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各位老師的提問。”
掛鐘上的分針走過了一圈又一半，緩慢而堅持。
不知不覺過去了一個半小時。
翁娉婷在台上微鞠一躬，結束了自己的演講。
她抬手關掉了背後“感謝傾聽”的t末頁，向台下做出征詢的神色：
“各位同學有什麼問題嗎？”
聽講的學生們開始窸窸窣窣地討論起來。有些人在回憶剛剛翁娉婷講了什麼，有些人在詢問翁娉婷剛剛講了什麼，有些人在討論今天晚上該吃些什麼。
有幾個學生躍躍欲試，顯然心有疑問，但自己與自己的內心拉扯幾遍過後，還是頗有大學生特色地放棄了提問。
翁娉婷露出不出所料的表情。
按照她往常的經驗，一般在演講過後，都是各個自身的老師和她簡單聊兩句學術問題，算是走完流程，也是避免冷場。
像是學生提問，除非是在那種隻能容納幾十個學生的教室裡麵的授課，才會有；像如今這種幾百人的小禮堂裡麵的演講、交流，學生們基本都會羞澀下去，放棄發言。
“那我的這次講座《從高校心理谘詢看高校心理乾預的規範化》就到此結束了。”
翁娉婷停頓十秒，左右張望一下，見沒人接話，便繼續走自己的流程：“同學們如果課後還有問題，可以私下裡找我討論。一會我的助理會貼上我的wei信和郵箱，不管是學術討論、還是對心理谘詢的實習感興趣、或者是什麼其他的問題，都可以過來找我。”
“當然，找我的助理也行。”
翁娉婷抬手示意站在一旁的南祝仁和絡腮胡。
原本因為講座而顯得有些疲憊的學生們中，裡麵的一部分突然好像重新注入了能量一般，一下子精神了。幾個原本討論著今天晚上該吃什麼的女孩子小群體，也停止了交流，好像是因為今晚吃什麼已經不重要，又好像是因為答案在此刻獲得了統一。
南祝仁轉移視線，朝著人群露出一個標準的社交微笑。
他看到不少女生露出了被治愈的表情，少部分男生也是；也有更少的一部分男生，則關注著絡腮胡。
而前排的幾個心理學院老師和校領導，開始竊竊私語。
“一會你先講。”南祝仁聽到絡腮胡低聲提醒自己。
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同事。出於社交的目的，絡腮胡把下巴微微揚起3度，朝著學生們也在微笑；但南祝仁可以看出來，絡腮胡心裡的下巴，其實現在已經下降了不止13度。
“如果你在我後麵講，一會就沒人聽我的了。”絡腮胡看到南祝仁的眼神，無奈又解釋了一遍。
這是事先說好的，南祝仁很自然地點頭表示明白。
倒是絡腮胡把這話這麼直接地跟他說，讓他微微有點吃驚。
“我講的講座話題可能比較大，離大家也比較遠，大家可能聽著也不是很有意思。那接下來，就讓我的助理，來給大家分享一些更加貼近你們生活的話題和案例。”
翁娉婷一擺手，示意南祝仁上場。
她自己則下台坐到第一排，周圍立刻有老師上前來攀談，交流剛剛講座中的內容。
南祝仁順勢幾步上前，眼光和台下的眾人開始交彙。
不由自主地，又凝聚到了那個地方。
……
“師兄，他又看我們了。”大鼻子提醒道。
小眼睛把眼睛一眯，嚴肅地幾乎成了一條縫：“他可能感覺出點什麼了。”
“這家夥，還是這麼厲害。”
伴隨著低低的感歎聲，南祝仁打開自己做的t，開口之前，又頗為禮貌地微微鞠了30度的躬。
有鞠躬自然也有微笑，這光景又引得台下女生中生出了一陣風鈴般的讚歎聲，還有一陣“啪啪啪”的拍大腿聲。
小眼睛一陣恍惚，隻覺得這氣氛異常熟悉。
他以前經常遇到這種情況，隻是前段時間突然沒有了。
現在快一年了，重新置身其中，居然有種彆樣的懷念感。
“這家夥，還是這麼愛出風頭。”
小眼睛叮囑道：“一會你也聽仔細點，社會上的心理谘詢都是很商業的，有很多漏洞的。一會等到了提問環節不要猶豫。”
大鼻子一副有些為難的樣子，感覺不是很想摻合進師門的恩恩怨怨中。
小眼睛學生又眯起眼睛，微微弓身，眼袋收縮。
上麵，低沉的聲音透過話筒開始回蕩在小禮堂的每一個角落。
“各位同學好，我叫南祝仁。”中規中矩開場，“剛剛翁老師給大家講了很多高校谘詢和危機乾預的知識，那接下來就由我為大家分享一個切實的乾預案例，來向大家展示當遇到了具體問題的時候，我們該如何調節自己，如何幫助他人。”
小眼睛學生一愣：“有案例聽？”
“而且，這家夥的聲音，好像變了……”
對於心理學專業的、已經有了一定專業基礎的人來說，聽科普講座，遠不如聽案例來得性價比高。
而對於非心理專業、來蹭講座的學生來說，聽案例，又能夠極大地滿足對於心理谘詢的好奇心。
老師和領導們和翁娉婷攀談，學生們卻開始灌注精神，比之前聽講座的感覺還要專注了。
“講座之前先聲明，本次分享的案例屬於教學使用，關鍵信息也已經做了模糊化處理，符合谘詢師倫理道德中的保密規定。”
“但哪怕如此，我也希望大家不要拍照、講座結束之後也不要在其他場合隨意議論。”
南祝仁表情嚴肅。
“師兄，師兄……師兄？”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小眼睛學生的眉眼和額頭周圍的皮膚放鬆了下來，精神全神貫注了起來，思維也打了開來。
好似被安撫了，好似被吸引了，總之是冷靜了。
隨後，進入了好似第一次參加導師的組會的狀態，開始求真若渴了。
之前心裡的那些小九九，此刻都煙消雲散了。
此刻被身邊的同門師弟驟然叫到，不免一個恍惚：“怎麼，怎麼了？”
“師兄，我們不是要找問題來著嗎。我聽這個案例，感覺很陌生啊，不是咱們課題組的案例吧。”
“對……對，應該是他被開除之後找的案例。”
“師兄，我聽得有點吃力，感覺找不出什麼問題來啊，你呢？”
“那，那當然是有的，你等我再聽一聽。接下來就要講到他的乾預方法了，裡麵肯定有漏洞，你也聽仔細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