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烈嘶啞的咆哮如同瀕死巨獸的怒吼,穿透了神舟解體的呻吟和空間亂流的尖嘯。定淵神舟,這艘傷痕累累的鋼鐵堡壘,爆發出最後的光芒!定星珠在秦烈意誌的催動下,星芒刺破混亂,強行錨定核心區域的空間穩定。龍骨深處,所有“定海盤”發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銘刻其上的符文寸寸碎裂,將儲存的最後一絲空間穩定力場以超載爆炸的形式,狠狠轟向渦旋巨鯨那恐怖的引力場核心!
轟——!!!
並非物理的爆炸,而是空間的劇烈震蕩!一股沛然莫禦的反衝力如同無形的巨錘,狠狠砸在渦旋巨鯨的引力核心上!那吞噬萬物的引力場出現了極其短暫的、致命的遲滯!
就是現在!
神舟龐大的殘軀,在墨承嘔血操作和禦水輪瀕臨熔毀的極限推力下,如同離弦之箭,朝著風無影用命感知出的、那條夾在死亡縫隙中的生路——狂暴亂流短暫間歇、重力陷阱邊緣的狹窄通道——狠狠撞了過去!
嗤啦——!
刺耳到靈魂深處的金屬撕裂聲響起!神舟的右舷裝甲如同紙糊般被一道殘留的赤色空間亂流切開,留下巨大的豁口,無數碎片被吸入後方的渦旋深淵。船體在重力錯亂區劇烈翻滾、扭曲,仿佛隨時會散架。幾名未能固定的海淵衛慘叫著被甩出船外,瞬間消失在亂流或巨鯨之口。
“穩住!!”秦烈七竅流血,死死抓住指揮柱,指甲深深摳進金屬裡。
“噗!”風無影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臉色金紙般慘白,強行維持心劍感知引導航向,代價巨大。
薛九的機關手死死焊接在一處斷裂的龍骨上,身體在失重和重壓間反複拋甩,另一隻手仍在瘋狂修補一處致命的能量管道泄漏。
敖青兒被甩飛撞在艙壁上,碧藍的眼眸一片黯淡,海螺脫手飛出。
墨承的“負海匣”冒起濃煙,他雙手血肉模糊,卻仍在瘋狂拍擊著過熱的控製台,嘶吼著:“左舵!微調!避開那片晶簇!”
神舟如同一條被剝皮抽筋、卻依舊掙紮求生的鋼鐵巨蟒,拖著燃燒的尾焰和噴濺的碎片,險之又險地擦著噬空水母幽藍的觸須(觸須帶起的空間裂痕幾乎貼著船體掠過),衝出了那片由亂流、重力陷阱和巨鯨引力交織的死亡空域!
轟隆!
神舟殘骸狠狠撞在隕星裂穀另一側相對“穩定”的巨大岩架上,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船體結構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終於停了下來。煙塵(空間塵埃)彌漫。
劫後餘生的死寂籠罩著殘破的神舟。警報聲徹底熄滅,隻有能量泄露的滋滋聲、金屬冷卻的劈啪聲,以及傷員壓抑的呻吟和喘息。
指揮台一片狼藉,布滿裂紋。秦烈鬆開幾乎失去知覺的手,踉蹌著站起,深藍公服被鮮血和汙漬浸透。他環顧四周:墨承癱倒在控製台旁,氣若遊絲,雙手焦黑;風無影靠牆而坐,閉目調息,氣息微弱;雲渺道人臉色灰敗,玉淨瓶布滿裂痕,水滴不斷滲出;敖青兒掙紮著爬起,嘴角帶血,茫然地尋找著她的海螺;薛九的機關手冒著青煙,但他本人正掙紮著爬起來,走向一處冒煙的破損點。
甲板上,幸存的海淵衛不足出發時的三成,人人帶傷,眼神中殘留著極致的恐懼,卻也燃燒著劫後餘生的微光。神舟外殼支離破碎,巨大的裂口隨處可見,多處結構扭曲變形,左舷幾乎消失,動力係統徹底癱瘓。定星珠的光芒也黯淡了許多。
“清點傷亡…救治傷員…薛九,優先確保核心艙室氣密性和基礎維生!”秦烈的聲音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我們…還活著。”
