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險萬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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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鎮嶽的命令如冰冷的鐵錘敲擊在每一個疲憊不堪的士兵心頭。短暫的喘息被強行壓下,隊伍在彌漫著焦糊與血腥的空氣中迅速重整。石昆帶著一隊精銳,如同沉默的剃刀,在隊伍縫隙間穿梭,將那些突破火焰屏障、僥幸鑽進來的零星飛蝗迅速斬殺、清理。蘇仙子的琴音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冷悠揚,在混亂與喘息中強行撐開一片令人心神稍定的領域,驅散著空氣中無形的壓抑和蟲群殘留的嘶鳴帶來的煩躁。風無影的身影則在隊伍外圍的陰影中時隱時現,警惕的目光如同探針,掃視著火焰屏障之外更深的黑暗,提防著可能被巨大動靜吸引而來的其他可怖存在。

火焰屏障終究在耗儘燃料後不甘地熄滅,隻留下滿地焦黑的蟲屍和刺鼻的濃煙。前方,便是被短暫阻隔的蟲潮退卻的方向,也是踏入的葬神山脈腹地的通道。

隊伍在沉默中再次啟程,踏過蟲屍鋪就的“地毯”,每一步都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黏膩聲響和骨骼碎裂的輕響。空氣驟然變得不同。戰場上的喧囂、火焰的劈啪、蟲群的嘶鳴仿佛被一道無形的界限隔絕在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甸甸、幾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葬神山脈的深處,與外圍的險峻奇峰截然不同。光線在這裡變得異常吝嗇,濃得化不開的霧氣並非水汽,而是一種灰白色的、帶著淡淡腐朽氣息的塵霾,如同凝固的亡靈歎息,低低地懸浮在離地數尺的高度,遮蔽了天空,也吞噬了遠處的一切輪廓。腳下是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萬年的腐殖質,踩上去綿軟無聲,卻仿佛隨時會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暗。巨大的、形態扭曲的黑色古木如同垂死的巨人,虯結的根須裸露在地表,盤根錯節,形成天然的陷阱和門戶。樹皮上覆蓋著厚厚的、散發著微弱的慘綠色熒光的苔蘚,像是某種不祥的鱗片。

更令人心悸的是那些岩石。不再是嶙峋的山石,而是呈現出一種詭異的、仿佛被巨大力量揉捏過的形態,表麵布滿了蜂窩狀的孔洞,流淌著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粘稠液體。有些巨石形狀酷似扭曲的頭顱或巨大的內臟器官,無聲地訴說著此地的詭異。空氣中彌漫著混合了腐葉、朽木、腥甜血液不知來源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地底深處的硫磺與腐敗金屬混合的怪味。寂靜是這裡的主宰,但這種寂靜並非安寧,而是蘊含著某種龐大、古老、且充滿惡意的窺視感,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了。士兵們緊握著武器,指節發白,眼神警惕地掃視著灰霧中每一個晃動的陰影,每一次踩斷枯枝的脆響都讓他們神經緊繃。

深入不到三天,異變開始悄然發生。

首先是一些神經較為脆弱的士兵開始出現異常。他們腳步虛浮,眼神渙散,口中喃喃自語,仿佛聽到了戰場上死去的同袍在呼喚自己的名字,或是蟲群那令人頭皮發麻的嘶鳴聲又在耳邊響起,甚至有人對著灰霧中扭曲的樹影舉起了武器,聲稱看到了撲來的怪物。蘇仙子的琴音陡然拔高,清冽的音波如同實質的漣漪蕩開,強行壓製著這些精神層麵的侵蝕,但她的額頭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顯然消耗極大。

隊伍經過一片布滿巨大藤蔓的區域。這些藤蔓粗如兒臂,表麵覆蓋著紫黑色的絨毛。起初它們如同死物般垂落,但當隊伍行至中央,藤蔓驟然活了過來!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從上方垂落,試圖纏繞拖走落單的士兵。同時,藤蔓被驚擾時,絨毛噴出大量淡紫色的花粉,形成一片瞬間彌漫的小範圍毒瘴。吸入花粉的士兵立刻感到頭暈目眩,呼吸困難,皮膚上出現灼痛的紅斑。石昆怒吼著,帶著刀斧手瘋狂劈砍藤蔓,空氣中響起令人牙酸的斷裂聲和藤蔓噴濺出的腥臭汁液。軍醫迅速給中毒者灌下解毒藥劑,隊伍被迫加速穿過這片死亡藤區。

