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大夫人看著姚大老爺陰著臉突然暴起傷人,臉一下就白了。
同時,雙目中也浮出了怒氣。
他這一腳踹的可是她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啊!
“如意,你如何了?”姚大夫人擔憂的看了一眼側躺在地上,一臉痛苦的大丫鬟。
如意忍著小腿上鑽心的疼痛,搖頭稟道:“大夫人奴婢沒事……”
姚大夫人從榻上起身,姚希也跟著一起起身。
“大爺這是作甚?如意是犯了什麼大錯,您下這樣重的腳?”
姚大老爺也是弓馬嫻熟的人。
他這一腳下去,可不像隻是懲罰一個犯錯的奴婢。
這是一點都沒有給姚大夫人臉麵呐。
姚大老爺本就對姚大夫人不滿,才借機發作她的貼身大丫鬟。
卻沒想到姚大夫人不但沒有上前小意陪小心,還反問他。
偏偏長女也在……
姚希福身一禮,喊了一聲“父親”。
不等姚大老爺應聲,她轉身看向她母親身邊服侍的嬤嬤吩咐起來。
“馬嬤嬤,你扶著如意姐姐下去罷,讓她好生躺著,再去請府醫來看看。”
馬嬤嬤應命後,姚希又對姚大夫人使了個眼色。
姚大夫人冷靜下來,立即對她外麵候著的另一個大丫鬟吩咐:“小蘭,你去拿十兩銀子給如意看診,讓她歇個五日再來伺候。”
姚大老爺見這對母女為了一個奴婢將他這個當家大老爺都晾在了一旁,臉更陰沉了。
姚大老爺正要發作,姚希眼眸一轉,搶先開口了。
“父親,如意畢竟是母親身邊服侍的貼身大丫鬟,您這樣一腳下去,踹的可不是一個奴婢,而是踹的是母親的臉麵。”
“不知母親做錯了何事,父親要這樣作踐母親?”
姚希這話十分不客氣。
她話一出,姚大老爺臉一下就黑了,“希姐兒!”
他忍著怒氣厲喝一聲。
姚大夫人也很委屈,待聽他這樣大聲的嗬斥她的女兒,她一下就怒了。
什麼也顧不得了,忍不住出口譏諷:“大爺!看來不止是妾身做了天大惡事,連希姐兒這個閨閣小女娘也做了惡惹著您了是吧?”
姚大老爺深吸一口氣,黑沉著臉對姚希冷聲道:“夜已深,你趕緊回你的院子去!”
姚希冷淡的看著他,“父親,母親因操勞過度,近來身上多有不舒爽,女兒想著來陪陪母親,照看母親。”
“你母親身邊多的是伺候的奴婢,用得著你一個大家小姐親自照看你母親?”姚大老爺想也不想的訓斥。
姚希神情沉靜,不疾不徐道:“父親,女兒隻是心疼母親。”
姚大夫人也冷哼一聲,“希姐兒一片赤忱孝心,大爺還忍心斥責她,真是好狠的心腸!”
姚大老爺轉頭冷冷看著姚大夫人。
她嫁他為妻十七八年了,從不曾用這樣冰冷的語氣和他說話。
且,還在譏諷他。
他擰著眉,忍耐著道:“我有事要和你說!”
“希姐兒又不是外人,大爺有話就說。”姚大夫人也被激起了逆反心理。
也是因為姚希和她說的那些話。
姚大夫人恍然發覺,女兒對他的評價句句屬實。
眼前的這個人,早已變得麵目全非,不是她那個滿心滿眼的良人了。
他今日這樣氣急敗壞的一腳踹了她的大丫鬟……她已經明白是為了何事了。
就是知道了,她的心才越冷。
而一個一心都在權欲和色欲上的男人,他做不好丈夫,更做不好一個合格的父親!
可她要做一個合格的母親!
“你我夫妻之間的事,怎可讓子女參與?”姚大老爺額間青筋暴起。
姚大夫人想通透了,也覺得就是那麼回事。
這人啊,想通其實也就一瞬間的事。
她悟了。
“大爺不說就算了,那就改日再說。”姚大夫人疏離中帶著冷淡,“妾身累了,想要安歇了。”
“好!我本想在希姐兒麵前給你留些臉麵,既你不領情,便也怪不得我了!”
“我且問你,我一早就和你說過,芬娘年紀尚小,不能喝那些大寒之物熬製的湯藥,你為何暗中逼她喝避子湯?”
