩,當務之急是立刻穩固陣法節點,修複壁壘缺口!深淵煞氣隨時可能再次反撲!你身為此行主事,不去主持大局,反倒在此糾纏一個重傷的雜役弟子?”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閱儘世事的滄桑和不容置疑的份量。
他又瞥了一眼趙磊等人,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失望:“煽風點火,妖言惑眾!趙磊,方才煞屍衝上壁壘時,你躲在哪裡?現在倒跳出來充好漢了?滾去幫忙清理屍骸,加固壁壘!再敢聒噪,老夫親自執行門規!”
趙磊被李青玄那冰冷的目光一掃,如同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後麵的話生生憋了回去,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怨毒地瞪了沈煉一眼,終究不敢違抗,灰溜溜地拖著胡三等人去乾活了。
吳承德臉色變幻。李青玄雖修為不高,但在宗門輩分頗老,尤其精通陣法雜學,他手中那塊散發著地脈氣息的龜甲殘片也絕非凡物。他的話,點明了當前最緊迫的要務。而且,李青玄的出現,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微妙的態度——他庇護沈煉的態度。
“李師叔教訓的是。”吳承德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頭的疑慮和戒備。他看了一眼沈煉,又看了看麵色蒼白卻眼神堅定的雲璃,以及周圍驚魂未定的弟子,最終冷冷道:“沈煉之事,暫且記下。待回宗門,自有執法堂詳查!現在,所有能動的人,立刻修複壁壘,穩固陣法!孫濤,帶人清理戰場!雲璃師侄,你隨我來,看看能否助我穩固鎮煞柱核心!”
命令下達,營地中壓抑的氣氛稍緩,幸存弟子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紛紛強打精神,開始忙碌起來。
李青玄走到沈煉麵前,渾濁的目光在他背部的傷口和蒼白的臉上停留片刻,歎了口氣,聲音壓低:“小子,命夠硬。還能走嗎?跟我來。”
沈煉緩緩放下手臂,身體微微晃了一下,隨即穩住。他看了一眼李青玄,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李青玄不再多言,帶著沈煉,步履蹣跚地走向營地深處那片依著山壁開鑿出的石屋區域。在他們身後,吳承德深深地看了一眼沈煉的背影,眼中疑慮未消。雲璃擔憂的目光一直追隨著沈煉,直到他消失在石屋的陰影中。
營地角落,一間最偏僻緊挨著冰冷岩壁的石屋。屋內陳設簡陋至極,隻有一張冰冷的石榻和一些散落的布滿灰塵的獸皮卷軸。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土腥味和一種極其微弱的地脈波動。
李青玄關上沉重的石門,隔絕了外麵的喧囂。他隨手將酒葫蘆和那塊布滿裂紋的龜甲殘片放在石桌上,龜甲上散發的微弱土黃光芒照亮了鬥室的一角。
“坐下。”李青玄指了指石榻,聲音依舊沙啞,“不想死就彆逞強。”
沈煉依言盤膝坐在冰冷的石榻上,剛一坐下,體內翻騰的氣血和道塚內依舊混亂的【裂穹】碎片波動便讓他悶哼一聲,嘴角又溢出一縷鮮血。他立刻閉上眼,全力收束心神,引導那股狂暴的戰意。
李青玄渾濁的目光在沈煉身上掃過,尤其是他背部那猙獰的傷口和體內混亂卻又帶著某種古老韻律的氣息波動上停留良久。他沉默地走到牆角,從一個積灰的木箱裡翻找了一陣,拿出一個小小的灰色陶瓶和一個粗糙的石碗。
他拔掉瓶塞,一股極其濃烈刺鼻混雜著硫磺與辛辣草藥的味道瞬間彌漫開來。他將陶瓶裡粘稠的如同岩漿般的暗紅色藥膏倒了一些在石碗裡,然後又拿起酒葫蘆,小心翼翼地滴入幾滴渾濁的劣酒。
嗤——!
一股濃鬱的白煙瞬間從石碗中升騰而起,那股刺鼻的味道更加濃烈了幾分。
“省著點用,老夫攢了十幾年的‘地火融血膏’,便宜你小子了。”李青玄嘟囔著,端起石碗走到沈煉身後,也不管他背後的血汙,直接用兩根枯瘦的手指挖起一大塊暗紅的藥膏,狠狠地塗抹在沈煉背部的傷口上!
