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條冰鎖緊緊纏住了商淮言的身體,其中一條還纏住了他的脖頸。
手腕一緊,手中的長劍被迫墜落,紮在了刻滿陣紋的地麵上。
稚尤覺得事情不妙,非常的不妙,她已經開始默默後退,企圖離商淮言遠一點。
商淮言的雙眼依然看著薑珩,他甚至忽視了自己現在的處境,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
“珩無仙子,六境城,妖獸圍城那年,你曾救過一個人,你還記得嗎?”
薑珩無語地皺了皺眉,反手加重了陣法對他靈力的剝削:
“本仙子此生行善積德、樂善好施,救過的人不知凡幾,怎麼記得住?你的意思是我曾救過你?”
他的眸光明顯開始失落起來:“正是,那日一見,仙子風姿永固在下心中。若非要說在下因何修仙,恐怕就是為了能再見仙子”
“嗬”
盛無燼覺得自己的殺心從未如此強烈過,這商淮言真是助他悟道的大、貴、人!
【不!你不是!你應當是為了成為九州最強而修仙!!!】
商淮言對金鯉魚在他心中的咆哮充耳不聞,一雙清亮的眸子即便盛滿失落,依然一眨不眨地看著薑珩。
胸腔中那顆金閃閃的道心深處,似乎有什麼在悄然逆轉。
而在一側邊挪腳步邊旁聽的稚尤眯了眯眼,心中有些了然。
原來商淮言來到蒼州的契機,乃是聽聞了薑珩的消息。
這算什麼?救命恩人疊加白月光屬性?
可惜,你的白月光看起來想捅死你,給她的男人報仇呢。
薑珩忽然笑了一聲:“若是早知救了你這禍害,就該讓你死在六境城的妖獸腹中。”
商淮言的心像是被刀刺穿一般,他不理解地瞪大眼睛搖了搖頭:“為何因為他的劍骨在我身上?可他承受不了劍骨,那隻會損壞他的靈根。劍骨乃是錯生在他身上,取骨雖然痛苦,但也是助他重獲新生。”
薑珩奇異地眯了眯眼,嗤笑:“這是誰告訴你的?”
商淮言張了張嘴,卻不能說出金鯉魚來。
而薑珩也對他的內心戲並不感興趣,五指微微翻動,看著空氣中無形的絲線已就位,勾了勾唇角。
盛無燼側目去觀察她莫名舞動的食指,眯眼化出赤紅的妖瞳,這才看清。
薑珩飛舞的指尖,赫然纏著無數無形的絲線。
而絲線的另一端,纏繞著的,正是
“拖延了這麼久,懶得和你煩劍骨不劍骨的,先把我家盛無燼的修為還來!”
對此,商淮言更加不明所以,可不待他再有所言,空氣中殺機四起!
稚尤腦中的啟示神和商淮言腦中的天道幾乎同時出聲:【退開!】
可商淮言已被九鎖困在原地,要退出薑珩布下的天羅地網,談何容易?
上方傳來女子的笑聲:
“你們真有福氣,這可是我的新神器首殺。”
笑音一落,薑珩黛藍色的豔麗妖瞳迸發了前所未有的殺意。
無數透明絲線割裂了空氣,隨著薑珩隨意牽動的手指,狂暴的龍卷憑空生成。
“千機絞殺陣!”
而風暴中心的商淮言,頓時感受到無數看不見的絲線纏繞上他的身軀。這恐怖的不知名絲線幾乎無視他返墟後期的防禦,鮮血瞬間自周身各處溢出。
一瞬,薑珩十指一握,所有絲線瞬間收緊,無論是脖頸、軀乾還是四肢,竟瞬間被割裂成一段段血肉碎塊!
無數蛛絲爆發的瞬間,甚至連不可撼動的九條冰鎖,也全都斷成了一節一節。
商淮言死了!
他上一刻還在對著薑珩傾訴衷腸,而下一瞬,就被薑珩絞成了屍塊?!
“啊啊啊啊——”
稚尤閃避不及,自腰側迸發的淡綠色光幕隻來得及替她擋至軀乾處,靠近商淮言身體那側的一手和一腿,眨眼間便被薑珩的蛛絲絞碎!
