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茶的功夫過去,冰綃水榭內就已經擺滿了一桌菜肴。
這裡是王府西隅,白玉為基,青瓦為簷,三麵碧水環繞,綃紗垂落,陽光隔著綃紗穿透進來變得異常柔和。
“這裡怎麼涼快?”薑翡走進去就東張西望。
裴涇已經換了一身衣裳,墨發束冠,完全看不出病容。
他跟在薑翡身後,解釋道:“腳下是雙層的特製夾牆,夏時注入王府冰窖運來的寒水,涼氣就會自磚縫裡透出。”
薑翡咋舌,古代人雖然沒有空調但有的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過要分奢侈版和平民版,比如薑翡就有一把蒲扇。
待薑翡轉過頭時,臉上儼然是咋舌的表情,“你還挺會享受。”
裴涇欲言又止。
他才不會告訴她他很少來這裡,所以平日裡下麵都是沒有置冰的,見她要留下用飯才讓人緊急布置,單是讓水榭快速涼下來就推進來好幾捅冰。
薑翡毫不客氣地坐下,眨巴了下眼看著裴涇,“我能吃了嗎?”
裴涇下巴一點,“吃吧。”
薑翡拿起筷子就朝著紅燒獅子頭戳去。
好在裴涇有了心理準備,她這副吃相看看也就習慣了,反倒覺得看她吃飯就香。
“吃飯像在搶食,你到底是怎麼養成的這習慣?”
“小時候不吃快點就沒得吃。”薑翡囫圇道。
裴涇眉心一皺,“薑家不給你吃飯?”
薑翡身體頓了一下,她小時候在孤兒院長大,不吃快一點的話好吃的就會被其他孩子搶,所以她吃飯總是風卷殘雲一般,就這麼吃上幾年,就很難再改過來了。
“我在莊子上長大,那裡小孩兒多,沒規沒矩的,喜歡搶我的吃的。”
裴涇眉心皺得更深,把菜往她麵前挪了些,“沒人跟你搶,急什麼。”
薑翡邊嚼邊點頭,“太好吃了,王爺你是不知道,我們府上的廚子做菜可難吃了,天天不是清蒸就是水煮,有時候連油星子都見不了幾滴,所以我隻能出門去打牙祭。”
裴涇皺了皺眉,提起筷子,“你有銀子去打牙祭?”
“有一點,大不了再賣兩件首飾,回頭就說路上不慎丟了。”
段酒一下就接到了王爺譴責的眼神。
一千兩銀子沒能送出去,倒是讓薑二小姐淪落到賣首飾度日,是他這個做貼身侍衛的失職。
段酒決定再次展現展現自己的用處,“王府的廚子總跟我念叨空有一身手藝,府上卻沒個會品的,薑二小姐若是不嫌棄,不妨以後想打牙祭的時候就來王府,也算是給廚子找到用武之地。”
薑翡眼睛一亮,立刻看向裴涇,“可以嗎?”
裴涇忽地對上那雙期待的眼,那雙杏眼裡晃著琉璃盞似的光,像是早春枝頭凝起的晨露。
手裡的筷子忽然變得滾燙起來,心跳聲密密地撞著肋骨。
裴涇猛地移開眼,不自然道:“段酒都開這個口了,本王要是不同意,豈不是顯得小氣。”
“那就說定了,我下次還來。”
裴涇輕咳一聲,故作鎮定地夾了塊魚肉放進自己碗裡,“隨你。”隻是耳尖卻悄悄紅了。
段酒在一旁看得直咂舌。
他家王爺這傲嬌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明明心裡樂開了花,麵上還要裝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
薑翡美滋滋地扒著飯,她來時忽然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係統那裡不是能用好感度兌換劇情嗎?
10點能兌換書中人物人生關鍵轉折點劇情,66點能就能兌換魏辭盈和裴涇之間的過往了。
她不如先來刷刷裴涇的好感度,刷到66直接一兌,嘿,好感度不就一下沒了嗎?哪還用她作什麼死。
直接把裴涇當成一個刷分機器,把書裡所有相關的人的都兌了,她就能成為一個完完全全的上帝。
薑翡越想越開心,夾了一片清炒山藥放在裴涇碗中,“你大病初愈,吃點清淡的呀。”
裴涇盯著碗裡的山藥片,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
“怎麼?不喜歡吃山藥?”薑翡見他不動,歪著頭問道。
“還行。”裴涇立刻夾起來送入口中。
段酒在一旁看得直捂臉,王爺您能不能有點出息?
薑翡見狀,眼睛彎成了月牙,“那我以後常給你夾菜啊~”
她都想到以後了?
“倒也,不必。”裴涇強裝鎮定地應了一聲,實則心跳如雷。
他攥了攥拳,又看了眼段酒,實在是沒忍住,起身道:“你先用,段酒,跟我來。”
段酒忙不迭跟在後麵。
走到偏僻處,隱約能看見冰綃水榭內的人影,裴涇猛地轉身,眼中閃著異樣的光芒
“她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對本王這麼熱情,完全都不遮掩了。”
說實話,段酒也覺得奇怪,薑二小姐好像聽說以後能經常來吃飯,就變得特彆熱情。
段酒小心翼翼地揣測,“額,會不會是感激王爺讓她以後都來蹭吃蹭喝?”
裴涇皺眉,“不太像,她剛才看本王的眼神有點奇怪,就像……就像在看一塊肥肉!”
段酒差點笑出聲,這比喻是不是有點太……
“不對,肯定有問題。”裴涇眯起眼睛,“你去查查,她最近是不是遇到什麼麻煩了?還是缺銀子了?”
段酒無奈,“王爺,或許薑二小姐就是單純被您的美色所惑呢?”
裴涇想了想,突然臉色一變,“難道她想,吃了本王?”
……
兩人回到水榭時,薑翡已經吃得差不多了,正捧著茶杯小口啜飲,眼睛還時不時往桌上的點心瞟。
裴涇見狀,立刻吩咐,“點心打包帶回去吧,反正本王也不會吃這甜膩的東西。”
薑翡也懶得客氣,裴涇富得流油,也不缺這仨瓜倆棗。
吃過飯薑翡就要回去,九桃拎著食盒走在後麵,前麵就是小姐和王爺。
日頭稍毒,王爺撐著傘,傘麵往小姐的方向稍稍傾斜,他自己反倒半個身子都暴曬在陽光裡。
真是一對璧人,九桃想,要是沒有魏三公子就好了,小姐和王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很開心。
“你這王府也忒大了。”薑翡抱怨道:“我方才從側門走進來,走了有半炷香。”
裴涇側眸看她一眼,“你從側門進乾什麼?下次從正門走,能進馬車。”
薑翡當然不會說是為了躲魏辭盈,她眸光微動,旁敲側擊道:“王爺和魏辭盈很熟悉嗎?”
走在最前麵的段酒回頭,正好和王爺對上視線,兩人飛快交換了一個眼神。
眼神裡都是:看吧,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