在一處相對開闊、布滿慘白色碎石的空地短暫休整時,一名精疲力竭的士兵不小心靠在一塊“乾淨”的岩石上。僅僅數息之間,他背後的皮甲和衣物竟無聲無息地溶解、消失,露出皮膚。而接觸岩石的皮膚瞬間變得灰白、僵硬,仿佛被石化!仔細看去,那岩石表麵覆蓋著一層薄得幾乎看不見的、如同黴菌般的灰白色地衣。風無影眼疾手快,一把將那士兵拉開,用特製的油布迅速擦掉他背上的殘留物。再看那塊岩石,被擦過的地方,灰白的地衣下竟露出森森白骨——那不是岩石,而是一塊不知名巨獸被“地衣”啃噬殆儘後留下的巨大骨骸!整片空地,都是累累白骨披著這層“噬骨地衣”偽裝的致命陷阱!

越往深處,那種被窺視的感覺就越發強烈。灰霧中,偶爾會閃過幾道巨大無比、非人非獸的暗影輪廓,它們移動緩慢,悄無聲息,似乎對這支渺小的隊伍並無興趣,僅僅是路過。但那龐大身軀帶來的壓迫感和散發出的、令人靈魂戰栗的古老氣息,足以讓最勇敢的士兵雙腿發軟。王鎮嶽始終保持著絕對的冷靜,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周圍的環境,最終停在隊伍前方。灰霧在這裡被一股力量強行排開,露出下方一條蜿蜒流淌的河流。然而,那河流中的液體並非清澈或渾濁,而是粘稠、暗沉的猩紅色,如同一條巨大的創口在大地上流淌。河水散發著濃鬱到令人作嘔的血腥氣,河岸兩側寸草不生,隻有暗紅色的結晶。血色河流靜靜流淌,阻斷了去路,它的源頭和儘頭都隱沒在更深的灰霧中,散發著無儘的不詳。

王鎮嶽站在血色河邊,冰冷的眼神凝視著這詭異的河流。葬神山脈的腹地,正以遠超蟲潮的詭異和凶險,向他們展露著它那埋葬神明的恐怖獠牙。下一步該往何處去?渡河?還是沿著河岸尋找出路?每一個選擇,都可能通向更深的地獄。他深吸一口氣,那混合著血腥與腐朽的空氣,沉聲下令:“原地警戒!風無影,探路!蘇仙子,專注精神防護!石昆,看好你的人!”

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血色河流如同大地的一道猙獰傷口,粘稠暗紅的河水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腥甜與無儘的不詳,橫亙在疲憊的隊伍麵前。渡河,是深入禁區的唯一路徑,也是踏入更恐怖領域的開端。

王鎮嶽冰冷的目光掃過猩紅的河麵,沒有絲毫猶豫。“公輸邪!”他沉聲喝道。

陰影中,佝僂著背的公輸邪無聲無息地滑了出來,他那雙戴著暗紫色“鬼手”手套的手輕輕一揮。幾名他的助手立刻從隊伍後方拖拽出幾個巨大的、覆蓋著油布的箱體。隨著一陣機括咬合的沉悶聲響和金屬摩擦聲,油布被迅速掀開。

禦山甲現世!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數百台形如巨型穿山甲般的鋼鐵造物——“禦風”機關獸(禦山甲)。它們體長超過三丈,覆蓋著由特殊合金(厭魔金為主體)鍛造的厚重鱗片狀裝甲,關節處閃爍著精密的齒輪和緩衝裝置的光芒。頭部呈尖銳的錐形,顯然是為了破開阻礙。腹下並非履帶,而是數對粗壯、帶有鋒利抓鉤的金屬節肢,既能穩固抓地,也能在水中提供一定的推進力。尾部則裝備著類似螺旋槳的複合推進結構。