休整了不知多久(裂穀內時間感徹底混亂),在墨承勉強修複的幾台“玄瞳”探珠的掃描下,他們終於看清了身處的位置——隕星裂穀邊緣的另一處巨大凸起岩架,距離核心區域依舊遙遠,但避開了先前那條充斥著渦旋巨鯨和密集亂流的“主航道”。
“那條路…是死路。”風無影睜開眼,聲音虛弱,但眼神銳利依舊,他指向下方更深、更黑暗,空間亂流相對稀疏但重力異常更加詭譎的區域,“那裡…空間結構破碎得如同蛛網,但亂流是‘線狀’而非‘麵狀’,重力陷阱雖多卻相對獨立…或許…可以像穿越雷區一樣,利用潛蛟梭…鑽過去。”
“潛蛟梭?!”眾人一驚。那是玄龜上人墨承設計的單人抗壓深海探測艙,形如梭子,極其堅固靈活,但在這空間崩壞之地,無異於雞蛋碰石頭。
“隻有這個辦法了。”墨承掙紮著坐起,眼中重新燃起偏執的火焰,“神舟已廢,目標就在下方!潛蛟梭的‘微空間穩定泡’配合定星珠的餘暉,加上雲渺道人的水元引導和敖青兒的危險感知…有希望!隻要不正麵撞上大型亂流和巨獸…”他看向秦烈。
秦烈沉默地看著下方那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重力扭曲如同抽象畫的黑暗區域。風險巨大,但這是唯一的希望。他猛地看向敖青兒:“能溝通嗎?感知下方巨獸的分布!”
敖青兒閉目凝神,拿起找回的海螺,吹奏起悠長而哀傷的旋律。許久,她睜開眼,碧藍眼眸中帶著一絲驚悸:“混亂…純粹的混亂和饑餓…但…核心區域下方,有一個巨大的、冰冷的意誌…比渦旋巨鯨更古老…更…沉寂?它似乎在…守護著什麼?周圍…有影鱗…很多影鱗…還有…晶簇…孢子…”
“守護?神石?”秦烈眼中寒光一閃,“目標不變!墨承,立刻修複三艘狀態最好的潛蛟梭!雲渺、敖青兒、風無影,隨我下去!石昆(此處指代海淵衛中一名悍勇小隊長)、薛九,你們帶剩餘人留守神舟殘骸,建立臨時據點,接應!”
三艘深黑色的“潛蛟梭”,如同三顆微小的鋼豆,悄無聲息地滑入隕星裂穀最深邃的黑暗之中。
駕駛艙內極其狹窄。秦烈居中一艘,墨承和雲渺在第二艘負責導航與空間穩定,風無影和敖青兒在第三艘負責感知預警。潛蛟梭外殼閃爍著微弱的空間穩定符文光芒,勉強抵抗著外界無所不在的空間侵蝕。定星珠的微芒被限製在梭體內部,提供著最後的精神庇護。
航行變成了在刀鋒上的死亡之舞。
潛蛟梭時而如千斤巨石般猛然下墜,時而又如羽毛般失重飄起,時而被橫著甩向布滿尖銳星骸的岩壁。墨承和雲渺必須時刻計算著重力矢量,險象環生。
敖青兒的感知如同黑暗中的燈塔,一次次預警:“左下方!三隻影鱗!熱源鎖定!”“右前方岩縫!孢子雲!”潛蛟梭利用重力異常和懸浮的星骸碎片進行著極限規避,如同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薛九改裝的、發射高頻震蕩波乾擾影鱗感知的“驅鯊器”發揮了作用,數次驚退了致命的撲擊。麵對飄散的晶簇孢子雲,雲渺道人撐開薄薄的水元淨化屏障,艱難抵擋。
越是深入,敖青兒感受到的那股冰冷、古老、沉寂的意誌就越發清晰。它盤踞在核心區域的最下方,如同沉睡的太古巨神。影鱗和晶簇蟹似乎都不敢過於靠近它的領域。
終於,穿過一片由巨大、破碎星骸組成的“亂石陣”,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個位於隕星裂穀最底部的、相對“開闊”的巨大洞穴。洞穴中央,並非想象中的渦旋巨鯨,而是一座由無數巨大、散發著幽藍或慘綠光芒的能量晶簇構成的“山丘”!山丘的核心處,鑲嵌著一塊足有房屋大小的、半透明的奇異晶體!它內部星光流轉,散發出溫和而浩瀚的空間波動,正是界空神石!
