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錦時淡聲道:“燒活人衣裳確實是不妥,可他容弈還是活人嗎?”
彩雲聞言,便低下頭拿著衣裳出去,打算燒了。
彩霞入內輕笑道:“姑娘,燒了這些衣裳難免可惜,倒不如捐贈給城中一些孤寡乞兒,這衣裳給他們也能讓他們換些銀兩用用。”
陸錦時想著也是,容弈的大部分衣裳都是她花銀兩買的,極好的料子賣給當鋪還值不少銀兩呢,確實是該捐贈出去,也當是幫作孽多端的容弈積德了。
“彩雲,將衣裳送人便是。”
彩雲應道:“是,姑娘。”
彩雲捧起那一堆衣裳,從裡麵掉落了一塊玉佩。
彩霞將玉佩撿起來,遞到了陸錦時的跟前道:“姑娘,您看這玉佩的成色可不是一般的和田玉。”
陸錦時看著跟前的羊脂白玉,再看著玉佩精細至極的雕工,確實不是一般的寶物,像是價值連城的。
陸錦時心想容弈的家境應當也不算差。
這塊白玉,陸錦時倒是沒有捐贈,畢竟衣裳大多都是她買的,容弈當真要與她清算,她也賠得起,這塊白玉,她還真難以說賠得起。
翌日一早,陸錦時早早起來梳妝,和剛醒來的璋兒玩了一陣後,就坐上馬車前去了淩霄書院。
淩霄書院在長安城郊的一處農莊裡,此處有田有湖風景秀美得很,曠野之上綠色的小麥已然結穗。
馬車停在淩霄書院外。
陸錦時步行入了其內,未曾聽到裡邊書生的朗朗讀書聲。
再進去,隻見學堂上,幾個少年圍攏在一起玩著牌九。
陸錦時見狀,過去就扯住了青衣少年的耳朵。
秦柯被扯耳朵之後,先是一愣,後又仔細一看笑著道:“阿姐!你來長安了?痛痛痛!”
陸錦時放開了秦柯的耳朵道:“你是來長安念書的,還是來玩牌九的?”
陸錦時目光掃過跟前幾個穿著錦衣的少年,“學堂之上,怎能有此嬉賭之物?”
“你這小娘子怎敢來管我們的?”
“秦柯,這是你姐?你姐怎敢拉你耳朵?我姐在我跟前一句話都不敢說。”
“長得挺好看的,這脾氣怎比母大蟲還差?”
錦衣少年們紛紛不服氣陸錦時。
陸錦時瞧見跟前這些吊兒郎當的少年,緊蹙著眉頭,隻問著秦柯道:“林院長呢?這書院之中其他的夫子們呢?怎會允許你們在書院之中作賭?”
秦柯道:“年前錢夫子就在長安城之中開了一家新書院,將書院裡麵的書生夫子都叫走了,如今此處就隻剩下我們八個書生和慕師兄了。”
“年後林院長見大部分學子都去了金名書院,因此被氣得病發,最近幾日更是病得臥床了,我們也是有好好念書的。
隻是趁著慕師兄去給林院長送藥,無人教書,偷摸玩了一會兒牌九而已,恰巧就被您看到了。”
陸錦時見著十六歲的秦柯低著頭似乖巧小雞仔的模樣,倒也不再懷疑:“你帶我去看看林院長。”
秦柯乖巧地帶著陸錦時往著學堂後院裡而走著。
等到了後院裡邊,繞過一片茂林修竹之地,便到了林院長的住處。
林院長如今雖已是四十有六的年紀,可到底也是男女有彆,陸錦時讓著秦柯先進去通稟一聲。
待秦柯出來後,陸錦時才進了屋內。
一入屋內,陸錦時便就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藥味,一眼就見到了坐在小榻邊上的年輕男子。
他倒是也長得一張好容貌,比起容弈那廝來倒也差不到哪裡去,且他看著要比容弈年長好幾歲,更顯沉穩。
陸錦時也沒有多瞧,隻看了兩眼就對著病榻之上的林院長行禮道:“林師伯,我奉我爹爹之命,前來探望於您,這裡是我爹娘與我給您備下的禮,區區薄禮還望您不要見外。”
林院長望著跟前的陸錦時道:“小錦時如今出落的這般漂亮了,可成親了?”