“上甲!”王鎮嶽命令簡潔有力。

士兵們訓練有素地分成數組,快速通過機關獸側麵打開的厚重艙門進入其內部。每台“禦山甲”內部空間有限,但結構緊湊,設有簡易的座位和固定索帶,內壁銘刻著閃爍著微光的“辟邪”符文,提供基本的精神防護。核心成員則進入指揮位置。

王鎮嶽、蘇仙子、炎燼、石昆、風無影以及公輸邪本人登上指揮型“禦山甲。公輸邪徑直走向一個布滿複雜儀表、拉杆和水晶屏幕的操作台前,他那雙藏在鬼手手套下的手指靈活地在控製符文上跳動。炎燼則站在一個預留的開口處,手持燃燒的“焚煞”巨錘,警惕地盯著河麵。蘇仙子盤膝坐下,古琴置於膝上,指尖輕觸琴弦,蓄勢待發。風無影閉目凝神,感知力如同無形的觸須探出機關獸外。石昆則像一尊鐵塔,守在艙門內側,巨斧在手。

“閉艙!啟動‘禦水’和‘辟邪’主陣!”公輸邪沙啞的聲音響起。

沉重的艙門轟然關閉,內部符文光芒大盛,形成一層柔和的光膜覆蓋內壁,隔絕了大部分外部氣息。同時,機關獸體表那些厭魔金鱗片縫隙間亮起淡藍色的光芒,一層薄薄的能量護盾生成,這是對抗河水侵蝕的第一道防線。

“下水!”王鎮嶽一聲令下。

巨大的鋼鐵穿山甲邁動沉重的節肢,緩緩踏入粘稠的血河。河水接觸能量護盾的瞬間,發出劇烈的“滋滋”聲,暗紅色的液體翻滾著,冒出帶有強烈腐蝕性的青煙,護盾的光芒肉眼可見地迅速暗淡下去。

“能量消耗加劇!煞氣腐蝕性強於預期!”公輸邪盯著儀表,聲音帶著一絲凝重和…奇異的興奮?“啟動備用能源!螺旋槳全速推進!炎老怪,準備!”

“知道了,鬼手!”炎燼低吼一聲,手中焚煞錘烈焰升騰。

“禦山甲”腹下的螺旋槳高速旋轉起來,攪動著腥臭的血水,推動沉重的鋼鐵之軀向對岸駛去。河水對護盾的腐蝕極其猛烈,公輸邪不得不頻繁調整能量輸出,機關獸內部回蕩著能量核心過載的嗡鳴。

突然,河麵劇烈翻騰,一具龐大得如同小山丘般的巨獸骸骨被螺旋槳攪動,猛地從河底翻騰上來,其空洞的眼窩中,兩點怨毒的紅光驟然亮起,直射向為首的“禦山甲”!撞向機關獸!

“哼!”蘇仙子冷哼一聲,指尖在琴弦上猛地一劃!一道清越如鳳鳴般的音波穿透鋼鐵艙壁,與那衝擊正麵相撞!無形的波紋在血河上空震蕩,蘇仙子身體微晃,臉色更白一分。

與此同時,那巨骸骨的一根肋骨如同攻城錘般,裹挾著濃烈的怨煞黑氣,狠狠掃向“禦山甲”的側翼!

“炎燼!”王鎮嶽厲喝。

“給老子滾開!”炎燼早已蓄勢待發,焚煞巨錘帶著焚儘八荒的恐怖烈焰,從預留的開口處悍然轟出!赤紅的火元力凝聚成咆哮的炎龍,並非純粹的高溫,而是蘊含著至陽至剛的破邪之力!

轟——!!!