然而,神石並非無主。一隻龐大到令人窒息的怪物正匍匐在晶簇山丘之上——晶簇寄生蟹的本體!
它如同放大萬倍的巨蟹,但甲殼和肢體完全被厚重的、尖銳的能量晶簇覆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巨大的蟹鉗如同兩座晶簇山峰。它的複眼是兩團深邃的、不斷旋轉的紫色漩渦。更恐怖的是,在它周圍,懸浮著數十個身影——那是被晶簇孢子寄生、吸乾了能量、隻剩下晶化軀殼的海淵衛和其他深海探索者的遺骸!它們如同提線木偶,被無形的晶絲操控著,空洞的眼窩閃爍著與巨蟹複眼同源的紫光,守衛著它們的“母巢”和神石。
“小心!那巨蟹…還有傀儡!”風無影厲聲預警。
他們的出現,立刻驚動了守護者!
晶簇巨蟹巨大的複眼紫光暴漲!無聲的尖嘯(精神衝擊)如同海嘯般席卷而來!同時,它那覆蓋著晶簇的巨鉗猛地抬起,一道粗大的、蘊含著恐怖腐蝕與空間撕裂能量的慘綠色光束,如同死亡之矛,瞬間射向秦烈的潛蛟梭!
“散開!”秦烈怒吼,猛推操縱杆!潛蛟梭險之又險地避開光束,慘綠光束擦過梭體,堅固的厭魔金外殼竟被腐蝕掉一大塊!
與此同時,那些懸浮的晶化傀儡動了!它們如同沒有生命的隕石,在巨蟹精神力的操控下,以違反物理規律的速度和軌跡,朝著三艘潛蛟梭猛撲過來!它們手中握著晶化的武器,散發著不祥的紫光!
狹小的潛蛟梭根本無法在這種環境下展開有效戰鬥!
“棄梭!近戰!”秦烈當機立斷,猛地拍下緊急彈射按鈕!潛蛟梭頂蓋炸開,他身披特製的“禦淵鎧”(深海強化版),手持一柄纏繞著赤陽金絲的“蕩魔”戰刀,如同炮彈般射向晶簇山丘!
墨承、雲渺、風無影、敖青兒也緊隨其後,脫離潛蛟梭。墨承啟動了背負的“負海匣”簡化版,撐開一個小型力場護盾;雲渺道人拂塵揮灑,凝聚出旋轉的水盾;風無影長劍出鞘,劍意鎖定巨蟹複眼;敖青兒吹響海螺,試圖乾擾那些晶化傀儡。
戰鬥瞬間爆發,慘烈異常!
晶化傀儡悍不畏死,它們的攻擊勢大力沉,晶化武器帶有腐蝕和能量衝擊。秦烈戰刀揮舞,赤陽金絲激發破煞鋒芒,刀光過處,晶化肢體碎裂紛飛,但傀儡數量眾多,悍不畏死,更有巨蟹不斷釋放晶簇孢子試圖寄生!雲渺的水盾不斷被衝擊,墨承的護盾閃爍不定。風無影的劍快如鬼魅,專挑傀儡關節和操控晶絲節點,劍光所至,紫光潰散,傀儡倒地。敖青兒的音波對傀儡效果甚微,但對巨蟹本體似乎有微弱乾擾。
晶簇巨蟹本體才是最大的威脅!它的巨鉗揮動,帶起撕裂空間的罡風;複眼射出的慘綠光束洞穿一切;覆蓋全身的晶簇更是堅不可摧,尋常攻擊難傷分毫。它甚至能引動洞穴內遊離的空間能量,形成小範圍的亂流和重力陷阱!
