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祝仁來的時候，霍華德就在翁娉婷的辦公室裡麵。
當時他們不知道在談論什麼。
反正當南祝仁敲門進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停下了，隨後南祝仁就說起了自己轉交來訪者的事情。
霍華德就隻是一直聽著。
但是沒想到，霍華德在這個時候居然出聲了。
【話說……這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老板說出和娉婷姐不一樣的意見吧？】
南祝仁抿了抿嘴，有些意外。
霍華德則轉過身，對著南祝仁說道：
“心理谘詢對於【移情】的這種情況，應該有相應的解決辦法的吧？而一個人輕易出現【移情】不也是一種問題嗎？如果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就轉診，不就相當於隻是把問題回避掉，而不是解決問題了嗎？”
“更重要的是，這個來訪者是因為小南才續費的吧？那如果換了谘詢師之後退錢了呢？”
“小南，你不如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把這個來訪者做好、做長。畢竟是她找上了你，她選擇了你，你也應該對她負責的嘛。”
南祝仁好不容易才做好了自己的表情管理，險些用上【情緒重調】。
不是，你這一套連消帶打、正手反手的，說完之後怎麼還露出了這種“我說的真有道理你快聽”的表情？
你這一大段話裡麵有效的關鍵詞也就那麼五六個跟錢有關的是有效詞彙吧？
翁娉婷聞言果然皺眉，在南祝仁給出反應之前就上前一步：
“霍華德，我當初是不是跟你說過——專業的事情不要管？”
主管第一時間就把霍華德的話推了回去。
無他，隻因為霍華德剛剛那一段在專業人士的耳朵裡麵實在是太刺了。
然而，往常對主管在任何意義上的多個方麵都百依百順的老板，這回卻第一次沒有退讓。
“我有說錯什麼嗎？不管是從專業還是商業的角度來講，讓小南接下這個來訪者都更好吧？”
【不不，你這裡麵隻有商業考慮沒有專業考慮。】
就好像是在說“醫生都是治病救人，那能不能幫我把醫藥費也給墊了順手治一治我的窮病，不然我身體上的病以後說不定還會舊病複發”一樣胡攪蠻纏。
翁娉婷眯著眼睛看了霍華德一會，用上麵這個例子跟霍華德解釋了。
同時翁娉婷隨後還很有技巧地進一步解釋了：“這種【移情】對於谘詢師的消耗非常大，會極大地乾擾到祝仁對於其他來訪者的谘詢質量。”
“甚至如果這個來訪者有什麼偏執障礙的話，還會對祝仁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乃至於傷害到我們谘詢中心。”
翁娉婷說的這些情況不是危言聳聽，而是有過實例。
對南祝仁的人身安全造成影響，南祝仁就沒法再給霍華德賺錢了；傷害到言諾谘詢中心，霍華德甚至還會虧錢。
對於死盯著錢的人辯論，你就不要和他們說什麼理想啊道德之類的，直接說會傷錢包，立刻就能夠說服。
果然霍華德在對比了一下可能的收益和損失之後，勉強接受了這個說法。
他不再執著地要求南祝仁接下這個已經【移情】的來訪者了。
……
但事情還沒完。
霍華德點了一顆煙緩緩坐下，看著翁娉婷和南祝仁核對來訪者的特征，然後根據谘詢中心各谘詢師的谘詢方向和排班情況，尋找轉接的谘詢師。
等到一切都妥當了，他才緩緩開口道。
“小南，還記得我之前讓你在谘詢之後來我辦公室找我一趟嗎？”
南祝仁一愣，看著霍華德臉上有微微壓抑的表情。
微表情分析能夠解讀情緒，但是不是真正的讀心。
除非南祝仁運用之前那種對王安和禿頂楊使用的連續盤問，不然南祝仁在沒有額外信息進行推理的情況下，能夠解讀出來的也隻有情緒。
現在聽霍華德這麼一問，南祝仁隻以為對方是在被主管落了麵子之後想要【踢貓】，所以就把矛頭轉向了自己這個可以責罵的員工。
拿“不聽老板的話”這個理由來借題發揮。
然而霍華德卻沒有等到南祝仁回應，直接繼續道：“當然，來訪者的事情更重要，所以你先來找娉婷了，我可以理解。不過既然現在我也在這，就一起跟你說了。”
難道真的有正事？
南祝仁正了正表情和姿態，做出談正事的表情：“老板您說。”
這副樣子讓霍華德滿意，他之前被翁娉婷懟了的臉色都因此鬆了一分。
“我這邊有個轉接過來的來訪者想要給你，你現在立刻抽空看一下他的資料，評估一下情況。”
聞言，南祝仁抬起了頭，一邊的翁娉婷都看了過來。
“什麼來訪者，我怎麼不知道？”翁娉婷問道。
作為主管，中心的來訪者資料都是要過一遍她的手的，這是必須也是必要。
霍華德抬了抬下巴：“這是走我的關係轉過來的來訪者，我也是早上才剛剛拿到資料，所以才來找小南談。”
“哪個谘詢師更適合，也該由我來安排吧。”
“這個案例就很適合小南——是【抑鬱症】。”
南祝仁看著霍華德和翁娉婷你來我往，要不是因為自己也是話題的相關人員，真的隻想轉身就走。
但是當【抑鬱症】這三個字一出來，他整個人的氣勢都一肅。
同時，還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翁娉婷的表情也同樣正了正：“【抑鬱症】就更不是小事情了，我必須得看過。”
“小南之前不就是接了個【抑鬱症】嗎，雖然最後說不是抑鬱症，但小南最後還是做得很好。”
南祝仁聽得心裡又歎一口氣，路徑複刻不是這麼刻的啊。
他現在多少是看出來了，霍華德對於翁娉婷的忍耐似乎到了一個極限，現在是有點想要借題發揮的意思。
但這些管理人員總是有一個臭毛病，喜歡拿專業之外的事情來爭奪專業領域內部的話語權。
“至於為什麼給小南，我自然也有我的考慮——”
霍華德看了一眼南祝仁：“這個來訪者是從小南的老師那裡接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