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三老爺一回府,連三房的院子都沒進,就直奔大房的西院來。
秦大老爺在書房招待了他,見他風塵仆仆,又累又餓的模樣也是心疼。
雖他們兄弟倆不是一個母親生的,可這些年相依為命,兄弟倆在父族他們這一輩也隻剩下彼此是真正的親人了。
“長兄!這次弟弟帶著您親筆撰寫的大應朝各大小河道修繕疏浚議疏跑了很多地方,給當地父母官各留了一份……
雖不少人並不在意,可也有不少真心為一方百姓造福的,便用了那些法子……效果極好!”
秦三爺極度亢奮,手舞足蹈。
秦家大老爺一邊安撫他,一邊看著他說:“瘦了瘦了……這些日子你在外定是吃了很的苦。”
秦三爺“嘿”了一聲,又忍不住的亢奮道:“長兄!你還和我說這話!那哪裡叫吃苦?”
“你是沒看到河道修繕好後,水流宛如銀龍一般蜿蜒傾瀉時百姓們是如何高興的!那場麵……現在想想都要熱淚盈眶了!”
“長兄,我要謝謝你!”秦三爺對著秦大老爺深深彎腰。
被秦大老爺搶著將他扶起來了,又衝外麵喊:“給三老爺準備的膳食還沒送過來嗎?”
“長兄,我這把年紀了還能去外麵見識這廣闊天地,能為一方黎民百姓做些實事,當真是……”
“知道,為兄知道的!你快些用膳,好好用膳!”秦家大老爺強行按著他去用膳。
……
薑府。
薑九霄被薑太夫人請去商議婚宴相關的事情去了,剛從太夫人的院子離開,李一就帶來了秦家三爺回府的消息。
“大人,奴才已經查明白了,這次秦家三爺是代秦家大老爺走訪大應朝各大江大河下遊流域去了,主要是給當地
秦大老爺並沒有用官身去做什麼。
而是讓秦三爺用民間人士的名義給那些常年被水患煩惱的父母官提出合理且有用的議疏,幫助當地父母官疏浚或者修繕河道……”
薑九霄聽完後滿意的勾起唇角。
老丈人本是工部的五品閒職,都用不著每日去衙門應卯。
如今他悄悄做出了如此大的功績,這實缺是少不了的。
大應朝的水部司主事連著幾屆都沒做出功績,每年汛期的時候受災百姓苦不堪言。
朝廷也苦不堪言,戶部更是苦不堪言。
老丈人看得準,想來是一早就瞄準了水部司主事這個位置了。
幸而老丈人也著實有真本事。
既是如此,那倒可以請程老大人再大膽一些……
隔日,秦家大房傳來喜訊。
秦家大老爺突然從五品的閒職升為四品的工部水部司主事。
是有實權的實缺。
原先的工部水部司主事則明升暗降去了從三品的閒職。
秦家大房人人歡喜,比過年還熱鬨。
與此同時,秦家二房聽到這個消息時,沒一個人臉上有笑意。
棲梧苑裡,秦如玥聽到這個消息後,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偏偏是在秦六娘出閣前,她父親突然高升,還是實缺!
這無形中又大大抬升了秦六娘的地位!
而她呢?
娘家父兄接連出事,連累的她也被婆家王家看不上,聘禮上故意打她臉……
明明上輩子不是這樣的!
到底哪裡出了錯呢?
這樣下去不行,她得儘快想法子和安王殿下搭上關係了!
……
秦大老爺也趁著升官這個喜事,正式宣布要過繼三房的秦七娘和秦八娘。
還特意請了老族長和幾位族老親自見證了,也正式將秦七娘和秦八娘的名字記在了大房秦大老爺名下。
自此,秦七娘和秦八娘便是大房的嫡女了。
秦三爺那日高興的喝醉了酒。
周氏讓人扶著他回了自己的院子。
想著秦家大房這樣打三房的臉,自家老爺還高興成那樣,她就忍不住在醉酒的秦三老爺麵前酸言酸語起來。
秦三老爺眯著眼,酒也似醒非醒的。
“怎麼,你是看二房有個和離的先例,你也想和離了?”
周氏渾身一僵。
不敢置信的盯著秦三老爺。
“我知道你這些年跟著我過得也憋屈,我也不怪你,要怪就怪我自己無能,不能讓你過上好日子,也不能替你出頭……”
“因此,這些年來,你明裡暗裡打壓陸氏和她所出的七娘和八娘,我也隻是言語上敲打你,並沒有對你有實質上的懲罰。”
“我對不起你是我的事,可你怎能也幫著二房那些畜生一起糟蹋七娘?即便她不是你生的,那也是喊了你十幾年母親的!”
秦三爺越說神色越清醒,也越發激動。
“我原本想著熬吧熬吧,熬到長兄徹底站起來那日,我們就都有好日子過了。
我再好好補償你,好好補償陸氏和兩個姐兒……可你做了什麼?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麼?”
秦家三老爺說到後麵,一個七尺大男兒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周氏整個人如墜冰窖。
她不知道怎麼安慰……也不知道該怎麼辯解。
“陸氏這些年她在你麵前還不夠卑微,對你還不夠敬重嗎?