“攻它複眼!那是精神力核心!”風無影在激戰中嘶吼,他以身犯險,吸引巨蟹一道光束,肩甲瞬間被洞穿、腐蝕!但他也捕捉到了複眼攻擊的瞬間間隙!
“掩護我!”秦烈怒吼,周身氣血之力如同烘爐般爆發!他放棄了防禦,將全部力量灌注於戰刀之上,赤陽金絲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紅光芒!他如同燃燒的流星,頂著巨蟹揮舞的巨鉗帶起的罡風和不斷射來的慘綠光束(被墨承和雲渺拚死擋下部分),無視撲來的晶化傀儡(被風無影和敖青兒艱難攔截),朝著巨蟹那巨大的、旋轉著紫色漩渦的複眼,狠狠劈出了畢生最強的一刀!
“斬!!!”
刀光如龍,撕裂了混亂的空間能量,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和帝國最後的希望,狠狠斬入那深邃的紫色漩渦之中!
嗤——!!!
如同燒紅的烙鐵插入冰水!刺耳的尖嘯(精神與物質的雙重)響徹洞穴!紫色的漩渦瘋狂扭曲、沸騰!巨蟹龐大的身軀劇烈顫抖,覆蓋全身的晶簇光芒明滅不定!複眼遭受重創,對傀儡的控製瞬間瓦解大半!
“就是現在!取石!”墨承不顧一切地嘶吼著,操控“負海匣”射出一道牽引光束,射向神石基座!但神石周圍的空間異常極其強大,光束被扭曲,無法鎖定!
敖青兒眼中碧光一閃,她猛地咬破舌尖,將精血噴在腰間的海螺上!海螺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淒厲悲鳴!這聲音並非攻擊巨蟹,而是直接作用於神石周圍紊亂的空間能量!奇異的一幕發生了,狂暴的空間漣漪竟在音波下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微弱的平複!
“雲渺!”秦烈落地,渾身浴血,戰刀拄地,嘶聲喊道。
“水元定空!”雲渺道人須發皆張,將玉淨瓶中最後的本源水元力傾瀉而出!一股粘稠到極致、蘊含著強大禁錮之力的水藍色光流纏繞向神石基座,配合敖青兒的音波,在那一瞬間,強行穩定了神石周圍尺許的空間!
“起!”墨承的牽引光束終於成功鎖定了神石!他背後的“負海匣”發出過載的悲鳴,齒輪瘋狂轉動,強大的牽引力作用在房屋大小的神石上!
轟隆隆!
神石被緩緩從晶簇基座上拔起!失去了神石能量的支撐,整個晶簇山丘開始崩塌!那遭受重創的晶簇巨蟹發出驚天動地的痛苦嘶吼,龐大的身軀隨著山丘的崩潰而傾倒,複眼處的傷口紫血狂噴!
“走!”秦烈抓起一塊因山崩而飛濺過來的、拳頭大小的神石碎片塞入懷中,朝著墨承大吼。
剛剛衝出核心洞穴的瞬間,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恐怖氣息,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沒了整個感知!
敖青兒碧藍的眼眸瞬間被極致的恐懼充斥,海螺從她顫抖的手中滑落:“不…不可能…它…它們…醒了…”
不是一隻,不是十隻…而是數百隻
在隕星裂穀下方,仿佛連接著宇宙深淵的絕對黑暗中,數百個龐大如移動山脈的輪廓,緩緩“睜”開了它們體表那些慘綠色的發光器官!
數百頭誕生於空間漩渦的活體天災!
它們仿佛被晶簇巨蟹的死亡哀嚎和神石被取走的空間擾動所驚醒,從永恒的沉眠中蘇醒!每一頭都散發著足以扭曲空間的恐怖引力場!數百股毀滅性的引力交織、疊加、共鳴,瞬間形成了一張覆蓋整個隕星裂穀核心區域、無法逃脫的空間湮滅之網!
