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方程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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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案報告的油墨氣息尚未在濱海市局徹底散去,“泣血新娘”案帶來的陰影仍盤踞在走廊的角落和警員們疲憊的眼底。我的辭職信,終究還是被張振蠻橫地塞回了抽屜深處,取而代之壓在桌角的,是一本嶄新的“特彆刑偵顧問”證件。創傷應激障礙的診斷書在口袋裡,像一塊燒紅的烙鐵,每一次心跳過速、每一次深夜被血腥記憶碎片驚醒的冷汗,都在提醒我逃離的必要。可當張振把證件拍在桌上,眼神裡是不容置喙的強硬和一絲深藏的懇求時,那個“不”字卡在喉嚨裡,最終化為沉默的點頭。深淵一旦凝視,便再難抽身。

僅僅兩個月。濱海市初冬的寒意裹挾著連綿冷雨,將城市浸泡在一種灰敗的色調裡。淩晨三點十七分,刑偵支隊值班室刺耳的蜂鳴聲如同冰冷的錐子,猝然紮破沉寂。

“中心呼叫!城東‘鉑翠苑’高檔小區!c區12棟頂層複式!戶主報警!情況……非常詭異!重複,非常詭異!初步反饋有死者!請刑偵、技偵、法醫立刻出現場!最高優先級!” 調度員的聲音帶著強壓的急促和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疑。

“詭異”這個詞在凶案現場出現,往往意味著遠超想象的殘酷。張振從行軍床上彈起,眼裡的睡意瞬間被淩厲取代。“林默!走!”他抓起外套,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鉑翠苑”如同冰冷的玻璃叢林矗立在雨幕中,入口處巨大的抽象金屬雕塑在旋轉的警燈下投射出扭曲怪誕的陰影。c區12棟頂層複式,厚重的智能防盜門敞開著,濃烈的血腥味混合著一股奇異的、類似苦杏仁混合著消毒水的刺鼻氣味,如同冰冷的鐵爪扼住咽喉。

現場保護嚴密。痕檢員正小心翼翼地鋪設勘查踏板。眼前的景象,讓見慣了血腥場麵的老刑警也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客廳極儘奢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漆黑雨夜中模糊的城市輪廓。一個穿著深灰色高定羊絨衫、米色休閒長褲的男人,以一種極其扭曲的姿勢癱倒在意大利進口的白色真皮沙發旁。他的頭顱向後仰成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咽喉處一道巨大的、皮肉翻卷的豁口深可見骨,頸動脈和氣管被徹底切斷,暗紅色的血液如同潑墨般浸透了昂貴的白色長絨地毯,形成一大片觸目驚心的暗紅沼澤。血液甚至噴濺到了對麵牆上懸掛的一幅色彩狂亂的抽象油畫上,在扭曲的色塊上留下更深的、令人不安的汙跡。

死者麵部表情凝固在極致的驚愕與痛苦之中,雙眼圓睜,嘴巴因劇痛而扭曲張開。然而,真正讓現場溫度瞬間降至冰點的,是覆蓋在他臉上的東西——

一張麵具。

但絕非“泣血新娘”那種具象、猙獰的猩紅淚痕麵具。

這張麵具異常簡潔,甚至可以說……冰冷。材質像是某種啞光的白色硬質樹脂,光滑得毫無紋理,沒有任何裝飾。它隻覆蓋了死者的鼻梁以上部分,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無臉輪廓,隻留下因極度痛苦而扭曲的嘴巴和下巴暴露在外。麵具的眼孔位置是兩片深邃的黑色鏡片,此刻正空洞地“凝視”著闖入的警察,反射著勘查燈慘白的光。

“死者身份?”張振的聲音低沉緊繃。

先期抵達的轄區警長立刻彙報:“初步確認,戶主,陳明遠,男,45歲,‘諾華生物科技’董事長兼首席科學家。獨居。死亡時間初步判斷在昨晚十一點至淩晨一點之間。報警人是死者本人!”

“本人?!”張振和我同時皺眉。

“對!報警錄音已提取。淩晨三點零五分,市局指揮中心接到來自陳明遠本人手機的報警電話!電話接通後,隻有持續約十秒的、類似極度痛苦和窒息的粗重喘息聲,以及……模糊不清的、類似指甲刮擦硬物的‘沙沙’聲!隨後信號中斷!我們趕到時,門虛掩著,人已經……”

死者在遇害後兩小時,用自己手機報了警?這不可能!

“手機呢?”我立刻追問。

“正在找!目前沒在死者身上和客廳發現!”

我的目光越過屍體,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快速掃視現場。客廳寬敞冰冷,線條硬朗,智能家居麵板在牆上幽幽亮著藍光。沒有明顯打鬥痕跡。沙發前的玻璃茶幾上,放著一個傾倒的威士忌酒杯,杯底殘留著少量琥珀色液體,旁邊是半瓶同品牌威士忌。酒杯旁邊,散落著幾枚……核桃殼?除此之外,異常乾淨。

“初步判斷,熟人作案可能性高。”楚玥清冷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她已穿戴好勘查裝備,目光銳利如手術刀,越過眾人落在屍體上。“門窗完好,無暴力闖入痕跡。死者衣著整齊,麵部驚駭痛苦表情符合瞬間遭遇致命襲擊的特征。凶手可能在其毫無防備時近身動手,動作極快,力量極大。凶器……”她蹲下身,仔細審視咽喉創口,“創口邊緣極其整齊,深度和走向顯示凶器異常鋒利,帶有放血槽,形態特殊,像是特製的爪刀或手術器械改造物。一刀斃命,手法極其專業。”

我的目光落在那張冰冷的白色麵具上。它像一個異域的墓碑,釘在這奢華的死亡現場。模仿?挑釁?還是某種新的、更令人不安的儀式?