她明明是老太太買來故意對付你的,可她很通透,她知道她最終是要和我們一家人過一輩子的,她從來沒有去老太太麵前出賣我們夫妻……
反而是你,你害的陸氏一連流了兩個男胎!
即便如此,陸氏也一直沒有怨恨你,也沒害過你和你生的兩個哥兒,你怎麼忍心去害她生的七娘啊!啊?”
周氏終於能出聲了,她紅著眼,怒喝一聲:“她一個賤妾,她敢害我這個主母?還敢害我生的兩個哥兒?她敢!”
秦家三老爺一臉失望的搖頭。
“你不如陸氏,你根本不如你口中的那個賤妾!你瞧瞧你教養的兩個哥兒,再瞧瞧陸氏教養的兩個姐兒,你是怎麼好意思的?”
“好了,如今長兄長嫂心慈,他們願意過繼七娘和八娘,你憑什麼又來說酸話貶低七娘和八娘?”秦家三老爺一臉失望。
“你做的那些事足以休妻,可我知道是我無能在先,我不休妻,但和離你總歸沒話說吧?”
“不!”周氏淒厲大喊,“我不和離!我絕不和離……”
秦三老爺一臉絕望的看著她,“你若不想和離,願意的話就當三夫人一輩子也成。隻不過,你我夫妻緣分今日起到此為止罷。”
說完,秦家三老爺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
周氏撲倒在地,淚流滿麵的盯著秦家三老爺決絕的背影。
她哪裡錯了?
她哪裡錯了?
她娘家母親,她娘家大嫂,她娘家弟妹們……
還有嫁到婆家來,她那繼婆母秦老太太,還有二嫂童氏,哪個不是打壓妾室,打壓妾室所出的庶子庶女?
她們做的從來沒有人說她們不對,怎麼到她頭上,她就要被威脅和離,甚至休妻了?
她明明都沒拿秦七娘怎麼樣!
她隻不過勸秦七娘做一個有王爵在身的天潢貴胄的妾室並不吃虧。
她隻是告訴秦七娘,以她庶出姑娘的身份,能嫁到安王府做妾已是她能攀到的最高枝了……
她怎麼就錯了呢?
怎麼就惹得老爺如此厭棄她呢?
……
周氏想不通,也氣不過。
她去找大嫂李氏吐苦水。
李氏正和兩個媳婦忙著送客,見她紅腫著雙眼,一臉失魂落魄的來找自己,當下就撅了嘴。
可也沒辦法,隻得讓兩個兒媳去送客,她親自招待周氏。
秦如茵那邊去看了七娘,親自將好消息告知給七娘。
可七娘還是昏昏沉沉的,即便今日是她和八娘的好日子,她也沒有絲毫清醒的跡象。
隻不過每日還能喂得進湯水和稀粥,吊著一口氣罷了。
可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這人已經瘦了一大圈了……
留下八娘照顧七娘,她便來找自己母親,想和母親商議一下,還得花功夫請個經驗老道的老禦醫來給七娘瞧瞧。
這一到母親院子,母親的人就來告訴她,說是三夫人來找大夫人哭了。
秦如茵厭惡的皺了皺秀眉。
她那三嬸又蠢又自私,還有臉來找自家母親哭?
哭什麼?
不甘心七妹妹和八妹妹成了她們大房的女兒?
她沒讓人通稟。
就聽她那三嬸周氏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大嫂你說說,我到底做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我家老爺要那樣對我?”
“他說和我過不下去了,要麼和離,要麼就讓我空守著秦家三夫人的名頭過一輩子……”
“大嫂你說說,這是人說的話嗎?可憐我跟著他大半輩子沒過過一日舒心的日子啊!
好不容易盼到大哥立起來了,他就這樣對我啊……”
“這和過河拆橋有什麼區彆?”
李氏聽得直翻白眼。
秦如茵聽到她竟然有埋怨自己父親的意思,便再也聽不下去了,抬手就掀開竹簾進了母親的屋子。
冷著俏臉潦草的行了禮,就衝著周氏道:“三嬸,你和三叔夫妻之間的事,來找我母親哭訴又有什麼用?”
“再說了,你說跟著三叔沒過過一日舒心日子,我母親又何嘗沒受過婆家的氣?
為何我母親能跟我父親一條心,兩人再難也將日子過得紅紅火火,將我們六個孩子養的好好的,你卻不行?”
“你不但不行,你還拖三叔後腿!固然三叔有錯,那也不是對你,而是對七妹妹和八妹妹和陸姨娘有愧!”
“六娘你……你這孩子怎麼偷聽長輩說話?”周氏被秦如茵一個晚輩質問的滿臉通紅,說話也不客氣了。
李氏立即冷了臉,“這是我的院子,茵娘想來就來,你正巧在這裡哭訴那些有的沒的,怎麼就成了我茵娘偷聽了?”
“我……”周氏臉漲得更紅,氣得肺腑生疼。
“就算茵娘沒偷聽吧,可這孩子怎麼能那樣說我這個長輩呢?”
周氏擦著眼淚,一邊為自己爭辯,“我沒有你母親好命,你父親隻有她一人,你們這些孩子都是嫡出,哪裡知道三嬸的難處?”
秦如茵看著她,毫不同情的揭露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