“不——!!!”秦烈的嘶吼在通訊法陣中響起,充滿了絕望。
晚了!太晚了!
潛蛟梭如同狂風中的落葉,瞬間失去了所有控製!恐怖的引力從四麵八方、上下左右同時傳來,並非拖拽,而是撕扯!
嗤啦——哢嚓——轟隆!
秦烈所在的潛蛟梭第一個解體!堅固的厭魔金外殼如同薄紙般被無形的巨力瞬間撕成碎片!秦烈隻來得及將懷中那塊拳頭大小的界空神石死死攥在掌心,他深藍的公服瞬間被血霧浸透,強橫的肉體在數百倍重力疊加和空間扭曲下,連慘叫都未能發出,便化為一團混合著金屬碎片的血泥!隻有那顆緊握神石的手臂,在湮滅前爆發出最後一點氣血光芒,如同流星般短暫劃過。
“公爺!!”墨承的慘叫戛然而止。他的潛蛟梭被兩股方向截然相反的引力場精準捕捉,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抓住兩端,狠狠一擰!整艘梭子連同內部的玄龜上人,瞬間被擰成了麻花狀的金屬垃圾,爆成一團火光和血雨!他背上的“負海匣”核心過載爆炸,隻掀起一朵微不足道的能量漣漪,便被引力吞噬。
雲渺道人的潛蛟梭試圖化作一道水光遁走,但在數百重引力場的疊加下,空間本身都被鎖死!水光被強行從遁術中擠出、凝固,然後連同潛蛟梭一起,被壓縮成了一個不足拳頭大小、密度高到極限的金屬與血肉混合球體,隨即無聲湮滅。玉淨瓶的碎片瞬間化為齏粉。
風無影的感知最為敏銳,在浩劫降臨的瞬間,他做出了最後的反應。他將畢生劍意與心神灌注於手中的長劍,試圖“斬”開一條空間縫隙!劍光璀璨如星,卻隻在那毀滅性的引力網上留下了一道轉瞬即逝的白痕!下一秒,他所在的潛蛟梭被三道引力束同時擊中,如同被巨錘砸中的雞蛋,轟然爆碎!風無影的身影在破碎的金屬和亂流中一閃而逝,隻留下半截斷劍,隨即被無儘的黑暗吞噬。
敖青兒所在的潛蛟梭位於相對靠後的位置,這短暫的距離成了她唯一的生機。
“啊——!!”極致的悲痛與恐懼化作了源自血脈最深處的尖嘯!碧藍的眼眸瞬間化為純粹的、燃燒著生命之火的赤金色!她體內屬於深海強大海族的那部分血脈,在生死絕境下被徹底點燃!
嗡——!!!
通天珠子器超負荷運轉!它強行引動了潛蛟梭內殘存的所有能量,甚至開始瘋狂抽取敖青兒的生命精血和靈魂本源!一層凝實到極致的銀色空間護盾瞬間撐開,將搖搖欲墜的潛蛟梭包裹!
但這護盾,在數百頭渦旋巨鯨聯手製造的、足以撕裂小型世界的空間湮滅場麵前,如同狂風中的燭火!
護盾劇烈扭曲、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潛蛟梭的外殼寸寸崩裂、剝離!敖青兒感到自己的靈魂仿佛被無數隻手撕扯,生命在飛速流逝,七竅中流出金色的血液
“給我…開!!!”敖青兒發出非人的尖嘯,赤金色的眼眸流下血淚!她將燃燒的生命、連同通天珠子器定海珠。
奇跡發生了!
一股精純、浩瀚、源自空間本源的力量擴散開來!這股力量雖然微弱卻帶著一種淩駕於渦旋巨鯨引力之上的“秩序”屬性!
它如同投入滾油的一滴冰水,在敖青兒周圍那狂暴混亂、相互撕扯的引力場中,極其短暫地、強行開辟出了一條細微的、相對“穩定”的縫隙!這條縫隙,恰好指向了引力場交織的一個極其短暫、稍縱即逝的“薄弱點”!
