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茵一聽長姐說的是她和大姐夫的事,眸光就是一凝。
她下意識的就看向了二姐如秀。
如秀神色如常,見她看過來,就笑著對如錦說:“長姐,你彆這樣嚴肅啊,看嚇著小妹了。”
如錦忙伸手摸了摸秦如茵的額頭,“傻丫頭,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彆擔心。”
秦如茵這才放下心來。
如錦便和兩位妹妹說起她近些日子在婆家鬥智鬥勇的經曆來。
如錦因是長姐,是秦家大房最大的女兒,自來以高標準要求她自己。
之前在順義胡同,一家人在彆人手底下討生活時,為了不給家中添麻煩。
也為了不讓秦老太太和童氏婆媳以教養不好孩子的理由來詆毀母親李氏或者敗壞母親的名聲。
她的禮儀規矩從來不曾出錯。
後來母親李氏接連生下二妹和小妹,她也成了母親最好的小幫手。
幫著母親帶兩個妹妹。
為了給兩個妹妹做榜樣,她對自己要求就更嚴格了。
長此以往,她就養成了如今這樣端莊賢惠,溫和妥帖的性子來。
她不喜和人爭論,隻想著用自己的方式將事情做到極致完美。
若是還不被接受,再行雷霆手段。
這樣自然能讓人心服口服。
原本她這樣體麵周全又懂得恩威並施的女娘,是各大權貴家族的當家主母最喜歡的兒媳婦人選。
可惜她嫁的不是大家族。
隻是個落魄許久,好容易出了個鳳凰蛋子的落魄寒門。
平心而論,韓徵是個很不錯的兒郎。
隻是這古代大家族女子嫁人,並非隻是嫁了那麼一個男人。
嫁人,其實是嫁一個家族。
往小了說,那也是嫁一個家庭。
韓徵的父親是個窮酸老學究,考了大半生也隻是個老童生,連個秀才都沒考上。
韓徵的母親當年明麵上的嫁妝不算多,卻是帶了一筆豐厚的壓箱銀子嫁給韓徵父親的。
隻是那筆豐厚的壓箱銀子不能見光。
原因是韓徵的祖父當年為韓徵父親定下她,其實和韓徵外祖父做了約定。
韓徵父親要讀書,韓家家貧,根本養不起一個讀書人。
韓徵母親年少時也看中韓徵父親一副好皮囊,她父親便看中韓徵夫人好歹是個讀書人。
兩家父親一拍即合。
韓家祖父答應不管是兒子輩還是孫子輩一旦韓家子孫有了出息,定會提攜兒子的嶽家。
便拚著被兒子們怨恨,將他自己的大半私房銀子暗中做了韓徵母親的私房,帶到了韓家去了。
但老人家厲害,和韓徵祖父約下盟誓,女兒的嫁妝隻給韓徵父親和女兒的兒孫讀書用。
甚至逼著韓徵母親發下重誓,不得私下動用那筆給她丈夫和兒孫讀書用的銀子。
也是因此,韓徵其實也沒吃什麼大苦頭的順利讀書科舉,直至做官。
也就是說大姐夫韓徵他能有今日的成就,真正托舉他的是她外祖私下給他母親的一筆私房銀子。
哪怕和孝順無關,光從道義上,他母親和他祖父母對他的恩情也太大了。
何況大姐夫韓徵也真是個孝順的兒子。
他不可能不考慮他母親的心情和意見。
“連我之前都不知大姐夫讀書科舉的銀子都依賴他的母親……”如秀歎息了一聲,“長姐你的嘴也太嚴實了。”
如錦溫柔的笑了笑,“也是這幾日你大姐夫和我說的。”
“他外祖父是個很睿智的老人,不許婆母拿這個事去宣揚,讓婆母將此事爛在肚子裡。”
“婆母這人吧脾氣擰巴,卻是最敬重她父親,也最聽她父親話。
且又被她父親逼著發了毒誓,哪怕和我嘴角時也一直沒敢拿這件事做文章……”
秦如茵也覺得那位老人很睿智。
若是大姐夫韓徵自小用外祖父私貼母親的嫁妝讀書科舉做官的事被傳的沸沸揚揚,對大姐夫絕對不是好事。
且很容易讓大姐夫外祖那邊的宗族以此來拿捏大姐夫。
說不定還引來大姐夫舅父們的怨恨。
“我公爹那人讀了一輩子書的,是個遵守承諾之人。
再說,他私心裡也並不想被人知道兒子讀書科舉幾乎是用的婆母的嫁妝,畢竟說出去不好聽……”
秦如茵便覺得,其實大姐夫的公爹挺自私虛偽的。
不過她也不會和長姐說這樣的話。
“也就是說,其實大姐夫也是最近才知曉他讀書科舉花的銀子一直是他外祖父私貼她母親的嫁妝?”秦如茵看著如錦。
如錦點頭,“是,隻是之前婆母每年都會給公爹一筆銀子,你大姐夫便以為讀書的銀子公爹給的。”
“畢竟他母親當年嫁到韓家,明麵上的嫁妝也是有數……
你大姐夫也不知他外祖父私下貼補了婆母一大筆私房銀子。”
韓徵的父親讀書不怎麼樣,心氣卻高。
他給韓徵拿了銀子去讀書,韓徵都不敢問他那筆銀子的來路,生怕戳了他那敏感的自尊心。
“也就是因為近來因收養孩子的事,婆母大怒……和你大姐夫吵了一架,這件事才被你大姐夫知道了。”如錦繼續說。