“麵具……”我低聲道。

張振立刻會意:“全方位拍照!小心提取!任何附著物都不要放過!”

楚玥用鑷子輕輕觸碰麵具邊緣。她動作頓住,更加小心翼翼地將死者的右手從沙發扶手上抬起一點。死者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指尖,沾著一點極其微小的、近乎透明的、略帶粘性的……藍色碎屑?

“指甲縫裡有微量異物!”楚玥的聲音帶著凝重,迅速用微量物證提取簽小心刮取,裝入證物袋。

我湊近觀察。那點藍色碎屑極小,肉眼難以分辨具體形態,像是某種織物或塑料的細微脫落物?出現在這裡,格格不入。

痕檢負責人老趙走了過來,臉色難看:“張隊,林顧問。現場……太‘乾淨’了。除了死者本人的足跡和指紋,幾乎找不到第三者的清晰痕跡。凶手要麼極其謹慎,要麼……”他指了指天花板角落一個不起眼的黑色半球體,“……極其了解這裡。”

那是公寓標配的360度智能安防攝像頭。

“監控呢?”張振立刻追問。

“物業監控室調取了昨晚錄像。”老趙搖頭,“走廊電梯監控顯示,昨晚十點五十分,陳明遠獨自一人刷卡進入頂層電梯。之後直到我們趕到,沒有任何人從電梯進入頂層。樓梯間監控也看了,無人出入。但問題是……”他指向客廳那個攝像頭,“這戶的室內安防係統,包括這個攝像頭,在昨晚十一點零三分,被手動關閉了。關閉指令……來自陳明遠本人的手機a!”

“他自己關的?”張振眉頭擰緊,“為什麼?他要見誰?”

“更詭異的是,”老趙補充,指向客廳中央的智能音箱,“檢查記錄顯示,昨晚十一點整,它接收到一個來自陳明遠手機的語音指令播放請求。請求播放的曲目是……貝多芬的《月光奏鳴曲》第一樂章。音箱在十一點整準時開始播放。十一點零三分,室內監控被關閉。之後……音樂一直播放到淩晨一點零七分,係統預設的自動關機時間才停止。”

《月光奏鳴曲》?冰冷、憂鬱的旋律,成為了這場謀殺的背景音?凶手在悠揚的樂聲中,從容割開受害者的喉嚨,再為他戴上冰冷麵具?這種刻意的安排,令人心底生寒。

“陳明遠的手機呢?”我問。

“正在全力搜索!目前沒發現!”老趙回答。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玻璃緊閉,鎖扣完好。窗台纖塵不染。目光掃過窗框內側靠近鎖扣的一個極其微小的角落。那裡似乎有一點點……非常淺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灰白色粉末狀痕跡?顏色接近窗框的鋁合金原色,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我示意痕檢員過來采樣。這痕跡太輕微,位置刁鑽,像某種東西快速摩擦蹭到留下的?是凶手留下的?還是無關緊要的灰塵?

三個不起眼的線索,如同黑暗中的微弱螢火:死者指尖那點微不可查的藍色碎屑;室內監控被死者自己手機a精準關閉的時間點(十一點零三分);以及窗框角落那點幾乎消失的灰白色粉末。

它們各自孤立,微不足道。

“諾華生物科技”總部大樓頂層,陳明遠的辦公室彌漫著壓抑和恐慌。公司副總,也是陳明遠的首席助手,蘇瑾,一個約莫三十七八歲、氣質乾練、戴著無框眼鏡的女人,臉色蒼白,但眼神努力維持著鎮定。她身邊站著研發部主任趙誌剛,一個四十出頭、頭發微禿、神情緊張的男人。

“陳董他……真的……”蘇瑾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蘇總,節哀。”張振公式化地說,“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們配合。”

“請講。”蘇瑾深吸一口氣。

“陳明遠先生最近在公司,或者個人生活上,有沒有什麼異常?或者與人結怨?”張振問。

“異常?”蘇瑾苦笑搖頭,“陳董是個純粹的科學狂人,最近公司核心項目‘生命方程式’進入最後的關鍵動物實驗階段,他幾乎住在實驗室,壓力巨大,脾氣有點急躁,但這都很正常。結怨……”她看了一眼趙誌剛,“最大的競爭對手是‘輝騰生物’,他們在同樣的基因編輯治療賽道投入巨大,商場上交鋒很激烈。他們的ceo馬國濤,和陳董在幾次行業峰會上都針鋒相對過。”

“輝騰生物”的馬國濤。這個名字被記錄下來。

“個人情感方麵呢?”我開口。

蘇瑾和趙誌剛對視一眼,蘇瑾推了推眼鏡:“陳董……離異多年,一直單身。他……個人生活極其簡單,幾乎……沒有情感生活。全部精力都在科研上。”她的語氣很確定。

“昨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你們兩位在哪裡?”張振例行詢問。

“我在公司實驗室。”趙誌剛立刻回答,聲音有些發緊,“‘生命方程式’的小鼠實驗體昨晚出現一組異常數據,我帶著團隊連夜分析,實驗室的監控和門禁係統都能證明,我一直待到淩晨兩點多才離開。蘇總可以作證,她中間來看過進展。”他看向蘇瑾。

蘇瑾點頭確認:“是的。昨晚十點半左右,我去了一趟實驗室,和趙主任討論了一下數據異常的問題,大概待了二十分鐘就離開了。之後我直接回家了。我家小區的電梯和入戶門禁監控應該可以證明我回去的時間。”

兩人的不在場證明似乎都相對清晰。

“陳明遠的手機非常重要,現在下落不明。”張振盯著他們,“作為他最親近的助手,你們知道他的手機有沒有什麼特彆的?比如,設置了什麼特殊的訪問權限?或者,有沒有備份?”

