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拉著柳清瑤的手,頭也不回地離開田埂,身後還回蕩著村民們的冷嘲熱諷和陸老頭的陰笑。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村尾那間陸老頭所謂的“草棚”。
說是草棚,簡直連豬圈都不如!
屋頂的茅草稀稀拉拉,漏著大片的天光;牆角的泥巴剝落,院子裡也滿是雜草。
就連門板也是歪斜著,掛在斷裂的木框上,風一吹就吱吱作響。
走進裡屋,中央的土炕更是裂開了一道大縫,根本沒法用。
陸沉皺眉,這地方能住人?
可他沒得選,陸老頭那老狐狸擺明了要逼著他走投無路!
他剛要轉頭對著柳清瑤說話,她卻先一步從懷中掏出了尖石,對準自己的脖頸!
陸沉大驚,怕激了她,一時之間也不敢亂動,趕忙問道:
“嫂嫂這是何意?”
柳清瑤深吸口氣,凝聲對著陸沉說道:
“叔叔,嫂嫂這一命是你救下。但有一事相求,隻能以死相逼!”
“但說無妨!”陸沉迅速回道。
柳清瑤看向陸沉,一字一頓道:
“我知自己體弱難有子嗣,公爹也是因為此事才有今天此景。
叔叔好心收留保全我性命,清瑤銘記。
但清瑤求叔叔,隻把我我做個妾室,容我為您另尋正妻,萬萬不可因我斷了香火!”
陸沉聞言,心中一陣酸澀。
柳清瑤的身子本來就不爽利,一脫離險境竟然立馬就為他考慮起來,可見其性格之好。
這麼好的一個媳婦,真把她當個妾,那自己豈會心安?
可他剛開口“要不”,柳清瑤就噙著淚,再次怒言道:
“叔叔萬不可再心軟了!
若是不應,那清瑤就隻願今晚承歡,侍奉叔叔!叔叔若還是不願,清瑤唯有一死!”
柳清瑤的話說的決然,脖子上也被劃出一道血痕。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陸沉再不答應也不行了,所以隻得應道:
“好好好,我答應、答應便是了!但是如今我還沒有納妾,你就暫當一陣正妻吧。”
柳清瑤略一思索、還要再辯,陸沉卻趁著她失神之際,趕緊上前奪過尖石扔了出去,然後道:
“莫要再想的彆的了,眼下還是得多想想你我二人怎麼生存!
嫂柳娘就先歇著吧,這些東西我來收拾。”
尖石被奪,懇求完成了一半,柳清瑤也隻好點點頭,不再執拗。
可聽見陸沉不讓她忙活,又倔強的搖了搖頭:
“叔不,陸郎。既然咱們已成一家人,那我也能幫忙!”
對於柳清瑤要乾活的的請求,陸沉卻不可能答應。
以柳清瑤在田埂和剛才的表現來看,顯然是一位很識大體頂級的賢內助,隻是陸老頭不知罷了。
若是養好了身體,到時候不僅會把家裡收拾的井井有條,情緒價值也會給的很足。
為了以後的幸福,讓她現在落下了病根可不值當,所以陸沉擺擺手,語氣透著些堅決和霸道:
“柳娘,這事你聽我的。真不用,你歇著就行!
現在你是我的女人,光是坐在那,我看著你乾活就有動力!”
陸沉前世去過的地方太多了,葷菜外國菜都吃了很多。
柳清瑤人好性格好,見慣了濃妝豔抹、異常開放的女子後,陸沉最欣賞的就是這種帶著剛強的反差柔弱感!
她聽了這話後,倒是臉頰一紅,低頭不語。但從那攥著破舊衣角的纖手來看,顯然是羞澀中透著高興。
畢竟自從娘死後,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白的對她關心呢。
她就知道,陸沉是個有擔當的。那她也隻好聽著官人的話,就這麼乖巧的點點頭。
陸沉安頓好柳清瑤後,也是迅速行動起來,開始整頓這草棚院。
先去院子裡清出了一塊空地,和了些泥巴把土炕上的裂縫和牆麵糊上。
這些東西凝固需要些時間,得第一時間弄。
然後他就是重鋪茅草、補天花板的洞、最後清走屋內垃圾、撿來些木板暫時修好了那扇木門。
乾完這些,總共大約花了一個時辰。
但還有一件事,就是水源!
院子裡倒是有口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用。
陸沉擦了把汗,走到院子裡,試了試角落的那口井。
井繩破舊,桶子漏水,搖櫓晃起來也吱吱作響。
但是把水桶放下去之後,水桶接觸水麵的那聲‘咚咚’讓他心下一喜!
這水井竟然還沒枯!
立馬費著力氣打上一桶水,然後驚喜地喊道:
“柳娘,出水了!來擦擦臉吧!”
先是倒在田埂裡、又是屋內的那些黃土和灰塵,兩人早就一身的汙穢了。
柳清瑤聞聲趕忙跑出來,纖細的身影站在院子裡,陽光下她的臉龐更加清秀。
不過她沒急著立馬捧水洗臉,反倒是直接扯下衣角的一塊布。
然後蘸了點水,踮起腳給陸沉擦汗,輕聲道:
“陸郎才是最該去去乏的那個。忙活了這麼久,要不歇息會兒?”
她做這事時臉頰紅撲撲的,帶著些羞澀。陸沉什麼都不叫她忙活,可她也不能怠慢了夫君。
衣服破就破了,撫慰好夫君才是正事嘛。
陸沉被這股溫柔包裹,看著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心頭一蕩,但又搖搖頭:
“勞煩柳娘掛念了,這些活還累不到我。院裡的事忙完了,我們還得找吃的!我想上趟山!”
奉山村之所以叫奉山村,本就是依山為生,野物無數。
可如今好獵人都被抽丁走了,剩下不願參軍的也都上山成了山匪。
所以這裡早就以山林為大忌,不敢靠近。
柳清瑤深諳此事,所以拽緊陸沉的衣服急切道:
“陸郎,山林危險,去不得啊!
實在不行實在不行我去跟爹爹要糧!”
陸沉知道柳清瑤這是擔心自己。可是以自己的實力,進了山林那就是隨便揀寶一樣簡單。
跟丈人要涼更是無稽之談。
這個世道,女人的地位更低,幾乎純粹是彆人家的生育工具,沒幾個家庭會給好臉。
估計柳清瑤這身子骨就是餓出來的,他又豈會讓她回去受辱?
陸沉拍拍她的手寬慰道:
“柳娘,我跟幾個獵戶上過山,這次也不走遠,不必擔心。你就放我去這一次,若是空手而歸,我們再去另尋他法,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