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懸沒時間慌亂，就勢轉身，左手穩穩托住弩身，右手搭住扳機。瞄準鏡裡一張飽含怒氣的美麗麵龐逐步靠近，又因為看見了江懸手中的武器，停下腳步。
兩人各自手持武器對峙著，沒有出聲，空曠的山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江懸沒有冒然出手，她在賭對方還沒來得及補充子彈，此時無法攻擊，隻能和她對峙。
對麵的美麗女孩也在賭，她賭就算江懸的箭射出，也無法穿透自己身上穿著的防彈衣。樂園區公民向來有這樣自信的資本。
無人在意的角落，江懸直播間的熱度因為這場對峙，坐了火箭般直線上升。
[派派星星：哇，主播運氣也太好了，對手居然是我們宇宙大明星愛麗絲！！！飽飽實在太美了，好看到我昏厥！]
[鳶尾蝶：我花好幾萬生存點，才有資格進愛麗絲的簽售會。現在，一個低等公民就這麼和愛麗絲偶遇了？？？我請問呢？]
[舞動奇猹：哇哦，頂流居然在打一個改造區的戰犯？頭一次看到這樣自降身價的手段，實在了得。]
[oo：是我記憶混亂了？我之前路過愛麗絲的直播，她不是已經拿到領地令牌了嗎？怎麼不去建設領地，還在這兒搶令牌？]
……
明星效應十分驚人，江懸的熱度水漲船高，一直來到熱度榜五千名才出現疲態，緩慢停止。
【恭喜玩家進入熱度榜前五千，獲得純淨水x10，麵包x5。】
江懸的專注被突然彈出的遊戲提示打斷，戰場的平衡瞬間打破！
愛麗絲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扳機。
“砰！”
江懸下意識翻滾躲避，同時憑直覺射出弩箭。落地時才後知後覺，響起的不是槍響，而是愛麗絲模仿的口技。
她被騙了！
江懸猛地回頭，看見自己慌亂之下射出的箭枝被對手身上的防彈衣擋住，愛麗絲毫發無傷。
“哎呀，你真的躲啦？我已經沒有子彈了，你之前不是算到了嗎？你就不該猶豫，而是朝著我腦袋射箭才對啊！”
江懸麵色難看，眼看著愛麗絲走近，如變魔術一般，手裡出現新的彈匣，一彈一插，就組裝完成。
迅速熟練的手法，堪比老練的獵人。
對方分明早就有機會補充子彈，隻是故意地，貓逗老鼠一般，享受江懸分奮力掙紮的樣子。
黑黝黝的槍口抬起，愛麗絲的臉上仍帶著親和力滿分的笑容。
“多謝你陪我玩，接下來就是落幕了！”
槍口下，江懸表情未變，仍然那般冷靜。
愛麗絲燃起了好奇心：“你就沒什麼要說的嗎？”
“說什麼？遺言？我們還沒熟到這種地步吧。”
不知道是這句話的哪裡取悅到愛麗絲，她突然握著槍咯咯咯地笑起來。
“你居然不怕死？真是不得了。”愛麗絲笑著道：“你這樣的人我還是第一次見。”
“剛才來的路上我殺了幾個人。”愛麗絲語氣輕鬆，仿佛說的不是殺人，而是拍死了幾隻蟲子。“他們有的下跪求饒，有的破口大罵，還有的嚇尿褲子！隻有你……”
愛麗絲專注地看著江懸，表情亢奮。
“隻有你完全不怕，真有趣啊！姐妹，你才是真的玩家！”
“你講完了嗎？”江懸仰起臉，語氣不耐煩，“講完我走了，我還要去找令牌。”
愛麗絲表情疑惑地飛起一腳，把地上的令牌踢到江懸懷裡：“找什麼啊，這不是有嗎？”
明明是遊戲裡所有人都在追逐的東西，這位大明星看起來卻完全不在意。
江懸瞪著愛麗絲，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為什麼不要？”
愛麗絲搖頭，從懷裡掏出了一大把令牌，“當然是因為，我已經有很多了。”
“難得碰到你這麼有趣的人，”愛麗絲高傲地伸出手，“我們交個朋友？”
“不必了！”江懸警惕地搖頭，“我可不認為這是個交朋友的遊戲！”
“是嗎？”愛麗絲摩梭下巴，“說的也是，所以還是殺了你？”
愛麗絲的槍口再次抬起。
江懸意識到，和愛麗絲這種人，道理是講不通的。
她的心中既沒有規則，也沒有顧忌。主打的就是一個來玩、任性。
對於愛麗絲而言，這不過是一個合法的殺人遊戲罷了。
但江懸無法這樣輕鬆。
如果她在愛麗絲麵前死去又複活，瘋狂的愛麗絲會有什麼反應？
江懸不敢賭。
要從愛麗絲的槍口下活下來，然後避開這個是非之地。
江懸努力思索。
“你該不會是在想怎麼才能活下來吧？”愛麗絲露出厭惡的表情，“剛才還是一副生死置之度外的樣子，怎麼現在又變了？”
“難道世界上就沒有不怕死的人嗎？”
“我不是怕死。”江懸盯著愛麗絲的眼睛，“我隻是覺得這樣死了不好。”
“什麼意思？”愛麗絲確實沒看到江懸的恐懼，不解的歪頭。
江懸向前，拉近自己和愛麗絲的距離。在愛麗絲愕然之間，握住對方的槍口，貼到自己的胸口。
心臟的搏動沿著冰冷的槍械，傳到愛麗絲手中。
咚！咚！
“你可以殺了我，我的生命也的確無足輕重。但是……”
“但是？”愛麗絲聽不懂，但不妨礙她激動起來。
她喜歡江懸握著槍口的瘋狂模樣，和她很像。愛麗絲覺得自己找到了同類。
“我如果死了，會對你造成傷害。”江懸懇切的說。
愛麗絲被江懸的思路帶偏，癡癡地問：“為什麼我會被傷害？你是指我會傷心嗎？”
愛麗絲忍不住想，她會因為江懸的死傷心嗎？
會有一點吧。
因為江懸引起了她的好奇心。短時間內，她可能都碰不到下一個讓她如此好奇的人。
江懸於愛麗絲，就像小時候櫥窗裡的蛋糕、貨架上的八音盒。她總是好奇它們真實的模樣，卻一直得不到。後來得到了，又總覺得不是她想的那個滋味。
“我如果死了，對於你的觀眾和粉絲們來說，他們就會永遠保留疑惑。”
江懸的話聲放輕，仿佛一個循循善誘的魔鬼。
“為什麼愛麗絲的誘惑技能對一個改造區來的垃圾不生效？”
“為什麼？”
“難道是愛麗絲的魅力不如低等公民，還是愛麗絲的智力比不過？無論是哪一樣，都太奇怪了、太可笑了。”
“愛麗絲不應該有這樣的缺點。”
不知道何時，江懸已經站了起來。她的個子比愛麗絲高，陰影仿佛將愛麗絲完全裹住。
但是那支手槍仍對著江懸的胸口，以至於愛麗絲完全沒察覺，自己不知不覺間需要仰望江懸。
“愛麗絲，我的死亡，將永遠成為你光鮮明星光環裡的一道陰影。我不允許這樣。”
“是……”愛麗絲低聲附和，目光迷離，“你是不應該死在這裡。”
“我們未來再見吧，愛麗絲。”江懸在愛麗絲耳畔發出邀請，“或許未來，有一天你的誘惑技能可以對我生效，到時候再殺我不遲。”
“我會成為你的榮譽，你的勳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