“手機?”蘇瑾思索著,“陳董的手機是特製的加密型號,物理隔離,安全性極高。他極度注重隱私,核心數據從不備份雲端,隻在實驗室的物理隔離服務器上有加密備份。手機本身……就像一個高度加密的黑匣子,隻有他自己能解開。”

“他家裡那個智能音箱播放《月光奏鳴曲》的指令,你們知道嗎?”我問。

“《月光》?”蘇瑾和趙誌剛都愣了一下,隨即搖頭。“陳董……似乎更喜歡環境白噪音或者完全靜音工作。古典樂……很少聽。至少在公司從沒聽過。”趙誌剛補充道。

不是他的喜好?那這個指令……

離開“諾華生物”,我們趕往“輝騰生物”。馬國濤是個身材發福、眼神精明的中年男人,在奢華的辦公室裡接待了我們,態度帶著商人的圓滑。

“陳明遠死了?真是……天妒英才啊。”馬國濤語氣惋惜,但眼底深處卻難掩一絲複雜情緒,“我和他確實是對手,商場如戰場嘛。但殺人?”他攤攤手,帶著誇張的無辜,“你們警察太看得起商場競爭了。我馬國濤要贏,會在實驗室和市場上堂堂正正打敗他,而不是用刀子。那太低劣,也配不上我的身價。”

“昨晚十一點到淩晨一點之間,您在什麼地方?”張振問。

“在家。”馬國濤回答乾脆,“和我太太,還有我的私人醫生。我有嚴重的睡眠障礙,昨晚十點就吃了安眠藥睡了,私人醫生張醫生可以證明他十一點左右還來給我測過血壓。需要的話,我可以提供小區監控和我太太、張醫生的聯係方式。”他眼神坦然。

初步核實,馬國濤的不在場證明似乎無懈可擊。

“聽說陳明遠最近在‘生命方程式’項目上取得了關鍵突破?”我拋出信息。

馬國濤臉上的笑容淡了些,眼神閃爍了一下:“哦?這我倒沒聽說。‘生命方程式’……不是一直卡在動物實驗的免疫排斥難關上嗎?”他反問道,帶著試探。

“據我們了解,可能有了轉機。”我含糊其辭,觀察他的反應。

馬國濤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掩飾著表情:“是嗎?那真要恭喜諾華了。不過,科學的事情,沒到最後一步,誰說得準呢?”語氣平淡,但握著茶杯的手指關節微微發白。

線索似乎指向了商業競爭,但馬國濤的證明太牢固。那個神秘報警電話和死者指尖的藍色碎屑,依舊迷霧重重。

法醫中心。無影燈下,陳明遠的屍體被徹底打開。楚玥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冷靜而精準:

“死因確認,頸部單刃銳器傷導致頸動脈、頸靜脈斷裂及氣管離斷,失血性休克死亡。凶器特征與初步判斷一致,刃口薄而異常鋒利,帶有明顯放血槽,推測為特製的爪刀或手術器械改造物,刃長超過15厘米。創口邊緣極其整齊,一刀斃命。死亡時間在昨晚十一點至十一點半之間,與音樂播放起始時間吻合。”

“死者指尖提取的微量藍色碎屑,”楚玥拿起報告,“成分分析出來了。主要成分為聚酯纖維,但摻雜了極其微量的……二氧化鈦納米顆粒和一種特殊的生物相容性聚合物塗層。這種組合……通常用於高端實驗室的防靜電、無菌操作服!特彆是某些需要嚴格控製微粒汙染的生物安全級彆(bsl3)實驗室!”

實驗室操作服!指向“諾華生物”內部!

“麵具本身呢?”我追問。

“麵具材質是高密度聚氨酯樹脂,表麵特殊啞光處理,內部光滑。沒有提取到任何皮屑、毛發、汗液等生物檢材。凶手佩戴了手套,麵具內部也可能做了防脫落處理。”楚玥指著麵具內側邊緣一個極其微小的點狀壓痕,“這裡,有一個非常細微的、可能是佩戴時微型固定吸盤留下的壓痕。已做矽膠倒模。”

“窗框角落提取的灰白色粉末呢?”張振問。

“是純度極高的納米級二氧化矽粉末。”楚玥回答,“通常用作高端塗料添加劑、精密拋光劑,或者……某些藥物緩釋製劑的載體材料。現場窗框是鋁合金材質,不排除是原生粉末,但位置刁鑽,形態不像自然累積。不能排除是凶手身上攜帶物剮蹭時留下的。”

納米級二氧化矽?藥物載體?再次指向“諾華生物”的製藥背景!

