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蕊歎了口氣,轉身朝小區外走去。
陸蕾說得對,她們遲早是要見一麵的,陸景琛的死,最大的受害者,可以說是陸蕾。
她失去了相依為命的哥哥,沒人比她更難過了。
夏蕊根據定位,來到了七公裡外的一處四合院。
這一片四合院全是破破爛爛的屋子,陸蕾所說的屋子,隱匿在七拐八拐的小巷子裡。
陰暗又潮濕的路況,走得夏蕊心裡發怵。
她不明白陸蕾為什麼把見麵地方安排在這種地方?
來到目的地,隔著生鏽的鐵門,她都能聽到裡麵傳來陸陸續續的哭聲。
淒慘又落寞,聽了令人動容。
夏蕊聽出了是陸蕾的聲音,沒有絲毫猶豫,推開了鐵門。
收拾得還算乾淨的院子,掛滿了白色飄帶,繼續往屋裡走,客廳正中央,掛著陸景琛的遺照。
遺照中的他微微一笑,剛好露出八齒,陽光又英俊。
陸景琛很帥,夏蕊一直沒否認過他的高顏值。
怔怔的盯著遺照好一會兒,夏蕊有種隔世的恍然,雙目不知不覺的蒙上了一層淚水。
片刻,她才淡淡的開口:“二小姐,我來了。”
陸蕾沒應聲,繼續跪在遺照前低聲啜泣。
夏蕊見狀,也站在遺照前,九十度鞠躬。
“貓哭老鼠假慈悲!”
陸蕾轉過臉,憤恨的瞪著她,雙眸迸發出如火般淩厲的仇恨之火,令人不寒而栗,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她生吞活剝。
夏蕊沒有緊張,也沒有害怕,鎮定的跟陸蕾對視。
既然選擇了來應對,她便做好了被發泄的心理準備。
果不其然,情緒激動的陸蕾,突然朝她撲過來。
如同一頭發怒中的獅子,雙手狠狠的掐住她的脖子,滿腔的怒火使她麵目扭曲:
“你還敢來?你找死!我要你給我哥陪葬!”
“我哥死了,你也彆想在這個世界上苟且偷生,下地獄吧!”
陸蕾情緒失控的怒罵,嗓子也變得嘶啞,像個失心瘋的瘋子般,隻想把夏蕊置於死地。
尖銳的指甲把她的肌膚都刺穿了。
夏蕊沒有反抗。
她忍著痛疼,閉上眼睛,一副你要殺要剮悉,隨尊便的破碎感。
不一會兒,便因為強烈的窒息感,一張臉憋成了豬肝色。
瀕臨死亡的滋味,如同一張巨網籠罩著她。
也僅此而已。
在最後關頭,陸蕾放開了她,她就算再失控,也不會忘了父親的警告,不得傷害夏蕊。
死裡逃生的夏蕊,捂著疼痛的脖子,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
“你到底跟我父親達成了什麼協議,他竟然親自出麵保你?”
“不過你不要得意得太早,殺兄之仇,我一定會保,我父親能保你一時,保不了你一時!”
陸蕾死死的瞪著她,恨不得在她臉上瞪出一個洞。
夏蕊沒有把芯片的事情說出,緩過勁後,她岔開話題:
“你和陸景琛果然是兄妹,行事作風都那麼相似。”
“什麼意思?你去偭北的時候,我哥還活著的對嗎?”陸蕾急忙問道。
夏蕊眨了眨被眼淚打濕的雙眸,思緒飄向了那晚:
“我剛到緬北就見到他了,他也是想掐死我。”
“他說,與其讓我落在那些人手裡受折磨,還不如直接掐死我。”
“我哥他到了那種時候,竟然還為你著想!”陸蕾不甘心道:
“可是你不配,不配得到我哥的寵愛,你就應該永遠留在那座人間煉獄,這輩子都活在痛苦中!”
夏蕊搖搖頭,歎了口氣才繼續說道:
“是啊,他為什麼要替我著想呢?”
“有時候我想不明白,他明明早就想弄死我了,為什麼在生死關頭,還會關心我?”
陸蕾的情緒慢慢的平靜下來,她停止了抽泣,一雙含淚的眸子充滿憂傷:
“因為我哥很善良,他從來都不是什麼窮凶極惡的人!”
“你們說他壞,可他手上沾的所有人命,沒有一條是無辜的!”
“你們以為陸家少爺,陸家千金,一定活得養尊處優,奢華無度,可是從小到大,因為私生子女的身份,我們在陸家,在這個圈子裡,受儘排擠和霸淩!”
“我五歲的時候,我媽便去世,沒人護著我們,我哥的強大是被逼出來的!”
“他真的是個好人,他喜歡音樂,喜歡藝術,他就像古代那種翩翩公子,溫文儒雅,連一隻螞蟻都舍不得踩死……”
說到最後,陸蕾泣不成聲。
她像是發泄般,講述了和陸景琛從小到大相相依為命的經曆。
夏蕊靜靜的聽著,心情無比複雜。
人之初,性本善。
再壞的人,他也可能乾過好事。再好的人,他也可能乾過壞事。
陸景琛是被環境逼出來的壞。
隻能說,他不是真惡,甚至以他的性格,他可以偽善一輩子。
陸蕾一邊哽咽,一邊留戀的看著屋裡的一切:
“我們小時候不生活在陸家,這個四合院,就是我和我哥從小生活的地方,很簡陋,卻充滿溫馨的回憶。”
“那時候我們很窮,我哥卻特彆喜歡鋼琴,他說,他想學,因為他喜歡的人彈鋼琴特彆厲害。”
夏蕊這才明白,陸蕾安排在這裡見麵的原因,是他們兄妹一起長大的地方。
陸蕾從抽屜裡拿出一個月餅盒,交給夏蕊。
“這是……”夏蕊不解。
“你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夏蕊帶著滿腦子問號打開盒子,卻發現裡麵橫七豎八的躺著一遝照片。
少說都有二三十張。
照片的主角,統一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彈鋼琴。
有各種場合,各種造型……
夏蕊瞬間驚呆了。
那不是她小時候的照片嗎?
陸蕾發出難以置信的冷笑聲:
“認出來了嗎?我也是這兩天收拾遺物才知道,才知道我哥喜歡的彈鋼琴很厲害的人,是個小女孩。”
“並且這個人跟你長得很像,我便猜測,我哥在十幾歲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夏蕊嘴巴微微張開,卻語塞了,心裡的不解和震驚,充斥著她大腦裡的每一條神經。
所以他們的相遇,從來都不是因為相親?
即便沒有相親,陸景琛也會通過其它渠道來認識她?
因為他從她小時候就一直關注她了。
這種被陌生男人死亡凝視的滋味,讓她有點毛骨悚然。
真夠變態的。
可這也很符合陸景琛的作風,他本來就是個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