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蓮女的身體陡然僵住,瞳孔驟然緊縮,楊崢終究是起了疑心,他居然用歡歡來測試她!
他怎麼敢的?他最對不起的就是歡歡!
徐蓮女極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將幾乎噴湧而出的怒火一點點壓了下去。
這時候監工已經很快追來,並且一鞭子抽在了楊崢的背上。
“還敢跑?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楊崢吃痛倒地,但目光依舊倔強地注視著徐蓮女,眼裡的紅血絲越來越多,
“你記得歡歡對不對?”
徐蓮女轉身看去,原本眼眸中的銳利之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茫然和驚嚇,完全就是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謔!你想偷襲我啊?歡你個毛,寶叔,狠狠抽他!”
徐蓮女冷哼一聲,扭頭走了。
楊崢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他剛才死死盯著徐蓮女的臉,可是居然沒有發現一絲異常,
難道他判斷錯了?
“唔……”
又一鞭子狠狠落下,楊崢疼得痛呼一聲,五官扭曲到了一起,此刻他已經來不及想徐蓮女到底是不是重生的了,因為好痛。
“我讓你跑,讓你跑!”
寶叔下手毫不留情,“今天沒你的飯吃!”
楊崢蜷縮在地上雙手抱著頭,整個人被慌措恐懼的感覺緊緊包裹纏繞,幾乎快喘不過氣來。
他現在可以確定一件事,徐蓮女真的、不愛他了……
楊崢疼得滿臉冷汗,眼神中充滿了痛苦之色。
蓮女,你是我的妻啊……
你該讓我怎麼辦?
……
這邊,徐蓮女原路返回去找楊盛歡他們,發現所有人都在,唯獨沒有了楊盛歡的身影。
“盛歡姐去哪了?”
“她去那邊砍柴去了。”楊三嬸指了個方向。
徐蓮女神色一緊,大家拾山貨和砍柴都在大山的外圍,除非狩獵的那些人才往大山深處靠近,但都是成群結隊地去,而且也不敢往深山裡走太多。
畢竟山裡什麼野獸都有,每年都有野獸傷人的事情發生,這可不是鬨著玩的。
“大山裡容易迷路,就算我們當地人也隻敢幾個人一起進山,去陌生的地方沿路還得做記號,她怎麼能一個人去?太危險了!”
徐蓮女不放心。
楊星移的反應很淡定,“不必擔心,長姐並沒走遠,她一個人可以。”
徐蓮女剛要說話,腦子裡突然閃過楊盛歡的特殊性,最後隻是哦了一聲。
她在心裡嘀咕,楊盛歡除了有空間還有多大的神通?
連野獸都不怕啊。
厲害了。
“徐姑娘,你不用擔心,來,坐這歇歇吧,一會兒等盛歡回來了,我們一道回去。”
楊三嬸熱心腸地給徐蓮女整理了一下樹蔭下的枯草。
“好。”
徐蓮女一屁股坐下了,楊盛歡一個人肯定是囤柴去了,她還真想一次性囤個夠啊,這著什麼急?
連秋收的日子都沒到呢。
楊星移看了一眼徐蓮女,繼續砍他的柴,他麵前有一棵枯木,要砍斷了才能捆起來背下山,樹枝已經被他砍得差不多了,現在隻剩軀乾。
“你這麼砍是錯的,再這麼砍下去,明天早上你的胳膊絕對抬不起來了。”
徐蓮女冷不丁開口道。
楊星移擦了擦汗,把斧子‘咚’地放下,“那你說怎麼砍?”
徐蓮女起身走過去,拎起他的斧子掂了掂,木柄上還有楊星移手上的餘溫。
這斧頭是頭兩天去縣城的時候楊盛歡買的,她應該還買了好多農作物工具。
“你砍柴完全用胳膊掄圓了使勁砍,這樣用蠻力胳膊能受得了嗎?你得用腰和肩發力,帶動手臂使勁,而且使勁的時候手腕要穩,不然斧子會飄,容易傷到自己,你看我的……”
徐蓮女活動了一下肩部腰給他示範,她微蹲蓄力,斧子尖瞄準了樹乾開裂的地方,一斧子下去,啪啦!
足有腰粗的樹乾應聲而裂,分成兩半。
新斧子就是好用啊。
楊星移原本還半信半疑的,砍柴不都得用胳膊使勁砍嗎,能有什麼區彆?
現在他信了。
看來一行有一行的門道,就連這砍柴都講究技巧。
看來古語說得真是對,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徐蓮女竟成了他的老師了。
楊星移的唇角牽起小小弧度,有老師在一旁教,他當然要好好學了……
“我以為力氣大就足夠,沒想到原來砍柴這樣的力氣活還有門道,受教了。”
他接過斧頭,學著徐蓮女方法試了下,確實省勁很多,胳膊沒有被甩著的扯痛感了。
“這樣對吧?”楊星移問。
徐蓮女點了點頭,剛想誇他‘孺子可教’,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是個沒文化的鄉下人啊,於是趕緊改了口:
“盛京來的娃兒就是機靈哈,一學就會。”
楊星移的嘴角一抽。
楊三嬸笑得溫柔,“星移這孩子從小就聰明,書院的夫子也老是誇他過目不忘呢,他九歲就考過了童生了,明年應該……”
楊三嬸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神情一下子落寞了下來,
明年應該考秀才的。
趙夫子說他是書院最出色的孩子,一定能考上,如果考上了,星移就是盛京裡最年幼的秀才,前途無量。
可惜……
大房犯事全家流放,三房也被牽連,星移和盛歡姐弟倆的前程全都毀在他楊遠霆的手裡了!
楊遠霆就是楊父,楊崢的父親。
想到傷心事,楊三嬸的眼裡泛起濕熱,她彆過臉擦去眼尾的淚水,心中百感交集,傷情不已。
她怎麼能不恨呢?
她快恨死大房了。
“母親……”
楊星移知道母親難過,輕聲安慰道:“財富權勢隻是過眼浮雲,我看這山中景色亦有風采,隻要一家人在一起,怎麼都好。”
楊三嬸忙點頭,“是,是這個理兒。”
她胡亂擦去眼淚,勉強扯出笑容來,她不能在孩子麵前這麼悲觀。
她該知足,現在已經很好了,在熊嶺村落了腳,有了宅子,還置辦了家業,和當地人的關係處得還算融洽。
現在的日子比流放的時候強多了,他們也比罪奴營的人更加幸運。
他們一家四口,要珍惜眼下平平淡淡的小日子才對。
楊星移繼續賣力地砍木柴,似乎並沒有因為生活前後巨大的懸殊而鬱鬱寡歡,相反,他很豁達,在路上甚至沒抱怨過一句。
既然什麼都不能改變,那就隨遇而安吧。
現在他這雙手不再摸筆墨紙硯,而是用農具,即使是用農具,他也要用得出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