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房間裡的裴知聿正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小師姐到底在整什麼幺蛾子!
連小師叔都回來了,她到底浪去了哪裡?
再不回來不僅她老底不保,她的親親弟弟裴小知也不保了!
眼看盛無燼就要推門而入,裴知聿心一橫眼一閉,就準備說出他沒穿衣服不能進之類的混賬話。
卻聽樓下忽然爆發爭吵。
盛無燼回頭望去,隻見三個身燃孽火之人已經進了客棧,而外麵的妖獸就要破門而入,他們正死死抵著大門。
見此,盛無燼心中升起無名之火,收回即將推門的手,轉身再度往樓下走去。
稚尤看著下方,頓感不妙,此刻已不是說話的時機,隻能先回了房間。
而此刻的客棧一樓,已爆發激烈的爭執。
“你們三個快出去!”
“對!仙人說了,今夜妖獸隻殺你們,不會牽連我們!”
“你們進來隻會連累我們,不許你們進來!”
那三個身燃孽火之人,麵色非常不好看,他們自是知道,所以才躲進這間客棧。卻沒想到這些人如此自私膽小,連收留他們都不敢。
當即大怒,拔出腰間短匕:“我們出去就是死,你們要是不同意我們留下,大不了老子拉幾個墊背的!”
有一個穿金帶銀、身著錦衣的中年婦人指著人群大罵:“你們怎麼這麼冷血啊!他們隻是殺了幾頭小孽畜,如今我們人族被妖族欺壓到頭上來了,你們不反抗就算了,還要出賣同族?”
頓時有人憤而反駁:“李家嬸子,這是你的丈夫和兩個兒子,你當然幫親不幫理!”
“是啊是啊,妖獸可不管是不是濫殺無辜,你們再不出去,那些妖獸衝進來,我們就全死了!”
那婦人指著站在樓梯之上的頎長身影:“我可看到了,我們這間客棧有好些修士,一會兒妖獸殺進來,難道他們真就置之不理?”
好一出禍水東引!
盛無燼雙臂抱胸,兩條長腿交疊著,斜倚在牆麵上冷眼旁觀。
見那婦人把火燒到自己身上,嗤笑一聲,張嘴就想說“我管你們死不死”,卻聽後方有開門聲響起。
緊接著,一個飽含委屈的女聲便哭訴道:“小師叔~您就彆死要麵子不說實話了~”
盛無燼聽著這矯揉造作的聲音,眉心一跳,回頭望去。
一襲藍衣的嬌美女修立於門前,一手輕拭淚花,一手虛扶門框。臉色蒼白,嬌唇輕顫。
直接無視盛無燼一言難儘的目光,兀自開口:“諸位,說來慚愧。
其實我等根本沒什麼本事,妖獸若是闖進來一兩隻,我們聯手或可製服,若是跑進來五隻十隻,咱們就隻能等死了。”
那婦人被唬得一愣一愣:“你們你們,他不是那個北鬥劍宗的”
“都是浪得虛名罷了,他最多隻能單獨製服一隻妖獸,多一隻就會敗下陣來。”薑珩毫不猶豫地開始抹黑盛無燼。
“什”
“事到如今,我們也不能再弄虛作假下去了。諸位若是想著將安危係於我等之身,恐怕要讓諸位失望了。
諸位,如今最明智的辦法,就是聽那妖獸頭領的話,不相乾者就不要趟這渾水了,妖獸們報完仇,就自行離去了。若是執意要在此收留身燃孽火之人,我們恐怕都會死無全屍啊!”