“婆母當時傷心的很,你大姐夫自己也有些逃避……加上和我又爭論了,才避了出去出官差。”
秦如茵卻覺得,韓家這事吧,一家人你瞞著我,我瞞著你的,也不好評。
隻是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再奇葩的事都有可能發生,也沒必要想太多了。
就是有個想法,覺得大姐夫還是缺了點當擔的。
可看長姐的反應,長姐願意理解他……
夫妻間的事,旁人不好插手。
“那長姐和大姐夫說好了收養孩子的事嗎?”如秀沉吟片刻後詢問。
長姐鋪墊了這麼久……
秦如茵有些擔心的看向了自家長姐。
如錦點頭,“也不算,原本我和你大姐夫都打算好了,要在韓家宗族挑選兩個父母故去的孤兒,要一個男娃一個女娃。”
“那挺好啊。"如秀說。
秦如茵沒表態,長姐的話還沒說完啊。
“隻是婆母還是不鬆口。”如錦語氣酸澀。
“但她也是妥協了一些,說再等一年,若明年我還沒懷上,那她就要來找母親商議替你大姐夫納妾的事……”
“這回大姐夫如何說?”如秀又冷了臉色。
“他……他說先暫且答應下來。”如錦苦笑,“說他這輩子欠了他外祖父和他母親這樣大的恩情,若是一味忤逆他母親,那便不是人了。”
秦如茵看著長姐心疼死了。
如秀也扯緊了帕子,惡狠狠說:“算我看錯了大姐夫!他……”
秦如茵趕緊安撫的衝如秀搖搖頭,“二姐你彆動氣。”
見二姐冷靜下來,秦如茵又看向如錦,“長姐,事到如今,大姐夫算是正式做了選擇了,長姐你的選擇呢?”
“我的選擇?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想著找你們兩個商議。”如錦一臉苦澀。
隨即又道:“其實……其實我心裡還是想再賭一把……”
“長姐,咱們都是一年比一年大了。”如秀認真看著自家長姐的眼睛,“等不起的,也賭不起。”
“其實你婆母就是想親上加親!她真正的意圖是想要將她的外甥女嫁給大姐夫的,納妾隻不過是權宜之計。”
如秀忍了忍,還是說出了這句話。
如錦的臉一寸寸白了起來。
秦如茵歎息。
她是讚成二姐的說法的。
“這……這不可能罷?”如錦還是抱有幻想的。
“父親升官,小妹順利嫁到薑家,而薑家妹夫又升了吏部尚書後,我婆母對我比之前好很……”
如錦話還沒說完,秦如茵就心疼的打斷了她。
“長姐,你也知道你婆母對你轉變態度是因為上麵你說的那幾個原因啊!”
如秀冷著俏臉。
“長姐,你清醒點!那不是真對你好,那是她勢利眼!”
“我……”如錦終於忍不住紅了眼眶,“我和你們大姐夫年少慕艾,成親數載……若讓我和他和離,我真的……真的舍不得!”
說完,她雙手捂住眼睛,伏在秦如茵肩膀上,無聲的哭泣起來。
秦如茵一把將她抱住,“長姐,你若真的舍不得和大姐夫這幾年的夫妻感情,我想法子!”
“什麼法子?”如秀代如錦問了出來。
“將大姐夫調到地方做官,長姐跟過去照料,遠離京都婆家,也許你們夫妻倆壓力一輕,能順利有孕也說不定。”
秦如茵話音剛落,如秀就伸手將秦如茵懷裡的長姐攬到她懷裡。
“長姐,小妹這個法子是個不錯的解法,你看呢?”
如錦搖頭,“他如今在任上做的很好,他上峰極器重他,怕是不想去地方上任。”
如秀一臉失望。
長姐既然這樣說,那便是大姐夫在長姐麵前表現過這樣的想法了。
她看向秦如茵。
秦如茵微微點頭,“他如今在京都前途正好,不想去地方上任情有可原。
這種情況就算為了長姐真去了地方上任,一旦有個什麼不好,將來定會怨恨長姐。”
“如此,反而不美。”
如秀冷哼。
“嗬!當年可算是他在金鑾大殿上自己和當今聖上求娶長姐的……這才幾年?就為了孩子的事,就要辜負長姐麼?”
“二姐,您悠著點,你彆動氣啊!”秦如茵擔心她,如錦也急著對她說:“你不能這樣動氣,早知道我就不在今日……”
“長姐你要這樣說話,那我以後都不理你了!”
“咱們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你有事不找我說,我會傷心,會更生氣!”如秀紅著眼睛。
如錦沒法子,隻好先安慰如秀。
她總是這樣用心照顧每個身邊人的那一個。
“長姐,你若真的打算好了要賭一年,那我也支持你。”
頓了頓,又輕聲說:“隻是我很難過,覺得太委屈你了。”
“是!那樣的話,我也會替長姐難過,也替長姐委屈……憑什麼呀?”
秦如茵伸手握住長姐的右手,“還有,萬一在這一年中,長姐還是沒有懷上,那接下來該如何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