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金色梧桐樹葉隨著雨水飄零,兜兜轉轉落回樹根邊的土壤。
孟詩意悄悄將傘柄傾向他,為他擋住更多的雨,聲音溫軟:
“陸世傑說,你一個在這淋雨,我怕你感冒。”
天氣涼,孟詩意長發披散在胸前,穿著奶咖色針織毛衣,色調溫暖,恰到好處勾勒出漂亮的弧線,望向他的那雙眼睛灑滿漂亮的細光,溫柔又嫻靜。
賀西樓將她的神色收儘眼底,眉骨輕抬,卻仍是散漫不羈的語調:
“關心我啊?”
孟詩意指尖收緊,在對方直白灼熱的目光下,輕輕點一下頭。
賀西樓垂眸瞥一眼她手上的包裝袋,慢悠悠開口:“這是什麼?”
包裝袋是米白色,頂端係著一個紅色蝴蝶結,看上去漂亮精致,惹人注目。
孟詩意把它遞到賀西樓麵前,眼睛裡瀲灩著碎光,緊張地呼吸,“我給你做的小麵包。”
希望他不要嫌棄。
賀西樓挑眉:“親手做的?”
“嗯嗯。”
“這是哄我呢?”
賀西樓掀起眼眸,半張臉藏匿在黑暗陰影中,顯得神秘莫測,嗓音淡漠:
“我不需要。還有,我這人就是挺喜歡淋雨的。”
淋雨的時候有一種爽感。
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仰望著漆黑蒼穹,任由水珠肆意地砸在臉上,像是在接受世界的洗禮,那股窒息的感覺能夠短暫地忘掉煩惱,引人沉醉淪陷。
他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關心。
孟詩意垂下腦袋,眼神陡然變得黯淡。
她失落地收回小麵包,喉嚨有些發澀。
“……哦。”
果然還是,被他拒絕了嗎。
她懸起的心臟像是被密密麻麻的細線纏繞,越勒越緊,又酸又脹的感覺蔓延全身。
孟詩意輕輕咬著唇:“那…我走了?”
賀西樓眼瞳漆黑,麵無表情“嗯”一聲,平靜地挪開視線,沒再看她一眼。
像是把她當成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
孟詩意胸腔內像是堵著一團浸濕的棉花,被人用力打了一拳,沉甸甸的,難以呼吸。
她隻好給賀西樓挪開傘,眼睜睜看著雨水砸在他身上。
剛邁出兩步,孟詩意又不忍心地回頭,軟聲說:
“淋雨容易感冒發燒,你記得早點回去。”
對方靠著椅背,半闔上眼睛,沒什麼情緒,也沒搭理她。
一如既往的涼薄無情,沒有人能真正靠近他、走近他。
這才是賀西樓啊。
孟詩意眼睫輕顫,小心翼翼呼吸著。
肯定是是嫌她多管閒事了吧。
孟詩意不再自討沒趣,隻好轉身離開,撐著傘走在小路上,心情如地上的積水一樣沉悶。
早該想到的,她在彆人的心裡沒有那麼特殊,也沒有她以為的那麼重要。
孟詩意垂著頭,揉了揉眼睛。
沒走多遠。
突然,身後傳來不小的動靜。
她還沒反應過來,猝不及防間,後背陷入一片灼熱的溫度,整個人都被緊緊地、用力地抱住。
孟詩意瞳孔緊縮,意識到是什麼之後,整個人幾乎要被燃燒到融化。
賀西樓從身後抱緊她,雙手牢牢圈住她的腰肢,略微俯身,下巴墊在她右側肩膀上。
這是一個,極其親密、極其曖昧的姿勢。
孟詩意愣住,麵對突如其來的擁抱,錯愕地站在原地,撐著傘的手顫抖兩下。
雨依舊下得猛烈,毫無規律地墜落,在雨傘上擊起樂章,在地麵上掀起層層水花,在心尖上泛起陣陣漣漪。
好似有股隱秘的情愫,絲絲縷縷,在空氣中悄悄發酵。
賀西樓低頭埋在她肩膀,幾乎是湊在她耳畔,嗓音啞而沉悶,向來桀驁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懇求:
“彆走。”
孟詩意背對著他,卻仍能感受到他有力的胸膛。
她呼吸逐漸紊亂:“西樓哥?”
“孟詩意。”賀西樓輕喊她。
“嗯?”
賀西樓平時都是輕佻又浪蕩地叫她“詩意妹妹”,還好像是頭一次,認真地喊她全名。
身後,賀西樓炙熱的呼吸儘數落在她脖頸,“你哄哄我。”
“……?”
孟詩意反應了好幾秒,思緒一片混亂,推了推腰間男人的手臂,轉過身,麵對著他。
她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賀西樓怎麼會…讓她哄他?
可男人深邃認真的眼神又告訴她,對方不是在開玩笑。
愣神之際。
賀西樓再次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這回是麵對麵抱她。
賀西樓長得很高,隻能俯身低頭,把她摁在懷裡。察覺到少女沒有絲毫抗拒的意思,他雙臂忍不住收緊,幾乎是牢牢禁錮住她。
“你……”孟詩意喉嚨裡像是被什麼東西堵塞住。
第一次麵對這樣的賀西樓,孟詩意大腦裡一片空白。
最終,她一手撐傘拎袋子,另一隻手小心翼翼地拍賀西樓的後背,又輕輕摸了摸他濕漉漉的頭發。
“好,”孟詩意溫聲安慰,“我不走。”
總感覺,現在的賀西樓像隻被人遺棄的淋雨小狗。
不對,應該是隻大狗。
好像有點可愛。
孟詩意默許賀西樓抱她,不知道過去多久,全身幾乎都要麻了,腿也有點軟,呼吸都變得不再順暢。
她聽見了密密麻麻的雨聲,也聽見了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在她胸腔內蓬勃有力地撞擊。
終於,賀西樓鬆開手,緩緩拉開距離,垂眸直勾勾盯著她。
路邊的光線順著縫隙透進來,驅散一片陰影。
孟詩意仰頭時,恰好看見賀西樓脖頸上的血跡,詫異地睜大眼睛:
“你這裡怎麼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