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孫文瀾和她大孫子秦容功和離後,她們二房不但沒占到半點便宜,還丟了兩個嫡孫子……
真是丟臉又丟人!
她氣怒之下,便病倒了。
直到如今,還是病歪歪的。
人本就不舒服,這今日一早她的眼皮子還跳個不停,心裡也不得安寧。
早膳也沒用好,便讓撤了。
不多久,秦如玥便白著臉匆匆過來了,連安也沒請,就和她說鹹陽魏家來了很多人。
魏家來人隻給秦家大房遞了拜帖。
今日正是休沐日。
秦家還是二房當家。
按理說,即便是鹹陽魏家,也該先給她們二房遞拜帖的。
畢竟秦家還有她這個老封君在呢。
可魏家並沒有!
簡直沒將她和她兒子們放在眼裡!
秦老太太氣得砸了一套價值不菲的粉彩花鳥茶具。
秦如玥見她這個時候還在意鹹陽魏家不給她臉麵的小事,心急如焚。
鹹陽魏家多少年沒有老長輩來秦家走動了!
即便每年的年節禮,也都是她這一輩的小輩們送過來的。
這個時候前來,還幾乎是舉全族而來,怎麼可能隻是為了送秦六娘出閣?
而魏家最在意的也不可能是區區一個秦六娘。
那麼他們魏家為何如此大動乾戈,來了這麼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唯一能讓鹹陽魏家這樣在意的,那也隻有那個前祖母魏氏的豐厚嫁妝了!
可,明明上輩子根本沒有這一出!
而且她突然想到上輩子……大伯府外家那位最厲害的六舅舅是死在去山河行省任巡撫的路上的。
可這輩子,那人怎麼還沒死?
這些她也顧不得多想了。
隻是祖母……唉!祖母真是老了!
連這個都想不到……
她隻好提醒祖母。
秦老太太得她提醒鹹陽魏氏此來是為了魏氏遺留下來的嫁妝而來後,老臉瞬間煞白。
秦如玥見她全身都顫抖起來,隻好上前安撫,並教她繼續使用拖字訣……
至於魏家來秦家做客,卻不先來拜見她這個老封君,也是可以拿來給魏家那邊一個下馬威的。
李氏引著魏家大舅姥姥一行人進了壽和堂,秦老太太端坐在花廳中的主座。
見魏家大舅姥姥一行人過來了,連動也沒動一下,繼續端坐在主座的太師椅上。
秦如玥使眼色都快將眼睛使抽筋了,秦老太太也沒看見。
秦如玥心裡極度無語,也對秦老太太生起了怨恨。
本還想拿捏魏家人不懂禮儀的。
這下子自家祖母都不做個麵子起身下去迎接魏家大舅姥姥這些老長輩……這也是輸了禮啊!
待會子怎麼好挑人家的理兒?
李氏見秦老太太雖一臉病容,卻又一臉倨傲的端坐在太師椅上,當下心裡就啐了一口。
果然,這妾室上位的老虔婆故意擺上譜子了!
魏家大舅姥姥一行人也很驚訝,這秦家老太太竟然連起身都不曾起身。
更彆說迎接了。
如此作為,不是待客之道,這不是給人家遞話柄?
這和她們先去秦家大房不一樣。
先不說她們和秦老太太是平輩。
她們久不來京,這一來自是先去見嫡親大外甥一家人。
何況,她們大外甥並不是秦老太太親生,她們不先去見秦老太太可是合情合理的。
若是她們沒一起來,是她們兒媳婦一輩的來,秦老太太想挑理,還能挑一挑。
可她們幾個老的一起來了!
“幾位魏家舅夫人彆來無恙吧?多少年都沒來京都了吧?”秦老太太撐起假笑寒暄,稱呼用平輩的稱呼來的,也不喊人坐。
李氏正要發作,被魏家二舅姥姥一把拉住了。
她對李氏笑著微微搖頭,輕聲道:“不爭這一時義氣。”
幾十年前,她和長嫂見過這老太太一次,那時她們小姑子已纏綿病榻,這老太太還是當妾的。
沒想到幾十年過去了,這老太太在人情世故上還是沒什麼長進。
當年若不是她家老爺這一輩和兒子這一輩都沒幾個在官場上混的,豈能讓大外甥受這麼些年的委屈呢?
那時候,即便賠上整個鹹陽魏氏,也不是秦家二房和二房媳婦童氏家族的對手。
何況,這老太太除了秦家老二外,還有好幾個兒子。
當時,隻能忍。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但如今,時機已到,大外甥厚積薄發,鹹陽魏氏小一輩中也出了幾個人才。
加上魏家老六近幾年官運亨通,去歲剛升為山河行省的巡撫,一方大員,掌實權。
這兩年已經站穩腳跟了。
魏家有老六在,已經走下坡路的秦家老二已不是對手。
之前還擔心河西望族童家。
如今秦家二房自斬臂膀,將童氏扔在了鄉下莊子裡,河西童家真能沒有一點脾氣?
還有就是六娘夫家很不錯……
種種有利因素累積在一起,才借著六娘出閣這個好時機來京都對已落了下風的秦家二房發難……
畢竟她們鹹陽魏氏不打無把握之仗!