烈焰與裹挾著怨煞黑氣的骸骨巨臂狠狠碰撞!刺眼的光芒爆發,劇烈的能量衝擊將周圍的血水瞬間蒸發、推開,形成一個短暫的真空地帶!骸骨巨臂上的黑氣如同冰雪消融般被烈焰淨化、驅散,巨大的骨臂也被狂暴的力量砸得粉碎,骨屑紛飛,落入血河中滋滋作響。

“穿雲弩!齊射!”指揮艙內,王鎮嶽的命令通過傳音法陣下達。

“禦山甲”背部幾塊裝甲板滑開,露出數架閃爍著寒光的勁弩——正是公輸邪改造的“穿雲”勁弩!弩手們早已裝填好箭頭鑲嵌著“焚煞晶”的特製弩箭。隨著機括聲連響,一片閃爍著破邪紅光的弩箭如暴雨般射向那具巨大的骸骨,尤其是其眼窩中的紅光!

噗噗噗噗!

焚煞晶箭頭命中骸骨,並未造成巨大的物理破壞,但紅光所及之處,骸骨上纏繞的怨煞之氣如同被點燃般劇烈沸騰、消散,那兩點眼窩中的紅光也急劇閃爍、暗淡下去。巨大的骸骨仿佛失去了某種支撐,緩緩沉回血河深處。

“全速前進!”王鎮嶽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

剩下的航程在緊張中度過。不斷有詭異的陰影在血河中遊弋,試圖撞擊機關獸,但都被“禦山甲”堅固的厭魔金外殼、能量護盾、以及內部蘇仙子的琴音防護和炎燼偶爾的烈焰轟擊所阻擋。公輸邪的“鬼手”在控製台上舞成了幻影,維持著機關獸在極端環境下的運轉。

當沉重的節肢終於踏上對岸那布滿暗紅結晶、死寂的土地時,所有“禦山甲”的艙門才再次打開。士兵們魚貫而出,許多人臉色蒼白,心有餘悸,但眼神中多了一份依靠強大裝備挺過絕境的慶幸。每一台“禦山甲”的外殼都布滿了被腐蝕的痕跡,能量護盾的光芒幾乎熄滅,顯然消耗巨大。

王鎮嶽最後踏出艙門,冰冷的目光掃視著這片比河對岸更加壓抑、死寂的灰霧世界。他看了一眼正在指揮助手緊急檢查機關獸損傷、嘴裡嘀嘀咕咕計算著損耗材料的公輸邪,又看了看消耗不小、正在調息的蘇仙子和炎燼。

“原地休整!最高警戒!”他的命令依舊簡潔。

血河彼岸,死寂如淵。暗紅色的結晶地麵散發著冰冷的觸感,空氣中殘留的血腥與腐朽氣息比對岸更加濃稠、粘膩。士兵們背靠著“禦山甲”布滿腐蝕痕跡的冰冷外殼,抓緊這短暫的喘息。有人處理著被河水濺到、灼痛發麻的皮膚,更多人則緊握著武器,布滿血絲的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翻湧不息的灰白塵霾。蘇仙子盤膝而坐,膝上橫著古琴,指尖輕撫琴弦,低沉的樂音如同涓涓細流,艱難地撫平著渡河帶來的精神創傷和這片死寂之地施加的無形壓力。炎燼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暖意,驅逐著滲入骨髓的陰寒。公輸邪則帶著助手,用特製的工具和散發著奇異味道的藥粉,緊急處理著“禦山甲”外殼上被嚴重腐蝕的區域,嘴裡低聲咒罵著這鬼地方的邪門。

王鎮嶽站在隊伍最前方,冰冷的眼神穿透灰霧,試圖捕捉任何異動。風無影的身影如同鬼魅,無聲地消失在灰霧深處,他是隊伍最敏銳的觸角。

突然!

風無影的身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彈射回來,落在王鎮嶽身側,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來了!四麵八方!數量…極多!無形無質,怨念滔天!”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

精神風暴!

一股遠比血河骸骨更加狂暴、更加汙穢的精神衝擊,如同億萬根冰冷的鋼針,毫無征兆地刺入每個人的腦海!淒厲、絕望、怨毒、瘋狂的尖嘯聲直接在靈魂深處炸響!那不是聲音,而是純粹負麵情緒的洪流,意圖將一切理智和希望徹底撕碎!

“呃啊——!”

“不!不要過來!”

“殺了我!快殺了我!”

