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沉舟坐在榻上，優雅地拿著調羹喝著什麼。
幾乎是瞬間，她徹底清醒過來。
明明都跟她們說了，在夜沉舟醒來之前，將她喊醒。
現在好了，尷尬了。
聞止鳶麵上不顯尬色，整理了一下褶皺衣擺，發髻簡單的用一根絲巾固定。
昨晚事出緊急，根本沒有梳妝打扮的機會。
“王爺。”
聞止鳶行了個禮，正準備開口說幫夜沉舟再檢查一下。
夜沉舟先聲道：“昨夜辛苦你了，先用膳？”
聞止鳶也拒絕不了，原以為是要去外間用餐。
可下一瞬，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著。
被夜沉舟招呼到了夜沉舟的榻上，共用一張矮幾。
吃的是府裡給熬製的肉糜粥。
兩人說不上多麼相熟的關係，可此刻卻是莫名的有種熟透了的既視感。
夜沉舟先一步吃完，難得耐心地等著聞止鳶。
見聞止鳶的碗底空了，貼心問道：“再來一碗？”
聞止鳶本就覺得這樣是不對的，忙搖頭，“中午臣女還得回家吃飯，就不吃了。”
夜沉舟看出她麵上的抗拒和想要離開，不由失笑。
“那好，本王派人送你回去。”
聞止鳶終於是臉上露出了鬆了口氣的模樣。
“臣女給王爺探探脈。”
手搭上夜沉舟的手腕，她臉上的神情立刻肅沉起來，專業的模樣叫人根本沒法說出質疑她年歲小，醫術不精的話。
確定夜沉舟暫時沒事，聞止鳶收回手。
“王爺的頭疼是陳年舊傷，醫治起來會有些棘手。”
“若是王爺信得過臣女，那由臣女來醫治王爺？”
夜沉舟沒有猶豫，直接點頭。
“你的醫術，本王已經親身領會兩回，信得過你。”
被人信任，聞止鳶再能裝淡定，也還是忍不住眉眼歡喜。
“多謝王爺的信任，臣女回去後因情製定一下醫治的法子，不日就幫王爺您治療舊疾！”
聞止鳶這番話，光是從語氣中就能聽出她是多麼的信誓旦旦。
不知為何，夜沉舟鬼使神差地道：“若是本王的舊疾真的被你治好了，本王許你一個絕不拒絕的承諾。”
聞止鳶想起什麼，不解道：“絕不拒絕的承諾？與先前那十個承諾，有何區彆？”
在她看來，一個承諾換夜沉舟舊疾痊愈，多少有點虧呀！
畢竟先前的一次救治，可是換來了十個承諾呢！
夜沉舟抬眸淡淡看她，耐著性子解釋，“先前的許下的承諾，本王有權利否決。”
“可你往後救治本王舊疾痊愈的承諾，哪怕你犯下砍頭之罪，本王亦會冒著不敬陛下之責，將你保下！”
“……”
聞止鳶唇邊的淺笑慢慢變淡，沒忍住真心話，脫口而出。
“王爺，您盼臣女點好的吧。”
她老老實實一女子，能犯下什麼嚴重到要砍頭的重罪。
夜沉舟這人到底會不會說話，淨說些讓人去死的話。
楚賢王府的馬車將她送回。
王忠在門口迎的她，“侯爺與夫人非常擔心您，早膳隨便對付了兩口。”
畢竟聞止鳶是被請去醫治楚賢王的。
若是醫治好了，那與有榮焉，若是沒醫治好，得罪了楚賢王，下場可就不好了。
或者說的明白些，聞侯兩夫妻還是不信任她的醫術。
她的腳步頓了頓，“午膳讓夥房多準備些爹娘愛吃的，中午我哄他們多吃點。”
王忠聞言，笑的慈祥，“都聽三小姐的。”
文瀾苑內，聞侯與明氏知道昨天聞止鳶見到了太後，話都沒等聞止鳶說完，就先緊張得不行。
“太後待女兒和善，並未刁難女兒。”
一句話，就叫聞侯和明氏長舒一口氣，這午膳都不用聞止鳶勸，吃得極香。
聞止鳶回屋補覺，聞侯與妻子閒談，頗為期許地道：“若是乖女與楚賢王交集漸漸深厚，那先帝禦賜的婚事，說不定還有希望！”
明氏已然不是很在意所謂的婚事了，反而想到自己才尋回的女兒，不久就要嫁人遠去，心裡泛起不舍。
“侯爺怎的還對婚事念念不忘，那日在姻緣寺內，不是都——”
“你一婦道人家懂什麼。”聞侯不想聽到的話，直接出言打斷。
“學昭為官十餘載，卻一直不得誌，多年帶著妻兒頻繁調任。”
“你就未曾想過，若是有了楚賢王與咱們締結姻親，說不定能幫學昭紮根京中，不用再四處奔波受苦。”
聞學昭，聞家大公子。
聞候與元妻所生的長子，年已四十有五，有一妻一妾，育有一子兩女。
兩女皆已嫁人生育，而子則與其幼妹相鄰。
明氏不解詢問，“學昭不是接了調令，回京述職嗎？”
問完後，似猛地明白什麼，神情嚴肅。
“莫不是述職過後，還要往外調任？”
“這崔相怎的這般無恥，盯著學昭折騰，不肯罷休！”
提起這崔相，則是一朝宰相，百官之首。
偏於聞侯打年輕時就不對付，死對頭多年了。
在誠陽侯府上下，皆覺得大公子是受舊怨所難，無辜被牽連了。
聞侯年歲已告，在朝中也算是半隱退的角色。
誠陽候府共有兩位公子，聞侯與明氏所生的二公子聞學啟一心從商無心朝政。
侯府的未來便都指望在入朝為官的聞學昭身上了。
可聞學昭已然是在朝為官十餘載，依舊沒有什麼大的成就，也實在是不讓聞侯多憂。
懷疑來去之下，就懷疑到了與自己有著死敵之糾的崔相身上。
明氏雖說不是聞學昭的生母，但是也懂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
聞學啟和聞昭昭還有聞止鳶，在她和侯爺百年之後，終是要在聞學昭的庇佑下生存。
此刻的明氏，也生出了些許期許。
期許聞止鳶能夠讓城陽侯府的楚賢王的庇佑。
碧水庭內，聞昭昭也硬熬了整整一個晚上，直到得知聞止鳶從楚賢王府回府，才放心躺下。
她神情幽怨地看著床罩紗幔，“且叫她再得意一日，等娘的人從新鄉歸來，有她好看的！”
明氏派去新鄉的人，傳回消息，約莫明日傍晚或後日即可歸京。
因為事關聞止鳶這位城陽侯嫡女之事，也不便書信與口信相傳。
所以隻傳回了歸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