“是啊。”魏家舅姥姥淺笑著點點頭,“多年沒見了,我們都老啦。”
接著便帶著眾人和秦老太太問了好,禮儀上沒半點差錯。
秦老太太沒什麼表示,隻是連說了幾個“好”字。
就當魏家大舅姥姥一行人是晚輩似的。
魏家大舅姥姥一行人並不在意她這種小手段小心思。
仔細打量了一下秦老太太後,魏家大舅姥姥突然驚訝道:
“秦太夫人看著臉色不好啊,比之我們這幾個到了太夫人院裡連口水都喝不著的老骨頭還要憔悴許多啊!”
秦老太太:“……”
秦如玥本就心急如焚,聽到魏家這位精神矍鑠的老太太明著打祖母的臉,隻好出來替她祖母招呼。
“還請魏家長輩們坐下說話……”
“這位是?”魏家大舅姥姥看著秦如玥,打斷了她的話頭,笑眯眯的誇道:“好個標致的小娘子,今年多大了?”
秦如玥原本想替自家祖母解釋一二,再自我介紹的。
這被魏家大舅姥姥打斷話頭後,還暗諷她一個年輕的晚輩小娘子沒資格招待她們這些老長輩……當下也不敢再說話了,直給秦老太太使眼色。
秦老太太依然沒看她一眼。
秦老太太當然心知肚明魏家大舅姥姥話中深意的。
再擺譜就落入俗套了。
隻好起身道:“瞧老身……這病了好幾日,人都病糊塗了,倒是忘了請諸位入座了。”
“怎麼病了啊?秦太夫人年紀也不小了,可千萬保重,你孫子輩都還小呢!”魏家大舅姥姥語氣真誠,一邊往客座首位走去。
李氏趕緊上前扶著她入座了。
又招呼其他舅姥姥們入座。
秦家老太太此刻肺腑都要炸了。
卻又不得不忍著,似笑非笑的回了一句:“咱們年紀都不小了,都要保重啊。”
“秦太夫人病了,怎麼不見秦家二夫人這些嫡親媳婦們來伺疾?”魏家二舅姥姥突然問了一句。
秦老太太恨不得乾脆暈過去。
她家二媳婦都已經被兒子趕到鄉下莊子裡去了,偏要問!
讓她怎麼解釋?
“二舅母,之前沒和長輩們說,我那二弟妹也病著了,被孩子他二叔送到鄉下莊子休養了呢。”李氏說得意味深長。
魏家二舅姥姥立即道:“哎喲!還有這等事啊,那秦太夫人可真是家門不幸了。”
秦老太太差點嘔出一口老血來。
將舌頭咬的生疼,才忍住了,將一口腥甜吞咽了下去。
“哪裡啊,人吃五穀雜糧,生病是尋常,這要是也稱得上家門不幸的話,那人人都要家門不幸了。”
“太夫人誤會了,我二嫂不是這個意思。”魏家四舅姥姥說話了。
“您是不知,我們在路上也聽得路人閒話,說府上二房的大公子也和離了,還帶走了兩個嫡孫……這些事放在一起,也真是讓人唏噓的。”
秦老太太急速的咳嗽起來。
她有些後悔沒將她其他三個兒媳婦喊過來。
造成如今她一個人麵對這麼張嘴的不利局麵……
見眾人都將她忘了,秦如玥屈辱的咬著嘴唇,眼睛都忍得通紅。
祖母也是的,也將她忘了,都不將她介紹給魏家女眷們認識。
她可是知道了,秦六娘,連帶著秦七娘秦八娘都從魏家女眷這裡得了許多值錢的見麵禮!
魏家女眷們也是第一次見她,隻要祖母介紹她……魏家女眷們都是體麵人,她便也能從魏家女眷這裡得到許多見麵禮。
魏家給秦六娘送了十分豐厚的添妝。
也順便給了她一份,可都是不值錢的字畫拓本這些……
若是名家手筆那自是值錢的。
可那些隻是魏家那些男人們自己弄出來的拓本或者臨摹,能值錢才怪!
可她還不能說什麼。
若說出去,人家也會讚一聲風雅,倒顯得她功利了……
“咳咳……還是我們家六娘有福氣,比她兩個哥哥和兩個姐姐有福氣的多。”
“瞧瞧,六娘出閣,魏家這麼大陣仗,來了這麼多人送她出閣,真好哇!”
秦老太太想要扳回一城,便出言挑撥。
魏家大舅姥姥端著茶卻不入口,聞言定定看著秦老太太道:“秦太夫人又誤會了。咱倆都是望六的人了,老身又是個直腸子,有些話就直說了。”
秦老太太聞言老臉一沉。
心裡也忐忑起來,一顆心在胸腔跳得砰砰直響。
“哎喲!”她突然身子一沉,左手撫著太陽穴,有氣無力的道:“怎麼這頭痛得很……”
“諸位舅夫人呐,老身有些不爽利,今日便不招待諸位了。”
“老大媳婦,你帶著諸位舅夫人回你們大房罷,待老身好了再請諸位舅夫人來壽和堂說話。”
秦老太太嘴上說自己頭痛不舒服,這話倒是說得通順流利的很。
“既是如此,那我等就不打擾秦太夫人了。今日正是休沐日,秦二老爺也在府上,老身等人去找秦二老爺也是一樣的。”
魏家大舅姥姥緩緩起身,不疾不徐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