“唔——!”
一股難以形容的如同燒紅烙鐵直接按在傷口上的劇痛轟然爆發!沈煉身體猛地繃緊,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額頭上瞬間布滿豆大的冷汗!這劇痛甚至暫時壓過了道塚反噬的痛苦!
“忍著點!”李青玄的聲音帶著一絲不耐,“龍煞侵體,深入骨髓!尋常藥石屁用沒有!這地火膏蘊含地脈精粹和火毒,以毒攻毒,才能拔除你傷口裡殘留的孽龍煞毒!不然你這背,遲早爛穿!”
滾燙粘稠的膏藥覆蓋在傷口上,劇烈的灼痛感瘋狂撕扯著神經,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極其霸道的熱流,如同無數燒紅的細針,狠狠刺入傷口深處!沈煉清晰地感覺到,那些盤踞在傷口血肉骨骼中如同跗骨之蛆不斷侵蝕生機的灰黑色陰冷煞氣,在這股霸道熱流的衝擊下,如同沸湯潑雪般發出“滋滋”的聲響,迅速消融瓦解!
劇痛過後,竟有一絲清清涼涼的舒爽感從傷口深處傳來!崩裂的血肉在這膏藥的刺激下,似乎開始加速蠕動愈合!
“謝……謝長老。”沈煉嘶啞著聲音擠出幾個字,強忍著背部灼燒般的劇痛,心神卻不敢有絲毫放鬆,全部集中在識海道塚之內。
在外部劇烈的痛苦刺激和拔除體內煞毒的“淨化”感雙重作用下,混沌迷霧中那點狂暴搖曳的【裂穹】碎片,其混亂的鋒芒竟被強行壓製凝練了一絲!不再是完全失控的野馬,而是被套上了一層無形的韁繩!雖然依舊狂暴,卻開始有了一絲可以被引導的可能!
沈煉強忍著撕裂般的痛苦,將全部意誌化作無形的刻刀,引導著那股沉澱下來的戰意,小心翼翼地嘗試烙印在那點暗金碎片的核心!每一次意誌的觸碰,都伴隨著神魂的刺痛,但碎片的光芒,卻隨著烙印的加深,一點點變得穩固下來!
這過程緩慢而痛苦,如同在沸騰的岩漿中雕琢金剛石!但沈煉的心誌早已在一次次絕望中淬煉得堅逾精鋼,他默默承受著,眼中隻有道塚深處那點逐漸凝實的暗金鋒芒。
李青玄默默地塗抹著藥膏,渾濁的目光卻並未離開沈煉的臉。他清晰地感知到,當藥膏灼燒的劇痛傳來時,沈煉體內那股混亂狂暴的力量波動,非但沒有失控加劇,反而在其堅韌到可怕的意誌引導下,開始趨於一種……奇異的穩定?這小子,竟在以肉身劇痛為錘,以意誌為砧,錘煉他那詭異的力量本源?
“小子,”李青玄塗抹完最後一塊傷口,將剩下的藥膏小心封好,聲音低沉沙啞,“墜龍淵深處,鎮壓著大恐怖。今日異象,絕非偶然。那青銅神秘人……你可知他是誰?”
沈煉緊閉的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隙,眼中的暗金鋒芒一閃而逝,隨即被深沉的疲憊掩蓋。“不知。”聲音平靜無波。
“不知?”李青玄渾濁的眼中精光微閃,他緩緩踱步到石桌旁,拿起那塊布滿裂紋散發著土黃光暈的龜甲殘片,摩挲著上麵古樸的紋路。“他稱此地為‘天柱根基’。你可聽過‘九棺鎮世’之說?”
九棺鎮世!
這四個字如同無形的重錘,狠狠敲在沈煉的心神之上!體內剛剛穩定些許的道塚空間猛地一震!守護烙印、【破妄】印記以及那點新生的【裂穹】碎片,竟同時產生了一絲極其微弱卻清晰無比的共鳴!仿佛這四個字本身,就蘊含著與道塚同源的力量!
沈煉霍然睜開雙眼,疲憊的眼底深處,第一次爆發出難以掩飾的驚濤駭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