姚大夫人就算一早有心理準備,此刻親耳聽到他來質問,心也一下被紮了個窟窿。
同時,她也明白了。
是那個姬姨娘擺了她一道。
“父親您是說,姬姨娘每日喝的避子湯是母親暗中逼她喝的?”姚希不等姚大夫人自證,便先開口詢問了。
姚大老爺立即瞪向她,“你一個閨閣女娘,這種事你彆插嘴!”
姚希微微搖頭,“女兒不是要插嘴這樣的事,而是這件事女兒也是清楚的,是父親誤會母親了。”
姚大老爺自是不信她。
冷哼道:“這件事你也清楚?還說父親誤會了你母親?”
“千真萬確!”姚希點頭,“當時姬姨娘去給祖母請安時,女兒正好也在……當然,母親當時也在祖母屋中。”
“當時是姬姨娘自己在祖母和母親麵前請求,說她年紀尚小,不想早日有孕,請祖母和母親饒恕她。”
“祖母憐惜她比女兒大不了多少,便讓母親為她調理身子,避子藥用最不傷身子的名貴藥材。”
“當時母親為難,和祖母說父親已經和她打過招呼了,不讓姬姨娘用避子藥。”
“祖母說父親是男子不懂那些婦人的事,用名貴的藥材配置的避子藥傷身子不會太厲害。”
總比姬姨娘小小年紀承受生育之苦甚至去了命來的強……”
“母親也看在姬姨娘比女兒大不了多少的份上,對她多有憐惜。
還和女兒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名貴的藥材吃得起,就當是為女兒和弟弟們積德,聽祖母吩咐就是了。”
……
“哼!”姚大老爺從鼻子裡冷冷哼一聲,看著姚大夫人道:“那你為何一早不和我說?”
“何況,芬娘背著我吃了你送的避子湯後,如今已經傷了身子了!”
“可憐她還一直瞞著我,不肯出賣你!是我再三逼迫,她才說了出來……”
姚大夫人眼裡的失望像是要溢出來。
姚希卻不覺得此事是壞事。
她看向了母親,輕輕握住她的右手,姚大夫人心神一定,眼裡的失望瞬間散去。
她冷靜的看著姚大老爺,冷笑起來。
“大爺,這件事的始末希姐兒也和你說了,信與不信在你。”
“隻是姬姨娘吃避子藥已經傷了身子的事,您可莫要怨妾身!您要怨就去怨太夫人去!”
姚大夫人看著他那醜惡的臉,心也慢慢被冰封住,也不想再打開。
“你!你竟如此大不孝!還當著希姐兒的麵……你就是這樣做母親的?”
姚希看著他,淡淡道:“父親這是何意?母親說的並沒有錯,冤有頭債有主。”
“為惜命不想為您生兒育女要吃避子藥的是姬姨娘,拍板答應要母親照辦的是祖母。”
“至於那避子藥的藥方是府醫開的,您要覺得藥方有問題,那便去找府醫問話。”
“避子藥中的藥材是府裡公中藥房裡配的,這些都有據可查。”
“父親,您怎麼也怪不到母親頭上。”姚希沉著冷靜的看著姚大老爺。
姚大老爺隻覺得老臉火辣辣的疼。
姚大夫人見女兒一直為她出頭,她又暖心又慚愧。
她是做母親的,沒有讓女兒一直擋在她前頭的道理。
“大爺,姬姨娘吃避子藥傷了身子的事您查清楚了嗎?就如此氣衝衝來找妾身問罪?”
“妾身告訴您,這個罪妾身不可能背!若是您不這樣打妾身的臉,妾身還能忍下,私下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便過去了。”
“如今,大爺既將此事鬨的這般大,便也怪不得妾身要親自調查此事,還妾身一個清白了!”
姚大老爺見發妻這般冷硬鄭重,沒來由一慌。
她這般冷靜從容,恐怕芬娘吃避子湯吃壞了的事……沒那麼簡單!
可他心裡沒有一丁點對發妻的愧疚,有的都是怨怒。
怨怪發妻不該當著女兒的麵這般不給他這個做父親的臉麵。
就算是他錯怪了她,難道她就不能像從前無數次那般,私下裡和他解釋一下就過去了?
何況,背著他私下裡給芬娘吃避子湯的事的確是她這個做主母的錯了!
“用不著你去調查!”姚大老爺陰狠的看了姚大夫人一眼,“我自會查清!”
“大爺查大爺的,妾身查妾身的。”姚大夫人冷笑一聲,“妾身可不想被人算計了背了個大黑鍋。”
“你這是何意?”姚大老爺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