技術科追蹤陳明遠手機信號有了突破:“張隊!林顧問!陳明遠的手機信號最後消失點,在城南一個廢棄的化工廠舊址附近!時間是今天淩晨三點十分!信號消失前,手機最後一次聯網活動記錄是……”

小陳調出數據:“淩晨一點零九分!也就是在公寓音箱自動關機後僅僅兩分鐘!手機使用流量訪問了一個……極其隱蔽的境外加密網絡節點!深度包檢測捕捉到特征流量,指向一個暗網加密論壇!登錄使用的id是……‘基因鎖匠(nelockith)’!”

暗網!淩晨一點零九分!距離陳明遠死亡時間僅過去不到兩小時!凶手用死者的手機登錄了暗網?用了陳明遠可能自己使用的id“基因鎖匠”?這是挑釁?還是為了傳遞信息?

“‘基因鎖匠’……”張振咀嚼著這個id,“立刻查這個id在暗網上的所有關聯!還有那個論壇!”

“手機最後定位的化工廠!馬上布控搜查!”張振下令。

城南,廢棄的“紅星”化工廠。巨大的廠區破敗不堪,彌漫著刺鼻的化學殘留氣味。警察們謹慎搜索。在一個布滿鐵鏽的廢棄反應罐底部縫隙裡,找到了陳明遠那部特製加密手機的殘骸。手機被砸得粉碎,si卡和存儲芯片被移除。外殼上沾滿了油汙和鐵鏽。

然而,在手機殘骸不遠處的一個鏽蝕鐵桶旁,痕檢員發現了一個被丟棄的、揉成一團的淺藍色一次性丁腈手套!手套外側汙穢,內側相對乾淨。

老趙用鑷子夾起手套,強光手電下仔細觀察內側指套部位:“有發現!手套內側,食指和拇指指腹位置,有極其微量的、透明的……油性殘留物!看起來……像是指紋采集印油?但質地更特殊!”

手套內側的印油殘留?凶手在行凶後,處理現場時,接觸過需要采集指紋的東西?或是他自己偽裝時留下的?

這殘留物,與死者指尖的藍色纖維碎屑、窗框的納米二氧化矽粉末,形成了第三條線索。

“立刻送檢!”張振下令。

法醫中心實驗室。

楚玥將三份檢測報告推到我和張振麵前,眼神凝重:

“第一,死者陳明遠指尖的藍色纖維碎屑:確認含有與‘諾華生物’bsl3級實驗室專用無菌操作服完全一致的纖維成分及特殊塗層(含二氧化鈦納米顆粒和生物相容聚合物)!同時,檢測出極其微量的、一種強效神經肌肉阻滯劑——簡箭毒堿衍生物的殘留!它能導致局部肌肉麻痹,感覺遲鈍!”

張振倒吸一口涼氣:“凶手在操作服纖維上塗了麻藥?所以陳明遠被戴上麵具時沒有劇烈反抗?”

“可能性極大。”楚玥點頭,“這解釋了現場無激烈搏鬥痕跡。”

“第二,現場窗框的納米二氧化矽粉末:其粒徑分布、表麵修飾劑特征,與‘諾華生物’‘生命方程式’項目實驗室用於藥物緩釋微球製備的特種載體材料完全一致!該材料是項目組專用,外部無法獲取!”

矛頭瞬間指向“諾華生物”內部!“生命方程式”項目組!

“第三,”楚玥拿起最後一份報告,“廢棄化工廠手套內側殘留的油性物質:主要成分為氟化矽油(常用於精密潤滑和防指紋),其中檢測到微量的皮脂酸。最關鍵的是,分離出了極其微量的……濱海市局刑技所物證保全中心內部使用的、用於標記高保密生物物證的防篡改熒光示蹤微粒!批號【sw2023089】!”

市局刑技所內部?!生物物證保全中心?!

張振臉色鐵青:“我們內部……有鬼?!”

線索鏈在此刻被這防篡改微粒強行扭結!指向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方向——凶手不僅對“諾華生物”內部極其熟悉(操作服、專用材料),甚至可能……在市局刑技所內部也有眼線(防篡改微粒)!他利用實驗室操作服纖維的麻藥控製受害者,利用精確的時間操控製造不在場證明,最後用陳明遠的手機登錄暗網,並故意留下手套指向內部問題!

蘇瑾和趙誌剛的嫌疑急劇上升!蘇瑾是陳明遠最親近的助手,趙誌剛是研發部主任,都能接觸到核心實驗室和材料。但他們誰能接觸到市局刑技所的防篡改微粒?

“‘基因鎖匠’的id追蹤有進展嗎?”我問技術科。

小陳:“有重大發現!通過論壇底層日誌反向追蹤,‘基因鎖匠’id在案發前兩個月內,曾與另一個id‘數據掮客(data

oker)’有多次加密通信!最後一次聯係時間是案發前一天的下午三點十五分!之後,‘基因鎖匠’再無活動,直到案發後被凶手登錄。‘數據掮客’id在案發後也消失了!”

共犯!陳明遠(基因鎖匠)在案發前,一直在和一個代號“數據掮客”的人在暗網聯係!他們密謀了什麼?這個“數據掮客”是誰?是公司內部的蘇瑾或趙誌剛?還是……市局內部的蛀蟲?陳明遠的死,是滅口?還是交易破裂?