通天珠子器抓住這萬分之一秒的機會,將最後的力量化作一道純粹的、燃燒著銀色火焰的推進力!
轟!
瀕臨解體的潛蛟梭,包裹著敖青兒和那顆爆發星芒的神石,如同被巨弓射出的銀色箭矢,以超越極限的速度,險之又險地擦著數道交錯撕裂的引力邊緣,從那道轉瞬即逝的“生門”中,激射而出!
身後,是數百頭渦旋巨鯨被短暫擾亂後發出的、震蕩整個隕星裂穀的憤怒咆哮!恐怖的引力場更加狂暴地肆虐,將秦烈等人的殘骸、破碎的潛蛟梭、崩塌的晶簇碎片…一切的一切,都徹底碾碎、吞噬,化為虛無。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瞬,也許是永恒。
敖青兒從深沉的昏迷中掙紮著醒來。
劇痛瞬間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骨骼都已碎裂,每一滴血液都已流乾。她躺在冰冷變形的潛蛟梭殘骸裡,梭體早已失去了動力,外殼破碎不堪,依靠著最後一點殘餘的空間符文勉強維持著結構,在墨黑的死寂海水中緩緩漂浮。
懷中的界空神石依舊散發著溫潤的星輝,光芒比之前似乎更加內斂深邃。那顆通天珠子器,已經徹底黯淡無光,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下一刻就會化為齏粉。它耗儘了最後的力量,也幾乎抽乾了敖青兒的生命和靈魂。
她艱難地抬起手,金色的血液已經乾涸在皮膚上。她緊緊攥著那塊冰冷的神石。
碧藍的眼眸望向四周,隻有永恒的、吞噬一切的黑暗。所有熟悉的氣息,都消失得無影無蹤。定淵神舟…也感應不到了。巨大的悲傷如同冰冷的海水,將她徹底淹沒。淚水混合著血汙滑落,無聲無息。
隻有她一個人了。
帶著一塊神石。
在這片埋葬了所有希望和犧牲者的墨色地獄裡。
她掙紮著,用儘最後一絲力氣,啟動了潛蛟梭殘骸裡唯一還能工作的、微弱的求救信號發射器。信號指向遙遠的臨淵城,指向那渺茫的歸途。
信號燈閃爍著微弱的紅光,如同風中的殘燭,在無邊的黑暗中孤獨地跳躍著。敖青兒蜷縮在冰冷的殘骸裡,緊緊抱著那塊散發著星輝的神石碎片,意識再次沉入無邊的黑暗與劇痛之中。能否被接收到?能否支撐到救援?一切都是未知。
意識在冰冷的黑暗與撕裂般的劇痛中沉浮。
敖青兒感覺自己像一塊被遺棄的破布,生命都化作了這塊冰冷的石頭。
“不能…死…”一個微弱的念頭,如同風中殘燭,在她即將熄滅的意識中頑強地跳動。“神石…帶回去…”
求生的本能,源自血脈深處、屬於東海強大海族的那部分,終於壓倒了肉體的痛苦和精神的絕望。她碧藍的眼眸艱難地睜開一條縫隙,儘管視線模糊,眼前隻有永恒的黑暗。
她放棄了用眼睛去看。在這片連光線都被吞噬的絕域,海族的血脈天賦,才是她真正的感官。
任憑冰冷的海水包裹。皮膚上細微的鱗片,她感知著水流的溫度、速度、方向,以及其中蘊含的…信息。
她屏住微弱的氣息,將最後的精神力如同蛛網般散開。
時間在劇痛和專注的感知中緩慢流逝。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幾個時辰,也許是幾天。
終於,她捕捉到了!
在極其遙遠而微弱的地方:
水流變得異常平緩、穩定,形成了一個近乎停滯的“水團”。這與裂穀中無處不在的紊亂洋流和空間引力擾動截然不同。
那片區域,傳來一絲極其微弱、但異常“純淨”的生命回響。不是掠食者的凶戾,也不是被煞氣汙染生物的扭曲,而是一種…類似古老珊瑚蟲或深海地衣的、緩慢而堅韌的脈動。這意味著那裡可能沒有強大的掠食者盤踞,環境也相對“乾淨”。
懷中的神石,其星輝的脈動在指向那個方向時,也變得更加平穩、柔和,仿佛找到了一個舒適的“港灣”。
“安全…點…”敖青兒破碎的意識中升起一絲微弱的希望。那是深深刻在海族血脈中的本能——對洋流交彙形成的天然庇護所、對生命綠洲的直覺性認知!那裡,或許是她唯一的生機!