慘叫聲此起彼伏。意誌稍弱的士兵瞬間崩潰,有的抱頭翻滾,七竅滲出鮮血;有的眼神渙散,舉起武器胡亂劈砍,仿佛在與無形的鬼魂搏鬥;有的則陷入徹底的絕望,癱倒在地,涕淚橫流。整個休整點瞬間陷入混亂!

“蘇仙子!定神!”王鎮嶽強忍著腦海中的劇痛和翻騰的負麵情緒,厲聲喝道,他的聲音如同驚雷,強行壓下一絲混亂。

蘇仙子早已察覺,十指猛地按在琴弦之上!清越激昂、充滿浩然正氣的琴音如同裂帛穿雲,陡然爆發!無形的音波化作實質的屏障,以她為中心擴散開來,強行對抗著那無孔不入的精神風暴。琴音所及之處,士兵們眼中的瘋狂和絕望稍稍退去,恢複了一絲清明,但蘇仙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顯然承受著巨大的壓力。

煞魔現身!

灰霧劇烈地翻滾、扭曲,如同被煮沸。一個個形態各異、散發著濃鬱黑氣的影子從中“凝聚”出來。

有的依稀是扭曲的人形,肢體以違反常理的角度折疊,臉上隻有空洞或不斷流淌著黑氣的裂口,無聲地發出靈魂層麵的尖嘯。

有的形如腐爛的巨狼或獵豹,獠牙滴落著粘稠的黑色液體,利爪閃爍著幽光,散發著嗜血的惡意。

更多的則是不斷蠕動、變形,核心處閃爍著令人心悸的紅光,僅僅是注視就讓人神魂不穩。

正是葬神山脈深處怨煞之氣高度凝聚的恐怖產物——煞魔

它們甫一出現,便本能地發動了最致命的攻擊——煞氣侵蝕!

濃鬱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怨煞之氣,如同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從它們身上彌漫開來,向人群覆蓋而去!這黑氣所過之處,地麵發出“滋滋”的恐怖聲響,堅硬的暗紅結晶被腐蝕出坑洞,連“禦山甲”外殼上公輸邪剛剛處理過的區域也再次冒出青煙!一個離得稍近的士兵被一絲黑氣沾到手臂,堅硬的鎧甲瞬間如同朽木般脆化碎裂,下麵的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青黑、潰爛,發出焦糊的惡臭!那士兵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便痛苦地倒了下去。

“煞氣!退後!遠程攻擊覆蓋!”王鎮嶽的吼聲壓過了混亂和尖叫。

“石昆!擋住正麵!”他緊接著下令。

“吼——!”一聲震天怒吼響起。如同不動明王般的石昆動了!他猛地踏前一步,腳下地麵龜裂,古銅色的皮膚瞬間泛起一層金屬般的光澤,氣血之力勃發,竟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圈肉眼可見的淡金色氣浪!那些洶湧而來的怨煞黑氣撞在這層氣血烘爐上,發出“嗤嗤”的聲響,如同冰雪遇驕陽,被大量蒸發、淨化!他揮舞著門板大小的“開山”巨斧,狠狠劈向湧來的黑氣潮!狂暴的力量撕裂空氣,竟將濃稠的煞氣暫時劈開一道空隙!

“穿雲弩!放!”王鎮嶽的命令通過傳音法陣精準下達。

訓練有素的弩手強忍著精神衝擊的餘波和恐懼,迅速依托“禦山甲”和岩石架起公輸邪改造的“穿雲”勁弩。箭頭鑲嵌的“焚煞晶”閃爍著破邪的紅光。

崩!崩!崩!崩!

機括聲連響!一片閃爍著紅芒的弩箭如同流星般射入煞魔群中!這些特製弩箭對實體傷害有限,但對怨煞能量體效果拔群!

噗噗噗噗!

箭矢射中人形煞魔,如同燒紅的鐵塊刺入雪堆,瞬間在其身上灼燒出巨大的空洞,黑氣劇烈沸騰消散!射中獸形煞魔,,其形體明顯變得虛幻!射中那些暗影團塊,更是直接讓紅光暗淡,形體潰散大半!弩箭的齊射暫時遏製了煞魔的衝鋒。

“炎老怪!淨化!”王鎮嶽再次下令。

“哈哈哈哈!一群魑魅魍魎!給老子——焚!”炎燼狂笑著,赤發飛揚。他猛地將手中燃燒的“焚煞”巨錘砸在地上!轟!狂暴的赤紅火元力以巨錘為中心,如同怒濤般向四麵八方席卷!這火焰並非凡火,蘊含著至陽至剛的破邪之力,正是怨煞之氣的克星!