“立刻!秘密監控蘇瑾和趙誌剛!同時,成立內部調查組!秘密篩查刑技所生物物證保全中心所有能接觸【sw2023089】批號微粒的人員!特彆是昨晚有異常動向的!”張振的聲音如同淬火的鋼鐵。

就在部署行動時,張振手機響起。他接通後,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趙誌剛……死了。”

城西,一個老舊的單元樓。警戒線拉起。趙誌剛的屍體仰麵倒在狹小客廳的地板上。胸口插著一把鋒利的廚房剔骨刀,直沒至柄。鮮血浸透了廉價的地毯。現場有掙紮痕跡,茶幾翻倒,杯子碎裂。初步判斷是熟人作案,凶手趁其不備或短暫搏鬥後行凶。

“死亡時間?”張振問。

“初步判斷在昨晚……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法醫回答。

十點半到十一點?這正是陳明遠遇害的時間段(十一點至十一點半)之前!趙誌剛死在陳明遠之前?

“誰報的案?”

“鄰居。聽到激烈爭吵和摔打聲,後來沒動靜了,覺得不對勁就報了警。”

“立刻查周邊監控!查趙誌剛昨晚行蹤!”張振下令。

楚玥在趙誌剛屍體旁檢驗。她小心地抬起趙誌剛的右手。他的右手緊緊握拳,指甲縫裡似乎嵌著一點……深褐色的、類似乾涸血痂的硬質碎屑?但顏色不太像血。

楚玥用鑷子小心取出一點。不是血痂,更像是……某種堅果或種子的硬殼碎屑?顏色深褐,質地堅硬。

“指甲縫裡有異物,像是植物性硬殼殘留。”楚玥將碎屑裝入證物袋。

技術科對趙誌剛手機和電腦的初步檢查:手機通訊記錄被刪除,但恢複了一條昨晚十點零五分發出的短信,收件人是蘇瑾,內容隻有兩個字:“救我!”

電腦瀏覽器曆史記錄顯示,案發前一天,他多次搜索過“鉑翠苑小區安保漏洞”、“如何屏蔽手機信號定位”等關鍵詞!

他在計劃什麼?向蘇瑾求救?他知道危險?

蘇瑾被緊急傳喚。麵對趙誌剛的死訊和那條“救我”短信,她顯得震驚而困惑。

“救我?昨晚十點零五分?”蘇瑾努力回憶,“昨晚十點左右,我確實在公司實驗室。趙主任也在。他當時情緒……很焦躁,一直在抱怨實驗數據異常可能是人為乾擾。我勸他冷靜,後來我就離開實驗室回家了。大概十點二十左右離開公司。之後沒再聯係過他。他為什麼會發‘救我’給我?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她的不在場證明(公司監控、小區門禁)似乎完整。趙誌剛的求救短信和死亡時間,將她置於巨大的嫌疑中,卻又缺乏直接證據。

法醫中心。

趙誌剛指甲縫提取的深褐色硬殼碎屑分析報告出來了:確認為核桃內隔膜的硬質碎片!同時,檢出微量的……苦杏仁苷殘留!

苦杏仁苷?劇毒物質!

“趙誌剛胃內容物分析!”楚玥拿起另一份報告,“他死前兩小時左右吃過東西。除了常規食物……檢出微量的核桃仁成分,以及……顯著劑量的苦杏仁苷!他是中毒而死?!”

張振和我都愣住了。胸口插著刀,卻死於中毒?

“不對!”楚玥指著屍檢報告,“毒理檢測顯示他體內苦杏仁苷劑量很高,足以致命,但死亡過程需要時間。而根據屍僵、屍斑和創口凝血形態判斷,他是被刀刺入心臟後瞬間死亡的!中毒症狀……在他被刺死前,可能才剛剛開始發作!”

“凶手是先下毒,然後在他毒發前補刀?確保他必死?”張振感到一陣寒意。

“很可能!”楚玥點頭,“凶手非常謹慎,要確保萬無一失!”

苦杏仁苷再次出現!與陳明遠案發現場窗框的納米二氧化矽(藥物載體?)、以及指向內部的防篡改微粒交織在一起。

刑技所內部篩查組帶來了關於防篡改微粒【sw2023089】的驚人發現:該批號微粒的保管員是資深技術員秦偉。秦偉的銀行流水顯示,半年前他妻子賬戶收到一筆來源不明的海外彙款,金額五十萬美金!彙款方是離岸公司。

“秦偉昨晚行蹤?”張振追問。

“秦偉昨晚值班!負責刑技所生物物證保全中心的夜班安保巡檢!他有充分的時間和權限接觸微粒!”篩查組回答,“但監控顯示他一直在崗位,沒有異常外出。不過……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刑技所內部網絡有短暫波動,日誌顯示是秦偉的權限終端進行了一次‘例行安全掃描’,但掃描範圍似乎超出了常規。”

十一點到十二點?正是陳明遠遇害的核心時間段!秦偉在利用網絡波動掩蓋什麼操作?

“立刻控製秦偉!”張振下令。

審訊室。秦偉,一個看起來老實巴交的中年技術員,麵對指控和銀行流水,心理防線迅速崩潰。

“我……我是收了錢!有人……有人用加密郵件聯係我,讓我……讓我在昨晚十一點半左右,利用值班權限,在物證管理係統裡……抹掉一條關於‘諾華生物’某批送檢樣品的異常記錄!說事成之後再給我另一半!我……我鬼迷心竅了!但我沒殺人!我真的沒殺人!我也不知道那微粒怎麼跑到現場去的!”秦偉痛哭流涕。

“抹掉什麼記錄?誰聯係你的?”張振厲聲問。

“記錄……記錄編號【nw20231025bs003】,是‘諾華生物’十月底送來的一批bsl3實驗室環境微生物抽檢樣本的原始數據記錄!聯係我的人……id就是‘數據掮客’!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啊!”秦偉癱軟在椅子上。

“數據掮客”!又是這個id!