說完仿佛十分害怕一般,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拉盛無燼的袖子。
盛無燼唇角微勾,星眸含笑,任由她拉著後退幾步,一同回了裴知聿的房間。
徒留一眾居民在原地麵麵相覷。
頭頂自以為的保護傘瞬間崩塌,讓恐懼徹底蔓延在這群人之中。
不知是誰大著膽子,不顧那三人手中的利器,率先動手就要將他們趕出去。
那李家嬸子尖叫著阻攔,卻被連帶著三人一同推出了客棧。頭上的數根金釵子都掉落在地,不知被誰撿走了。
不管下麵如何亂成一鍋粥,此刻在裴知聿的房間裡,三人以一種微妙尷尬的氛圍坐在一起。
薑珩坐在床沿,微微後撐著身子,姿態放鬆悠閒。
方才為了避開盛無燼,回程之時繞了遠路,差點被老小子揭了馬甲。
裴知聿則雙手放在膝蓋上,坐在木椅子上顯得有些拘謹。
方才薑珩一下子從窗戶裡竄進來,他沒來的及鬆一口氣,下麵就鬨了起來。薑珩貼在門口聽了兩句,就破門而出開演了。
此刻他還有些驚魂未定,不知道盛無燼有沒有懷疑什麼。
而此刻的盛無燼,神情莫測,一雙黑瞳中氤氳著難以辨彆的情緒,不知在思考些什麼。
還是薑珩率先打破沉默。
“好啦,小師叔彆生氣,弟子不是故意墮小師叔威名。”
薑珩笑眯起與她原本模樣不太相符的圓溜溜的大眼,顯得愈發純良無害。
盛無燼好看的麵容之上,神情依然叫人看不透:“我知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很聰明。”
“哎!小師叔聰明人,就是好說話!”薑珩一拍大腿,“方才那妖獸頭領的喊話我們也聽見了。與其讓那些人以為咱們是靠山,扯一扯’咱們人族、它們妖族‘的大道理,就把這兒當了孽火者的避難所,咱們可就徹底有了無窮無儘的麻煩。”
“況且此事,我們沒有任何立場,私心裡,這一次我是向著妖族的。”
盛無燼此刻眸中的讚賞倒是不加掩飾:“所見略同。”
內部矛盾,就應該內部解決,誰動了禍水東引的念頭,誰就要自食惡果。
離開兩人的房間時,盛無燼還忍不住回頭看了薑珩一眼。
待他走後,裴知聿就一躍而起,壓抑著聲音怪叫。
“師姐,莫非你暴露了?”
“絕無此種可能!”
薑珩率先辯駁,但想起盛無燼那小子方才,叫她毛骨悚然的眼神,心下也不確定起來。
“師姐你剛剛到底乾什麼去了?急死我了!”
“外麵那隻妖獸頭領,就是跳跳。”
“什麼!師姐你最終還是選擇勾結妖族滅亡人族嘛?”
“啪——”
“對不起。”
而回到房間的盛無燼,此刻的心情亦是不平靜。
因為他似乎開始確認,一個恐怖的事實。
今天他既因為薑珩對他視若無睹而生悶氣,又與關山月相處對其處事頗為欣賞。
而她們兩人,在性格方麵,簡直神似。
所以
他真的對兩人都有了不一樣的情感?
盛無燼此刻的內心實際上是有些崩潰的,他深吸一口氣,很想靜下心來理一理思緒,找找問題所在。
可是有人偏不讓他如願。
“篤篤篤——”
稚尤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門後,就極有分寸地安靜等候在門口。
沒過多久,房門自裡麵打開。
“小師叔”
稚尤的目光含羞帶怯,卻異常勇敢,直視著盛無燼那張,她第一次見麵就再難忘懷的臉。
少女杏眼桃腮,眼波流轉間,全然是誠摯熱忱,叫見者無不心暖動容。
但這些人裡不包括盛無燼。
“這位師侄,找我何事?”
稚尤沒想到這些時日的相處,她沒少在他麵前刷存在感,他卻連她名字也沒記住。
雪白貝齒輕咬下唇,倔強地開口:“小師叔,你是否記得,一年前,你曾在鼠妖手中救了一個女孩。”
“你不會想說,那是你吧?鼠妖隻抓十歲及以下的孩童。”盛無燼見她沒有要走的意思,也不急,想知道她想整什麼幺蛾子。
“小師叔,我能進去說嗎?”稚尤小心地看了一眼盛無燼,一副愛慕又害羞模樣。
盛無燼歪了歪身子,將肩膀隨意地靠在門框上,嚴嚴實實擋著門,仗著身形居高臨下,抱胸俯視著麵前的少女。
沒有回答,意思卻很明確。
稚尤小臉微紅,也不惱,兀自說下去:“幼時吃不飽飯,個子生得矮小,被當成十歲孩童抓走。
多虧小師叔相救,你是我的救命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