方向有了,但如何過去?
潛蛟梭已毀,她重傷瀕死,僅靠殘存的幾片金屬板,在這恐怖的水壓和紊亂空間中移動,無異於癡人說夢。
敖青兒眼中閃過一絲決絕。她艱難地、一寸寸地挪動身體,將掛著的金屬板儘量調整方向。然後,她咬破早已乾裂的嘴唇,強行榨取體內最後一絲屬於海族的本源力量——並非用於戰鬥,而是極其精細地操控水流!
她碧藍的眼眸再次泛起微弱的金芒(極其暗淡),雙手(布滿傷痕和凍瘡)在冰冷的海水中艱難地劃動。每一次劃動都牽動傷口,痛得她眼前發黑,但她毫不停歇。她在引導、推動著周圍平緩的水流,形成一股極其微弱、卻持續不斷的推力,作用於那幾片金屬板。
前進的速度慢得令人絕望,如同蝸牛爬行。冰冷的海水不斷帶走她本就不多的體溫,劇痛和失血帶來的眩暈感如潮水般一次次衝擊著她的意誌。
她不知道自己劃了多久,意識在清醒與昏迷的邊緣反複徘徊。隻記得要朝著那個感知中的“安全點”前進。饑餓、乾渴(在深海中,這是鹽度失衡帶來的更可怕的感覺)、寒冷、劇痛…所有的折磨都被一股帶回神石的執念強行壓下。
當敖青兒幾乎耗儘最後一絲力氣,意識即將徹底沉淪時,她終於“撞”進了那片感知中的區域。
水流驟然變得極其平緩,如同母親的懷抱。水壓似乎也減輕了許多。最讓她心神一鬆的是,懷中的神石光芒徹底穩定下來,溫潤的星輝均勻地灑在周圍。
她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借著神石的微光,她看清了所處的環境。
這裡是一具龐大得難以想象的、不知名深海巨獸遺骸的胸腔內部!巨獸的肋骨如同參天的古木化石,交錯形成天然的穹頂,隔絕了外界的恐怖水壓和大部分空間亂流。肋骨上覆蓋著一層厚厚的、散發著極其微弱熒光的深藍色苔蘚(正是她感知到的生命回響),這些苔蘚似乎有淨化水質和微弱穩定空間的作用。骸骨內部的空間不算大,但乾燥(相對深海而言)、安靜、穩定,沒有掠食者的氣息。隻有一些微小的、類似磷蝦的生物在苔蘚間遊弋。
這是墜星海深淵中,一個由遠古巨獸遺骸和特殊苔蘚共同構築的、奇跡般的避風港!
敖青兒緊繃到極限的神經終於鬆弛下來。巨大的疲憊和傷痛如同崩塌的山嶽,瞬間將她徹底淹沒。她連動一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身體軟軟地沉在巨獸骸骨底部相對平坦、覆蓋著柔軟苔蘚的地方。
她最後看了一眼懷中那枚散發著星輝的界空神石碎片,冰冷的觸感此刻卻帶來一絲虛幻的溫暖。
隨即眼前徹底被黑暗籠罩,陷入了深沉的、近乎昏迷的沉睡。
碧藍的熒光苔蘚在她身邊緩緩明滅,如同呼吸。神石的星輝溫柔地籠罩著她傷痕累累的身體,與這具遠古的骸骨一起,構成了這片墨色地獄中,一個渺小卻無比珍貴的生命孤島。療傷與恢複,將在這死寂的深淵中,以最原始、最緩慢的方式開始。能否活下來,能否帶著神石回到人間,依舊是未知。但至少在此刻,她抓住了一線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