技術科對秦偉工作終端和刑技所網絡的深度挖掘確認了他的供述。他確實在昨晚十一點三十五分左右,利用“例行掃描”的掩護,非法刪除了那條記錄。記錄內容被部分恢複:顯示那批來自“諾華生物”bsl3實驗室的樣本中,檢測出了微量的……簡箭毒堿衍生物殘留!正是陳明遠指尖纖維上發現的麻藥成分!

凶手在實驗室操作服上塗抹麻藥的行為,在更早的送檢樣本中留下了蛛絲馬跡!有人(很可能是“數據掮客”或其同夥)試圖通過秦偉抹掉這個指向實驗室內部的關鍵證據!

秦偉是內鬼,負責抹掉線索,但他不是直接凶手。他接觸防篡改微粒是日常工作,微粒如何沾染到凶手手套上,依然是個謎。趙誌剛指甲縫的核桃碎屑和苦杏仁苷,指向了另一條線。

蘇瑾的嫌疑再次上升!她是陳明遠最親近的人,能接觸到實驗室的一切。趙誌剛死前向她求救。她聲稱十點二十離開公司,但趙誌剛十點零五分就發出了求救短信?這十分鐘發生了什麼?

“查蘇瑾昨晚離開公司後的精確路線!查她小區的入戶監控是否連續!查她與趙誌剛、陳明遠的所有通訊和財務往來!”張振下令。

篩查組帶來了突破:蘇瑾名下有一個隱秘的海外賬戶。近三個月內,有數筆來自不同離岸公司的、總計超過兩百萬美金的彙款!彙款時間點與“基因鎖匠”和“數據掮客”在暗網的活躍期高度重合!

同時,技術科恢複了趙誌剛電腦上一個加密的日記文檔片段:

… 蘇瑾不對勁。她最近接觸的人……那個穿風衣的男人是誰?她賬戶的錢從哪裡來的?‘生命方程式’的核心數據……陳董懷疑有泄露。他昨晚約我談,說有證據……是關於蘇瑾和‘數據掮客’的……我很害怕……

趙誌剛知道了蘇瑾的秘密!他可能是陳明遠找的同盟!蘇瑾為了滅口,先毒殺趙誌剛(可能利用他愛吃核桃的習慣下毒),然後趕去陳明遠家行凶!

蘇瑾被正式列為重大嫌疑人!逮捕令火速簽發!

然而,當警察趕到蘇瑾的高檔公寓時,已是人去樓空!她的護照、部分貴重物品消失。監控顯示她在淩晨四點左右,獨自駕車離開了小區,方向不明。

“發布通緝令!全城布控!通緝蘇瑾!”張振對著通訊器怒吼。

我站在蘇瑾空蕩蕩的客廳裡,空氣中還殘留著她常用的香水味。一切似乎都指向蘇瑾——商業間諜,勾結“數據掮客”,謀害陳明遠和趙誌剛。邏輯似乎通順。

但三個最初的微小線索在我腦中盤旋:藍色纖維碎屑(實驗室操作服)、十一點零三分關閉監控(精確時間點)、窗框的納米二氧化矽粉末(專用載體材料)。

蘇瑾作為副總,經常出入實驗室,但她會親自穿操作服進行可能沾染麻藥的操作嗎?十一點零三分關閉監控,是陳明遠的習慣動作被利用,還是凶手強迫?窗框的粉末,是凶手剮蹭留下,還是……

我的目光落在蘇瑾客廳的博古架上。一個精致的玻璃罐裡,裝著一些……核桃?旁邊還有一個小碟子,裡麵放著幾顆剝好的核桃仁。

核桃……趙誌剛指甲縫裡有核桃碎屑,胃裡有核桃仁和苦杏仁苷……

我走過去,拿起一顆核桃。很普通的紙皮核桃。我又看向那個小碟子裡的核桃仁。顏色……似乎比正常的核桃仁顏色要深一點?帶著一種不自然的褐色?

一個冰冷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進腦海!我猛地抓起碟子裡的一顆核桃仁,湊近鼻子聞了聞。除了核桃本身的油脂味,似乎……還有一絲極其極其微弱的、被掩蓋的苦杏仁味?!

“楚玥!立刻檢測蘇瑾家這些核桃仁的成分!”我對著電話喊道,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急切。

“還有!查陳明遠家那散落的核桃殼!看內部是否有異常!”

等待結果的時間如同煎熬。技術科燈火通明。

報告出來了。

第一份:蘇瑾家碟子中的核桃仁——經高精度質譜分析,檢出高濃度的苦杏仁苷!核桃仁被精心注入了苦杏仁苷溶液!偽裝成正常核桃!

第二份:陳明遠公寓現場散落的核桃殼——其內部隔膜上,檢出微量的苦杏仁苷殘留!同時,核桃殼內部附著有極其微量的……納米級二氧化矽粉末!與窗框發現的粉末成分一致!

第三份:趙誌剛指甲縫的核桃隔膜碎屑——檢出苦杏仁苷,同時檢出微量納米二氧化矽!