陸錦時笑著搖搖頭道:“還未曾成親,如若是成親了,我定然會來請師伯吃喜酒的。”
林院長看向了邊上的慕言道:“未曾成親?那師伯可想要給你做個媒了,我這徒兒慕言博學多才,相貌英俊,人品優良,除卻一心鑽研學問沒有考取功名,未曾有不足之處。”
慕言在一旁聲音清朗開口道:“師父,人家秦師妹還是個姑娘家,您開開徒兒玩笑得了,可不能逗秦師妹。”
陸錦時淡笑了一聲道:“慕師兄,我隨我娘姓陸,我叫陸錦時。”
林院長道:“我可不是逗著玩,慕言,你年歲也不小了,你容師弟比你小六歲,都寫信來說有孩子了,你可不能落下太多,我看我這師侄女長得好看,與你乃是郎才女貌相配得很。”
陸錦時聽到容師弟三字,臉上閃過一絲冷然。
慕言連聲道:“師父,您可彆逗著師妹了,此事對師妹的名聲不妥。”
慕言又看向陸錦時道:“陸師妹,師父這是被氣糊塗了,你莫要在意。”
陸錦時見慕言著急的模樣,淺笑道:“無事。”
林院長道:“我沒有糊塗,我見著你們二人站在一處就覺得養眼得很,師侄女,我這徒兒給你做夫婿,可不會差的。”
陸錦時淺聲一笑道:“師伯,慕師兄的確不錯,隻是我這輩子大概不會再嫁人了。”
陸錦時沒與林院長說她有孩子一事,畢竟此事不宜大聲宣揚。
林院長道:“哪裡能不嫁人?”
陸錦時真怕林院長想要給自己做媒,扯開話題道:“師伯,聽秦柯說,您這書院裡麵的學生夫子都被人給挖走才氣生病,您可彆為了一些人而置氣,不值當。”
林院長道:“是那錢老賊欺人太甚,有辱讀書人的斯文,過於功利,朝堂之上若有他教出來的學生,那我大盛朝都是些結黨營私功利之流!”
林院長說到氣憤之處,不由得咳嗽了好幾聲:“咳咳咳,慕言,你可一定要好好教導你的師弟們,讓他們今年秋闈都得中舉子功名!”
秦柯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林先生,我們,恐怕,恐怕不能……”
林院長道:“你們身為淩霄書院的學生,可一定要給我狠狠出了這口惡氣。”
慕言道:“師父,可是我一人教他們八人,要讓他們都得中功名,恐怕不易。”
林院長咳嗽著將目光看向了陸錦時道:“師侄女,聽你爹說,你也在書院之中教過書?”
陸錦時緩緩道:“天章書院有個女子學堂,我偶爾是會去女子學堂之中教教書。”
林院長道:“那就勞煩師侄女幫忙一起教教淩霄書院這些學生,一定要讓我的徒兒比那錢老賊帶走的那幫學子先行考中功名。”
陸錦時微微詫異道:“我一個女子教這些少年書生念書,他們恐怕不會服我管教。”
林院長道:“你雖是女子,也可做他們的先生,若是他們不服氣,狠狠管教就是,你們天章書院每屆都有不少學子得中春闈,你來教他們必定能讓他們取得功名,就當師伯求你了,咳咳咳。”
陸錦時忙道:“錦時不敢當師伯您的求字,我本是想太後娘娘壽宴之後就離開長安,如今既然師伯需要錦時的幫襯,錦時必定竭儘全力而為。”
林院長道:“好,你留在書院教書,也可以和我慕言徒兒多多相處,說不定能成一門好姻緣。”
林院長話音剛落,門口傳來一道少年清冽打趣的聲音。
“師父,你又在給慕師兄做媒呢?”
陸錦時聽得門口熟悉的聲音,見著入內的紫袍少年郎君,眉眼微眯,今日出門沒看黃曆,竟又是碰到了容弈。
林院長笑著道:“我是打算給你陸師姐與慕師兄做媒,你瞧這二人是不是登對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