至此她方才看清,空氣之中,布滿了比刀刃還鋒利的絲線。
而令這無數絲線顯形的,卻是兩人的鮮血。
稚尤已經恐懼到了極點,關山月,哦不,是薑珩這個女人,簡直是她命中的克星、煞星、災星!
【彆怕,有我在,你死不了。】
“你說得輕鬆!死不了,但是我也會疼啊!我的治愈之術還到不了斷肢再生的程度,你要我拖著這殘廢之軀,去哪裡苟活?!”
稚尤怕得簡直想哭,盛無燼明顯唯薑珩馬首是瞻,既然薑珩就是關山月,拉攏兩人在暗地裡結盟的計劃根本就不必實施!
【你去看看,商淮言死了沒。】
“我不去!”
【好吧,你冷靜一點。】
“我發誓,我以後再也不想出現在薑珩的麵前!”
她此刻真的怕死了,真的怕死薑珩了!
此人是她遇到的,最不講道理,最心狠手辣,也是最不按套路出牌的人!
她這麼愛惜自己的一個人,被薑珩幾次三番弄得這般缺胳膊斷腿,她看到薑珩都快應激了!
【你先裝暈,等他們走了】
用得著他說?論演技她是專業的,稚尤早就強忍疼痛,閉目不再動彈。
“嘶——”
盛無燼咂舌:“原來這就是你煉製的新神器?”
好恐怖的威力,怪不得方才使眼色不讓他上呢。
薑珩靈識一掃,發現那堆屍塊中,早就沒了劍骨和道心的影子。
抿了抿唇,十指張開,手指一勾,那無數絲線瞬間回到了她的護腕之上,那對仙鶴暗紋隱隱透著血光。
她得意地昂了昂下巴:“這對護腕,我叫它千機引。虛空蛛絲這種鋒利又隱形的好東西,我一拿到手就知道,這該煉成殺人無形的打架利器。”
看著盛無燼“嘖嘖嘖”地搖著頭,薑珩心情頗好地湊近他,眨巴眨巴大眼睛:
“這情敵加強盜,已經替你碎屍萬段了,高興點嘛~”
盛無燼唰一下子就把臉側開:“他也配做我情敵?除非你眼睛瞎了。”
薑珩瞄了眼他略略發紅的耳根,笑嘻嘻地掩唇不語。
此處實在不是風花雪月的好地方,薑珩坐在吞日的肩上,腳後跟輕踹了一下吞日:“走吧。”
吞日轉身走了兩步,薑珩又忽然一拍腦門,回頭一招手。
一顆漆黑透亮的妖丹自黑月蛟龍處向她飛來,穩穩落入掌心,被薑珩收入芥子袋中:“差點忘了這個,返墟妖丹,沒拿就血虧。”
盛無燼卻側目看向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稚尤,提醒道:“她還沒死。”
薑珩聳了聳肩:“廢話,我當然知道。但是根據我們之前的猜測,再結合我上次在北鬥殺她的經驗,不把護著她的’天道之力‘徹底粉碎,是殺不了她的。”
這話又說回來了,薑珩回頭瞄了眼躺著輕輕顫抖的稚尤,笑出了聲:“而且依照我對她的了解,從今往後,就算是把刀架在她脖子上讓她來找我麻煩,她也會選擇抹脖子自儘。
放虎歸山的前提是,她是虎,而不是貓。”
還有一句話沒說,僅僅是薑珩個人對稚尤毫無根據的猜測。她總覺得,依照稚尤喜歡背刺、用完就扔的性子,留在商淮言的身邊,根本就是不懷好意。
她等著看,天道被他的棋子捅刀子的那一天。
盛無燼撫著下巴沉思:“如今看來,稚尤和商淮言既然是話本子的’主角‘,那麼庇護稚尤的,也是天道了?”
思及此,盛無燼的雙眸又迸發出血光:“那麼,那日侵入我北鬥劍宗、令我自剜道心、背後支持啟世天宗的啟示神,此刻又在何處?”
甚至是敵是友,他們依然不甚確定。
薑珩顯然早就想過這個問題,甩著兩條腿,高深莫測地眯了眯眼:
“那就要看,他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