赤紅色的火焰浪潮所過之處,濃稠的怨煞黑氣如同遇到克星,迅速被蒸發、淨化!衝在最前麵的幾隻獸形煞魔直接被火焰吞沒,在無聲的扭曲中化為縷縷青煙消散!火焰之牆暫時阻隔了後續的煞魔,為隊伍贏得了喘息之機。

“風無影!找出核心!劍破虛妄!”王鎮嶽眼神銳利如鷹,他知道這些煞魔並非無源之水,必有更強的個體在操控或凝聚。

風無影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他並非用眼睛去看,而是以心劍感知!在混亂的能量場中,他的精神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瞬間捕捉到在煞魔群後方,一團比其他暗影更加深邃、核心紅光如同心臟般搏動的巨大陰影!那是一隻正在吞噬周圍潰散煞魔能量、體型不斷膨脹的獸形煞魔,其散發的精神威壓遠超同類,隱隱有向“煞將”進化的趨勢!

“找到你了!”風無影低語,身影如同融入風中,快得隻剩下一道淡淡的殘影。他背後的古樸長劍無聲出鞘,劍身沒有絲毫光華,卻帶著一種斬斷虛無的鋒銳意境!

“心劍·破妄!”

一道無形無質、卻又真實存在的劍意,無視了翻騰的煞氣,精準無比地刺向那團巨大陰影的核心紅光!這一劍,斬的不是形體,而是怨念聚合的核心!

“嗷——!!!”一聲痛苦至極、直接在所有人靈魂深處響起的尖嚎爆發!那團巨大的陰影劇烈扭曲、膨脹,核心的紅光瘋狂閃爍,它吞噬進化的過程被強行打斷,甚至遭到了本源的重創!圍繞它的煞魔群也出現了明顯的混亂和潰散跡象。

“好機會!焚煞爆雷!投!”王鎮嶽抓住戰機!

幾名臂力驚人的士兵早已準備好公輸邪特製的“焚煞爆雷”——內部壓縮著狂暴火元力和破邪符籙的金屬球體。他們奮力將爆雷投向那核心受創、陷入混亂的煞魔群深處!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伴隨著刺眼的白光和灼熱的氣浪席卷開來!爆炸的核心處,火元力與破邪符籙的力量完美融合,形成一片短暫的、純淨的毀滅領域!範圍內的中低階煞魔如同陽光下的冰雪,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便徹底消融!那隻即將進化的強大煞魔也被爆炸的衝擊波和淨化之力撕扯得形體潰散大半,核心紅光徹底熄滅,化作一股濃鬱的黑煙消散。

爆炸的餘波散去,場中一片狼藉。殘餘的零星煞魔在炎燼持續的火焰灼燒和士兵們“蕩魔”戰刀激發出的破煞鋒芒下被迅速清理。空氣中彌漫著火焰灼燒後的焦糊味和煞氣被淨化後的淡淡腥臭。

戰鬥結束得很快,但代價不小。數百士兵在最初的精神衝擊和煞氣侵蝕中永遠倒下,更多的人受了不同程度的傷,精神萎靡。蘇仙子消耗巨大,琴音已停,正閉目調息。炎燼也微微喘息,維持大範圍火焰淨化並不輕鬆。石昆身上多了幾處焦黑的煞氣侵蝕痕跡,但對他強橫的體魄而言隻是皮外傷。風無影持劍而立,氣息有些波動,顯然那凝聚心神的一劍消耗不小。

