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鹿越是靠近,陸沉反而越控製自己。
他現在沒弓,知道這等獵物僅靠蠻力和運氣是拿不下的。
山林裡的野物,個個都是生存的高手。
特彆是鹿這玩意,它的警覺性跟外表的可愛很是反差。
一旦有所風吹草動,就會瞬間躥出十幾丈外,留你在原地乾瞪眼。
眼下,自己不僅身體上得控製住肌肉不能僵化;還要真跟塊石頭一樣紋絲不動。
甚至呼吸頻率也不能跟之前有太多區彆,讓它發現異常。
隻有耐心,才是山林裡真正的武器。
不過,事情發展正如陸沉所料,小鹿還是敵不過地上的佳肴,正慢慢的朝著嫩葉這邊走來。
陸沉眼皮半闔,心神收斂,強行壓下激動,隻在捕捉那一點點彆樣的動靜。
小鹿走到之後,嘴巴終於觸及了那片嫩葉,開始小口啃食。
但是現在仍然不是動手的時候,雖然它已經在吃嫩葉了,但是眯眼來看,後腿和脊背始終繃得緊緊的。
顯然,它的警覺並未完全放鬆,一旦有啥不對勁還是會跑。
陸沉在心裡默默數著節拍,不敢有半點鬆懈。
一分鐘,兩分鐘直到鹿的眼神終於顯出一絲鬆懈,警覺的後腿微不可查地鬆弛,低下的頭也沒有立馬昂起時。
就是現在!機會來了!
陸沉在一秒內就調整好自己的肌肉,然後瞬間爆發,猛地一收套索,力道乾脆利落的往後一拽!
“咿呦——!咿呦——!”
套繩精準無誤地勒住鹿頸,小鹿驟然驚恐,嘶鳴的叫起,同時四蹄飛揚,拚命掙紮想要擺脫束縛。
但是好貨已經到手,陸沉豈會再給它機會讓它逃走?
直接一個縱身從地上跳起,接著箭步撲上去,手腳如鋼鉗般繞到鹿的背後鎖住鹿身!
“彆費勁了,遇上我了,你爹娘來年可以再生一個了。”
從背後鉗製不僅能防止被踢傷,還能使出裸絞這一大殺器!
“咿呦咿呦”
被裸絞住,小鹿的力氣急速衰竭,窒息感讓它眼神迷離,掙脫的動作也漸漸無力。
但是陸沉仍然沒放鬆,繼續維持著擒抱狀態。
他在前世,可是有過好幾次手下留情導致獵物逃脫的失敗經驗。
但是這次,清瑤還在家裡等著,自己絕對不能失敗!
所以陸沉不敢放鬆,直至小鹿脫力的狀態持續了足有五分鐘,身體驟然鬆弛之後,這才放心的鬆開手。
剛一鬆開,雙臂上的酸痛感就隨之襲來,陸沉緩慢甩動著手臂舒緩肌肉,臉上儘是欣喜:
“呼沒有工具還是太難了啊。不過,竟然剛好是頭小鹿,清瑤的身子能好好補補了!”
這林中鹿向來是大補之物,特彆是鹿血。
這是因為林中鹿不但運動的多,還會吃一些草本植物。長年累月下來,血液裡的積攢了很多藥力,補的不得了。
但成年鹿雖好,過強的藥力卻不太適合清瑤這種長期貧血的人直接食用,會虛不受補反而更虧。
反觀小鹿還沒食用過很多草本藥材,血液裡堆積的藥力也不多,恰巧適合用來給體弱的人補血!
陸沉輕撫鹿身,唇角壓不住的笑意和滿足感溢於言表。
今天獵上這麼一頭獵物就夠了,但是他要去摘點果子!
所以沒急著把鹿立馬扛在肩上帶走,而是用那藤蔓倒吊在了樹上。
采用倒吊掛樹,一是因為死鹿的血液無法流動,得控控血讓血液往心臟上流,保持心臟活性。
補貧血,除了鹿血,內臟、特彆是心臟也很重要!
二是避免被啥走地的凶獸霍霍了,他現在想去找點山杏搭配著,既能配合鹿血又能補充維生素。
做完這些,陸沉隨意折了根樹枝當做登山杖,趁著太陽還未完全下山,往向陽處去走。
向陽坡上最愛長山杏,他想去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找到。
沒走一會,到了一碎石坡旁,陸沉看向前方,眼前一亮:
“就是這兒!還真有!”
隻見幾棵兩三米高的樹歪歪扭扭的長在荊棘叢裡,樹皮在暴曬下也是龜裂的樣子。
陸沉趕忙上前用手裡的木杖打散些荊棘叢,掃出一片空地。
然後脫下上衣,摘下一顆顆青黃相間的杏子,扔進攤開的衣襟裡。
這酸酸的玩意兒,不光能補身子,當個零嘴也不賴呀。
“鈴——鈴——”
正當他摘得專注時,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馬鈴聲,還有一兩句人言!
