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聽老婦人一麵之詞,的確是叫人無法理解,一個小姑娘,真的能如此冷情?
那得是多冷心冷情,不知感恩的白眼狼啊!
“繼續。”聞止鳶麵上毫無波動,也不急於辯駁。
老婦人暗暗咬牙,索性一口氣道:“你爹他上山打獵,滾下山坡,斷了脊椎殘廢在床,你照顧不當服侍不周,害他褥瘡潰爛,人不像人!”
“你弟妹年歲尚小,你卻讓她們下田栽秧,下地耕地,甚至冬日,還搶了弟妹的棉衣,害得弟妹高燒數日!”
“就是對我這個阿奶與家中阿爺,更是橫眉冷對,從不恭敬!”
樁樁件件,說得鏗鏘有力,一點也不像是跋山涉水而來的老婦人該有的氣口。
可偏無人注意這點,反而是被老婦人口中的話驚到。
“說完了?”
聞止鳶麵容沉浸,一字一句都透露著股運籌帷幄的淡定。
她小心攙扶著明氏坐下,站在明氏身邊。
“我娘身死前日,為救我娘,我去鎮上乞討掙錢,深夜不顧危險趕回,是你為占有銀錢,將我亂棍打暈,搶走銀錢,拖死我娘!”
“我一昏,就是三日,等我醒來,我娘人已下葬!”
“我去新墳哭,你拿著粗棍趕來,棒棒敲在我身上,讓我去乞討掙錢!”
聞昭昭的生母倒是個不錯的人,書中概述了一下,說聞止鳶灰暗的人生,有一束光,那就是養母李氏。
可李氏也沒一在老虔婆馮趙氏的手下挨過去,磋磨勞累致死。
“至於那個男的,在我娘屍骨未寒之時,與村中相好上山做苟且之事,一時不備跌落下來,全是自討苦吃!”
“他好大喜功,脾性更是喜怒無常,常棍棒相加於我!我又因何要在全家都吃不飽的情況下,分心去照顧他!”
聞止鳶當初看到書中這一段的時候,隻是個看客。
可是當她現在身臨其境,聲情控訴著這段灰暗過往的時候,她也難掩悲憫痛徹之情。
“至於我那雙弟妹。”聞止鳶頓了頓,就在眾人以為依舊有什麼情不由衷的辯詞時,
聞止鳶點頭認下,“是我對不起弟妹,也的確讓她們小小年紀就跟著我下地下田。”
就在眾人以為聞止鳶是欺軟怕硬,被大的欺負了不能還擊,就去找小的撒氣。
府內眾下人,看著聞止鳶的眼神,都變了變。
三小姐要是欺軟怕硬的人,那他們往後可得硬氣點才行。
不能叫這個半路來的,把他們給欺負了!
“可當時還不是你為了多掙點錢,跟財主承包了大片的旱地與田稻,如果交不上糧食,我們家就要背債!”
“弟弟妹妹也是見不得我一人吃苦,幫我而已!”
“數九寒天的,你還逼著我出去掙錢,可我連一件蘆棉衣裳都沒有,為了不叫家裡人餓肚子,我才裹了弟妹的棉衣出去掙錢!”
“明明我給弟妹蓋好了棉被!分明是你趁我不在,取走一床棉被,害得弟妹高燒生病!”
馮趙氏不可思議看著聞止鳶,這個死大丫,怎麼才離開月把不到,就變得如此伶牙俐齒了!
還沒離開新鄉之前,可是見了她,都會雙腿打哆嗦的熊貨色!
“這些事情,樁樁件件,錯都在我嗎?”
忽而正聲嗬問,震得馮趙氏都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整個前廳陷入沉寂,明氏更是站起身來,也不管自己威嚴與體麵。
上前就是抬腳一踹,踹得馮趙氏向後倒地,哎呦不停。
“你老虔婆,臟心爛肺的老潑皮!”
“這般磋磨我與侯爺唯一的女兒,你不得好死,下了閻羅獄,千萬刑罰皆叫你不得超度不得安生!”
身為侯門貴婦,說出口的難聽話,乾淨的都不用打碼或是消音。
眼看明氏似咬著牙,要狠下心再踹上幾腳,聞止鳶伸手拉住。
聞昭昭在聽見那句唯一的女兒時。
眼裡的幽怨已然染上了恨不得吃聞止鳶的肉,喝聞止鳶的血!
說什麼一視同仁,都是騙人的!
她必須爭,必須把屬於她的全都護好!
不能叫聞止鳶將她的東西搶走,決不能!
“娘,昭昭願意相信姐姐的話!”
聞昭昭出其不意,“為了護住姐姐,不如讓昭昭把那張被百人按了手印的譴責書,毀了吧!”
“就算姐姐真的做了什麼引起整個村氣憤的事,也決不能叫京中的人知曉,壞了姐姐名聲!”
聞昭昭還真的說什麼做什麼,搶走譴責書,遞給小雯,“拿去燒掉!”
明氏沒想到聞昭昭這幾日和聞止鳶小吵小鬨不斷。
可當一致對外的時候,竟如此沆瀣一氣,眼裡不免流露出濃濃的欣慰之色。
老婦人卻是一聲高喊,“燒了也沒用!我已經給外頭的人看過來,大家都已知曉了!”
聞止鳶忍不住心中冷笑,也難怪原主鬥不過,落得那麼個慘下場。
就聞昭昭這隨機應變的能力,是不錯啊!
“站住。“
小雯被喊住,一看喊她的是聞止鳶,第一反應是看自家小姐聞昭昭。
“把那個東西給我。”聞止鳶道。
小雯拿不定主意,遲遲未動,明氏不悅,但想起這是聞昭昭最看重的婢女。
打狗挑主人,她不想卸小女兒的麵子。
“三小姐讓你把東西拿過啦,聽見了嗎?”
小雯也不用猶豫了,趕忙將東西交給了聞止鳶。
“娘,女兒想把此事交由爹來調查處理,而這或許將是能證明我是被冤枉的鐵證。“
“並且,女兒也希望娘能答應我一件事。”
明氏心疼死這個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連是什麼事都不問,忙不迭點頭。
“女兒希望娘允女兒將養家弟妹接來京城。”
“不用侯府養育,女兒可用月銀供養在外頭!”
明氏被聞止鳶的善心感動的又險些要流淚。
因為在此等潑臟水的行徑上,她的女兒沒有隻想著自證清白。
而是想著要將還在鄉下受苦,陪伴了多年的弟妹接來照顧。
她與侯爺的女兒,真的是非常純善之人啊!
“這種事情,何故勞煩爹來查驗。”
“爹每日日理萬機,年歲已高。這件事我們自己查驗清楚了,將結果稟告給爹就是。”
明氏一聽,覺得聞昭昭體貼不已。
她握了握聞止鳶的手,“昭昭說得在理,你爹年紀大,這等事交給娘來辦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