公輸邪則蹲在一個被煞氣嚴重腐蝕的士兵屍體旁,用他那雙“鬼手”小心翼翼地刮取著殘留的煞氣樣本,眼神閃爍著研究者的狂熱和陰冷。

王鎮嶽站在焦黑的地麵上,環視著這片被短暫戰鬥打破的死寂之地。冰冷的眼神掃過犧牲者的遺體,掃過疲憊的部下,最後投向灰霧更深處。煞魔被擊退了,但葬神山脈的惡意才剛顯露冰山一角。更深處,那由神魔骸骨與山岩活化而成的“骸骨巨像”,以及那億萬計、吞噬能量的“蝕骨飛蝗”……都在等著他們。

“收斂遺體!處理傷員!公輸邪,優先處理‘禦山甲’損傷!其他人,原地休整。

焦黑的地麵、殘留的煞氣腥臭、犧牲者的遺體以及空氣中尚未完全散儘的精神威壓,無不昭示著剛剛結束的戰鬥何等慘烈。疲憊如同沉重的枷鎖,鎖住了每一個人的動作和呼吸。士兵們或倚靠著布滿腐蝕痕跡的“禦山甲”,或癱坐在冰冷的地麵上,眼神空洞,粗重地喘息著。蘇仙子臉色蒼白如紙,古琴置於膝上,指尖微微顫抖,強行撫平精神衝擊帶來的劇痛已是極限。炎燼周身環繞的烈焰暗淡了許多,他拄著焚煞錘,胸口起伏。石昆身上幾處焦黑的煞氣侵蝕痕跡在古銅色皮膚上格外刺眼,他沉默地擦拭著巨斧“開山”。風無影閉目凝神,氣息有些紊亂,顯然那凝聚心神的一劍消耗巨大。公輸邪則蹲在一具被嚴重腐蝕的士兵屍體旁,用特製工具小心翼翼地刮取著殘留的煞氣樣本,眼神專注得近乎冷酷。

王鎮嶽站在狼藉的戰場中央,冰冷的眼神掃過這一切。犧牲無法避免,但疲憊和低落的士氣是此刻最大的敵人。深入葬神山脈核心“虛空裂穀”尋找“界空神石”的目標如同懸在頭頂的利劍,前路凶險莫測,眼前的隊伍狀態卻已瀕臨極限。

“原地休整!”王鎮嶽的聲音打破了死寂,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兩日!”

命令下達,疲憊的士兵們眼中卻沒有多少欣喜,隻有麻木和對這片死寂之地的深深恐懼。兩天?在這鬼地方休整兩天?無異於將自己暴露在更多未知的危險之下!

王鎮嶽沒有理會眾人的疑慮,他轉向隊伍核心,目光落在風無影身上:“風無影,感知此地空間擾動節點,找出相對最穩定區域!”

風無影睜開眼,沒有言語,身影再次融入灰霧,心劍通明全力展開,如同最精密的雷達掃描著周圍混亂的空間能量流。片刻後,他返回,指向靠近一片巨大、形態扭曲的黑色岩壁下方的一小塊區域:“此處。空間亂流相對平緩,煞氣濃度稍低,方圓…約萬丈。”

“足夠了。”王鎮嶽點頭,隨即從懷中取出一個被層層符文布包裹的物件。他深吸一口氣,神情凝重地解開包裹。

刹那間,柔和而深邃的銀白色光芒驅散了周圍的灰暗!一顆約莫拳頭大小、半透明的奇異珠子出現在他掌心。珠子內部仿佛蘊藏著一片微縮的星空,無數星芒緩緩流轉,散發出令人心曠神怡的寧靜氣息。正是楊三交付的至寶——通天珠

珠子一出現,便仿佛擁有生命般,自發地懸浮在王鎮嶽掌心之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溫和卻無比堅韌的空間之力波動以它為中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公輸邪!以此珠為核心,布設‘辟邪’結界!最大範圍!”王鎮嶽沉聲下令。

“通天珠?!”公輸邪佝僂的身軀猛地一震,兜帽陰影下的雙眼爆發出駭人的精光,那是看到無上至寶的狂熱!他身影如鬼魅般竄到王鎮嶽身邊,那雙戴著“鬼手”的手小心翼翼地在通天珠周圍丈量、感知著。他迅速從隨身的工具囊中掏出數枚光芒流轉、符文遠比普通“辟邪符”複雜精妙數倍的玉符。

“妙!妙啊!以此珠為樞紐,牽引梳理空間之力,足以支撐更強的結界!”公輸邪沙啞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興奮。他圍繞著風無影指出的核心區域快速移動,雙手如穿花蝴蝶般舞動。一枚枚特製的“辟邪結界符”被他精準地打入地下、嵌在岩壁縫隙中,每一枚玉符打入,都與通天珠散發的空間漣漪產生共鳴,光芒大盛!