冰冷的結論如同重錘!

毒核桃!蘇瑾家有毒核桃仁!陳明遠家的核桃殼內部有毒物殘留!趙誌剛指甲縫裡有帶毒的核桃碎屑!

蘇瑾有毒殺趙誌剛的動機和條件(有毒核桃)。但陳明遠家的毒核桃是誰放的?陳明遠本人會吃蘇瑾給的毒核桃嗎?窗框和核桃殼內部的納米二氧化矽粉末,再次指向“生命方程式”的專用材料!

更重要的是,法醫確認陳明遠死於刀傷,胃內容物未檢出苦杏仁苷!他茶幾上的核桃,可能根本沒吃!或者……凶手根本沒打算讓他中毒?那些毒核桃出現在陳明遠家,是為什麼?栽贓?混淆視聽?

蘇瑾的逃跑,是畏罪潛逃?還是……她也隻是棋子,甚至可能是另一個受害者?

“數據掮客”是誰?秦偉供述的id,趙誌剛日記裡提到的穿風衣的男人……蘇瑾背後,是否還隱藏著真正的黑手?

“查!蘇瑾所有的通訊記錄!特彆是案發前與陌生號碼的聯係!查她的車!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張振的聲音帶著被愚弄的怒火。

技術科追蹤蘇瑾車輛的gs信號。信號最後消失在通往鄰市的跨海大橋上,時間是淩晨五點十分,隨後再無蹤跡。如同人間蒸發。

案件陷入僵局。所有的直接線索似乎都斷了。

我把自己關在辦公室,麵前攤開所有的現場照片、報告、物證清單。三個微小的線索如同三顆孤星,在腦海中旋轉:藍色纖維(操作服麻藥)、十一點零三分(精確時間點)、納米二氧化矽粉末(專用載體)。

陳明遠在十一點整播放《月光奏鳴曲》,十一點零三分關閉監控。這是他的習慣?還是凶手的要求?

如果是習慣……凶手如何精確知道並利用這個時間點?隻有非常熟悉陳明遠的人。

如果是凶手的要求……凶手如何讓陳明遠在十一點整準時播放音樂?強迫?誘導?

我反複聽著那段詭異的報警錄音:持續十秒的痛苦喘息和指甲刮擦硬物的“沙沙”聲……刮擦什麼?地板?牆壁?還是……手機屏幕?一個垂死之人,用儘最後力氣,試圖用指甲在手機屏幕上留下信息?

“手機!陳明遠的手機屏幕!”我猛地站起來,衝出辦公室,直奔證物倉庫。

“老趙!陳明遠那部被砸碎的手機!屏幕碎片!全部找出來!仔細檢查有沒有……劃痕!特彆是用指甲能留下的那種劃痕!”我的聲音帶著急切。

老趙雖然困惑,但立刻執行。技術員在顯微鏡下仔細拚合檢查每一塊屏幕碎片。

一小時後。技術員激動地喊道:“有!有劃痕!在屏幕正麵下方邊緣,一塊較大的碎片上!有幾道非常新鮮的、深淺不一的平行刮痕!像是……用指甲反複用力刮擦留下的!”

“能複原刮擦的痕跡形態嗎?或者……是否構成某種圖案或符號?”我追問。

技術員將高倍顯微鏡下的圖像投放到屏幕上。幾道白色的、略微交錯的刮痕清晰地顯示出來。

“這……不像圖案……倒像是……”技術員皺著眉頭,“……像是字母?或者數字?”

我和張振緊緊盯著屏幕。那幾道刮痕的走向和相對位置……

“是‘v’!一個大寫的英文字母‘v’!”張振突然喊道。

“v”?什麼意思?勝利?羅馬數字5?還是……姓氏縮寫?代號?

“查!所有與陳明遠、‘諾華生物’、‘生命方程式’有關聯的,名字或代號裡帶‘v’的人!”張振下令。

篩查組迅速行動。名單很快出來:公司內部沒有主要人員名字帶v。外部競爭對手馬國濤(a)沒有v。蘇瑾(su)沒有v。趙誌剛(zhao)沒有v。

“v……v……”我喃喃自語,目光掃過辦公室的白板,上麵釘著“諾華生物”的組織結構圖。我的目光停留在研發部主任趙誌剛的名字上,又移向他下麵的一個名字——項目骨乾:維克多·陳(victor chen)!

維克多·陳!英文名victor!v!

“維克多·陳!他在哪?!”我急問。

篩查組快速查詢:“維克多·陳,‘生命方程式’核心算法工程師!美籍華人!昨天……因病請假了!沒來上班!同事說他感冒了。”

“立刻定位他的手機!查他的住址!”張振預感不妙。

維克多·陳登記的手機已關機。住址是市中心一處高級公寓。警察趕到時,公寓內空無一人!個人物品有翻動痕跡,護照消失!他跑了!

“調取公寓樓及周邊所有監控!查他昨晚行蹤!”張振怒吼。

監控顯示:昨晚九點四十分,維克多·陳獨自駕車離開公寓。十點十五分,車輛進入“鉑翠苑”小區地下車庫(與陳明遠同一小區!)。十點五十分,陳明遠乘電梯回家(電梯監控拍到)。十一點四十分,維克多·陳的車駛離“鉑翠苑”車庫!淩晨一點左右,他回到自己公寓,停留不到半小時後,攜帶行李離開,去向不明!