山裡的聲響莫不是有匪?!
陸沉心頭一凜,迅速蹲下身,借著荊棘叢和山杏樹的掩護,閃到一棵粗壯的樹後。
然後屏住呼吸,探出半個腦袋,朝聲音方向看去:
隻見林間的小路上有三四個漢子,個個腰間彆著彎刀,滿臉的殺氣。
陸沉瞳孔一縮,還真是匪!
而為首的那人身形瘦削,正是他騎著匹馬。
陸沉偷看時,他剛好隨意的開口問道:
“林家過兩天就要走貨了,曹老六,弟兄幾個準備好了沒啊?”
旁邊一個矮壯的漢子立馬咧嘴一笑,聲音粗啞的答道:
“放心吧,七當家!
兄弟們在這山裡蹲了小半個月,路都踩爛了,就等著這肥羊上門!林家那批貨,咱吃定了!”
身後幾個嘍囉也跟著哄笑,幾人的語氣裡滿是貪婪和囂張。
陸沉躲在樹後,沒敢出聲,眉頭緊鎖,直至徹底沒了人影和聲響,他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林家?
這個名字好像是附近清河縣的大戶,具體做什麼生意,原主沒去過幾次縣裡,還真不清楚。
雖然偷聽到了啥要聞,陸沉卻沒啥彆的心思。
自己又不認識啥林家人,這事跟自己無關,還是少惹禍為好。
但!
沒想到這林裡還真有山匪啊,這件事還是讓陸沉立馬警惕了起來!
眼下,自己還指著這山林發財的,他不可能放棄進山的機會。
那麼以後上山,自己必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最好是摸清這幫山匪的上下山路子,免得日後撞上這些亡命之徒。
陸沉一邊想著,一邊拎著樹枝、扛著杏子,循著來路往回走。
回到吊鹿的地方,陸沉抬眼一看,見那藤蔓還牢牢綁著小鹿,心中滿意點頭。
可是,還沒等陸沉徹底鬆口氣呢,眼睛又猛地一縮。
隻見這樹上竟然蹲著一隻猞猁,正貓著身子往前探鹿呢。
得虧自己回來得及時,晚來一會兒這鹿就要沒了!
“該死,哪來的畜生!”陸沉心頭一緊,一句暴嗬之後,抓起手裡的杏子就狠狠砸了過去。
猞猁趕緊往後一縮,杏子砸到樹乾上,發出“啪”的悶響。
這山獸立馬扭頭,也一眼瞅到了陸沉,眼中頓時凶光畢露,發出一聲低沉的嘶吼。
“嗷——!”
然後張開嘴,露出尖利的獠牙,瞬間就要猛地朝他撲來!
“來啊,你這畜生!”
不過陸沉非但沒退,反而雙手握緊樹枝,向前踏出一步!這不是送死,反而是很專業的應對。
對付除了野豬和熊以外的山獸,哪怕是虎,都要保證正麵對敵,穩住自己的氣勢。
當然,這種氣勢是‘我不怕你’,而不是‘我要殺你!’。
猞猁從樹上猛撲過來時,陸沉死死盯著它的距離。
果然,在自己的氣勢威懾之下,它最終還是沒選擇直接朝著陸沉的方向撲來,而是跳到了另一棵樹上,然後眨眼間消失在密林深處。
“呼還是個帶崽的!”
陸沉心下一鬆,站在原地喘了口氣。
他剛才還疑惑呢,他走之前還特意撒了泡尿標記氣味。
以走樹獸的謹慎程度,是不怎麼敢靠近陌生的氣味的,這頭猞猁怎麼會如此奇特。
方才的對峙間,陸沉眼尖,瞅見了那頭猞猁的具體情況,知曉了它為啥這麼做。
那猞猁肚子乾癟,胸前還有幾對癟袋子,左前爪也不太靈光。
是隻受了傷還帶崽的母猞猁,迫於生計這才鋌而走險來搶他的獵物。
可惜你有你的崽子要育,我也有我的清瑤要養,顧不得你咯。
他搖了搖頭,迅速把小鹿扛在肩上,拎起裝著杏子的衣襟,朝山下走去。不能耽擱了,得趕緊下山。一個時辰內放血是最佳的,再晚一樣用不了!
剛走了約一炷香、剛瞧見村口、還沒徹底下山呢,陸沉就聽見有人在那大聲囔囔道:
“陸家老大的新媳婦領回來了,身段那叫一個潤啊,大家快去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