嗡——!

當最後一枚玉符就位,公輸邪雙手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一道肉眼可見的、半透明的淡銀色光幕,以通天珠為中心,迅速升起,將方圓約五丈的範圍籠罩在內!光幕上流淌著玄奧的符文,與通天珠內部的星芒交相輝映。

踏入結界範圍內,那種無處不在、仿佛要將人撕裂的空間錯亂感驟然消失!腳下的大地不再有細微的、令人不安的震顫,空氣也仿佛凝固下來,不再有詭異的能量亂流刮過皮膚。

結界內,通天珠散發出的寧靜星輝和結界本身的符文力量,如同溫暖的屏障,隔絕了外界那沉甸甸的、充滿惡意的窺視感和精神侵蝕。士兵們緊繃的神經第一次真正放鬆下來,腦海中的雜音和幻聽迅速消退,連蘇仙子緊蹙的眉頭都舒展了不少。

彌漫在結界外的灰白塵霾和殘留的怨煞黑氣,如同遇到無形的牆壁,被牢牢阻擋在外。結界內的空氣雖然依舊帶著淡淡的腐朽氣息,卻不再有那令人作嘔的腥甜和侵蝕感。

“成了!”公輸邪喘著粗氣,看著自己布下的傑作,兜帽下的嘴角咧開一個難看的笑容,“以通天珠為基,這‘辟邪’結界足以支撐兩日!隻要不遭遇‘骸骨巨像’那種級彆的衝擊,萬邪難侵!”

士兵們感受著結界內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麻木的眼神終於重新燃起了一絲希望的光芒。緊繃的肌肉鬆弛下來,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許多人甚至來不及找個舒服的姿勢,就靠著冰冷的岩壁或同伴的肩膀,瞬間陷入了深沉的睡眠,鼾聲此起彼伏。

“分發‘凝神丹’、‘回元散’!優先重傷員和蘇仙子、炎老怪!”王鎮嶽繼續下令。軍醫們立刻行動起來,將珍貴的丹藥分發給消耗巨大的核心成員和傷員。蘇仙子服下丹藥,閉目調息,琴音轉為極其低微舒緩的旋律,輔助眾人恢複。炎燼則盤膝坐下,焚煞錘置於身前,如同一個火爐,緩緩吸納著天地間稀薄的火元力,身上的赤銅鱗甲隨著呼吸明滅不定。石昆直接坐在地上,巨斧橫於膝前,如同老僧入定,古銅色的皮膚下氣血緩緩流轉,修複著煞氣侵蝕的痕跡。風無影則坐在結界邊緣,閉目養神,心劍感知卻始終籠罩著結界外方圓百丈的動靜,擔任著最警惕的哨兵。

王鎮嶽走到結界中心,站在懸浮的通天珠下方。他抬頭望著這顆散發著柔和星輝的奇異珠子,冰冷的眼神深處也流露出一絲複雜。他伸出手,並未觸碰珠子,而是感受著那穩定而浩瀚的空間之力。

“虛空裂穀…”他低聲自語,目光穿透結界的銀光,投向灰霧翻湧的、山脈核心的方向。通天珠的光芒指引著界空神石的方向,也庇護著他們在這絕地中喘息。這兩日的休整,是恢複元氣的唯一機會,也是風暴來臨前最後的寧靜。

他盤膝坐下,如同磐石。結界內,除了傷員偶爾的呻吟和戰士們的鼾聲,一片難得的安寧。結界外,葬神山脈的死寂與凶險依舊,但此刻,這片小小的銀色光幕,成為了絕望深淵中唯一的孤島。時間,在緊張與恢複中,悄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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