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稟大夫人,六姑娘……”
前來回話的是個梳著雙丫髻的機靈小丫鬟。
聽完那小丫鬟的回稟後,李氏鬆了口氣。
對秦如茵道:“六娘安心罷,你二嬸慣會在外人麵前做麵子。”
秦如茵懶懶的勾了勾唇。
李氏也冷笑一聲,怕小閨女不懂,還和她分析起來。
童氏對外說的是給她添妝翻出來了不少姑娘家用的布料子,知道秦七娘來她這了,便喊秦七娘去選了一些好料子帶回去了。
有幾重意思。
一是告訴外人,她這個做二嬸的很疼愛侄女們,侄女要出嫁了,她還在積極找好東西給侄女添妝。
二就是那還沒說親事的侄女,哪怕是三房的庶女也沒忘記,有好東西也給三房那個也到了說親年紀的侄女一份。
三呢,若是二房開始籌謀布局拉攏三房了……
秦如茵聽著自家母親的分析心中也是一歎。
她當年好歹也是靠讀書搏到了一個不錯的工作機會的。
可即便她這個腦子,在這古代後宅若沒個引路人,怕也是會死的很慘。
比如娘親分析的這些彎彎繞繞,她當時就沒想到。
她關注的是,秦七娘剛從她的院子出去,怎麼那麼快就被二房的人帶去了二房?
“好了茵娘,今兒你也累了,母親也乏了。你七妹妹既然沒事,你也安心回去吧,早些歇著,接下來還有得忙呢。”
秦如茵也看出了母親臉上的疲態,忙貼心的勸她早些洗漱安寢,她自己也帶著紫蘇行禮告退。
李氏看著小閨女的眼裡透著滿滿的慈愛,“母親知道,你回去看著點路,天已經黑了,讓紫蘇打好燈籠。”
秦如茵應下。
帶著紫蘇出了屋子,屋外已黑沉沉一片,初春的風依然冷蕭,刮在臉上刀子似的。
走在院中的長廊,秦如茵就對紫蘇低聲吩咐:“我總覺得七娘有些不對勁,你找兩個機靈的婆子暗中注意著七娘那邊。”
紫蘇低低應是,又道:“姑娘是擔心二房那邊欺負七姑娘?”
秦如茵眸光冷了冷,“我也隻是猜測,但願不是這樣吧。”
家族爭權奪利的多了。
二房都那樣勢大了,還要這樣欺負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那可真讓人瞧不起!
“姑娘,奴婢有句話不知道該不該說……”紫蘇看著自家姑娘欲言又止的。
“說呀,你如今可是你家姑娘最信任最得力的身邊人,有什麼不敢說的?”秦如茵笑了起來,打趣著紫蘇。
紫蘇被自家姑娘打趣的不好意思,可她心裡高興著呢。
接著神情就凜住,“姑娘您心疼七姑娘是您仁善,可若是像大夫人猜測的,二房開始拉攏三房那邊,又從七姑娘那邊著手的話……那您就白心疼她啦。”
紫蘇這話說的大膽。
她也擔心會被自家姑娘訓斥。
秦如茵卻誇了她。
隨即又搖搖頭,“依我看,二房就算要拉攏三房,也不該從七娘那邊著手。”
秦七娘和她妹妹八娘都是三房的陸姨娘所出,便不得嫡母喜歡,平常一直被打壓的。
她在三房根本沒有什麼地位可言,二房要拉攏也該拉攏削尖了腦袋討好童氏的三嬸才是。
畢竟她是三房的主母,是有話語權的。
對三房也有影響力。
“且派人仔細看著三房那邊就是,若是七娘真得受欺負了,三叔這個做父親的也不該眼睜睜看著。”
秦如茵說完,心裡也補了一句,隻要那位三叔不是腦子有坑的話。
……
既吩咐下去,秦如茵對秦七娘的事也就略過不提。
畢竟三房兩個堂妹和原身見麵都少,即便不是孩子們自己的意思,即便是無奈,可現實就是現實。
親近的少,感情便也就沒到那一步了。
她願意出手管上一管,也完全是因為自己也是女子。
不忍一個才十幾歲,又沒作惡過的小姑娘被家族裡豺狼般的所謂親人給算計的毀了一生。
……
薑家給秦家六娘下聘的盛況一夜間就傳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多少人羨慕,多少人眼紅,多少人恨得咬牙切齒。
王府。
王夫人昨日從秦府添妝回來後,一夜沒睡,熬得雙眼發紅,眼下都是烏青。
本就對秦家後調換的這門親事不滿意,可自家老爺說換了後的親事更好,她也就說服了自己。
那秦五娘雖還未嫁到她王家,但已經定親了,兩家也就當親戚走動了。
秦六娘的下聘之日,王家也得去添妝的。
隻是沒想到薑家下聘那般大手筆,光聘金就是個“萬裡挑一”。
這不是故意打秦家和她王家的臉嗎?
薑家這事做的可真是絕!
分明就沒將她王家和那秦家放在眼裡。
秦家二房那是活該,這個事就是他們惹出來的。
可她王家何其無辜?
憑什麼要跟著後麵受這個委屈!
王夫人心中怨氣衝天,昨晚氣的一晚上沒睡,真是睜眼到天亮的。
這會子下人稟報說早膳好了,她也絲毫沒有胃口。
不消片刻,又有小丫鬟來稟報說“二公子給先生告假了,已趕過來給夫人請安”。
王夫人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王二公子王懷冕正是在京都太學學習。
昨日薑家給秦六娘下聘的事他從同窗口中得知,今日一早就去給先生告了假,匆匆趕了回來。
王大人一早就去了衙門,王懷冕隻得先來找母親。
“你還知道告假回來?也是聽說了薑家給秦六娘下聘的事吧?”
沒等兒子行禮請安,王夫人就冷著臉看著他。
清秀絕倫的少年人,穿著雲錦白衫,長身玉立,飄飄若仙。
這個兒子本是她和她家老爺,甚至是她們這一支王氏家族的驕傲。
可偏偏在婚姻大事這個節骨眼上犯了糊塗,造成了如今後果。
若不是他酒後糊塗,被人一激,說出了“要娶就娶秦家五姑娘”的渾話,秦家二房也不能用這個做借口,換了親。
王懷冕做慣了天之驕子,就連在他父親王大人麵前都是自傲的。
唯獨害怕他的母親。
也可以說,他最敬重的是他的母親。
“母親,孩兒……”
天之驕子的少年人被母親的重話說的一下紅了臉,欲想爭辯,觸及母親略帶失望的目光,一下就啞了言。
眼神也隨之迷茫起來,“母親,孩兒不知,為何薑家那般看重秦六娘,秦六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