時間線完全吻合!維克多·陳有重大作案嫌疑!他在陳明遠回家前就潛入車庫等候(可能通過某種方式提前進入陳明遠家?),在陳明遠回家後行凶(十一點至十一點半),然後離開!

“他為什麼能進入陳明遠家?熟人?”張振問。

“查兩人的關係!”我立刻想到,“還有,維克多·陳是否有權限接觸到bsl3操作服和專用納米二氧化矽材料?”

篩查組反饋:維克多·陳作為核心算法工程師,雖不直接進行生物實驗,但因其工作性質,擁有bsl3實驗室的二級訪問權限,可以進入並接觸部分物品(包括備用操作服)!同時,“生命方程式”藥物載體的納米材料特性參數由他參與計算優化,他能接觸到樣品和製備流程!

一切豁然開朗!維克多·陳(victor chen,“v”)就是“數據掮客”!他利用職務便利,竊取“生命方程式”核心數據,在暗網聯係陳明遠(基因鎖匠)試圖交易或威脅。交易可能破裂,或者他本就計劃滅口獨占成果。他提前在陳明遠家的核桃裡下毒(納米二氧化矽作為苦杏仁苷載體?),可能想偽裝成意外或疾病,但不知為何陳明遠沒吃(或者他改變計劃)。他利用對陳明遠習慣的了解(或誘導),讓其在十一點整播放音樂,並在十一點零三分關閉監控。他穿著事先準備好的、塗抹了麻藥的實驗室操作服(藍色纖維來源)潛入,實施謀殺並戴上白色麵具。行凶後,他用陳明遠的手機登錄暗網(可能發送數據或毀滅痕跡),並故意留下沾染了刑技所防篡改微粒的手套(微粒來源?他如何獲得?可能與秦偉有關聯?),將警方視線引向蘇瑾和內部問題。他殺害趙誌剛,是因為趙誌剛可能發現了他的秘密(趙誌剛的求救短信)。最後,他利用陳明遠垂死之際的報警電話和指甲刮擦留下的“v”,將警方引入歧途(指向維克多·陳自己?還是另有深意?),為自己逃跑爭取時間。

“立刻發布紅色通緝令!全球通緝維克多·陳!封鎖所有出入境口岸!”張振下達命令。

國際刑警的協作迅速展開。一周後,消息傳來:維克多·陳在試圖使用假護照從東南亞某國離境時被攔截逮捕!他隨身攜帶的加密硬盤中,發現了完整的“生命方程式”核心數據副本!

濱海市局審訊室。維克多·陳,一個看起來文質彬彬、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和一絲不甘。

“為什麼?”張振冷冷地問。

維克多·陳推了推眼鏡,露出一絲扭曲的笑容:“為什麼?為了錢?為了名?為了證明我比陳明遠那個老頑固更強!‘生命方程式’是我的心血!我的算法才是核心!可在他眼裡,我隻是個寫代碼的工具!他要把成果捂在手裡,慢慢來?外麵有的是人願意出天價!‘數據掮客’隻是個中間人,真正的買家……你們永遠查不到。”

他承認了謀殺陳明遠和趙誌剛,手法與我們推斷的基本一致。他利用實驗室權限準備了帶麻藥的操作服和毒核桃(本想給陳明遠用,但臨時決定用刀更“解恨”),利用對陳明遠作息和安保係統的了解(曾作為心腹參與智能家居調試)製造時間差。防篡改微粒是他從一個地下渠道高價購買的(來源正在追查),故意沾染在手套上,目的是攪亂警方視線,嫁禍給蘇瑾(他知曉蘇瑾的海外賬戶問題,並故意泄露給趙誌剛)。陳明遠垂死時的刮痕“v”,是他沒料到的意外,反而加快了他的暴露。

“那個白色麵具呢?《月光奏鳴曲》呢?也是你要求的?”我問。

維克多·陳眼中閃過一絲病態的得意:“麵具?像不像一個冰冷的?給他輝煌的一生畫上。《月光》?多應景啊,送他走向永恒的黑暗。藝術,不是嗎?”他的笑聲在審訊室裡回蕩,令人毛骨悚然。

案件終於塵埃落定。維克多·陳被引渡回國,等待審判。蘇瑾在邊境被捕,她海外賬戶的巨額資金被證實是維克多·陳通過地下錢莊進行的栽贓。秦偉被依法處理。

結案報告厚重。媒體喧囂過後,生活歸於“平靜”。

市局表彰大會上,掌聲雷動。張振代表專案組發言,邏輯清晰,證據鏈完整。

我坐在角落,沒有看報告,目光落在窗外鉛灰色的天空上。三個最初的微小線索——藍色纖維、精準的時間點、窗框的粉末——如同三顆冰冷的釘子,最終釘死了維克多·陳。它們微不足道,卻串聯起了實驗室的麻藥、精密的算計、專用的材料,指向了那個隱藏在科技光環下的扭曲靈魂。

法醫中心那熟悉的福爾馬林氣味似乎還縈繞在鼻尖。我摸了摸口袋裡那張被磨得起毛的診斷書。

張振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疲憊:“總算……結束了。乾得漂亮,林默。”

結束了嗎?維克多·陳眼中那種對生命毫無敬畏的冰冷,那種將謀殺視為“藝術”的扭曲,如同病毒,在這座城市的肌理中無聲擴散。下一個深淵,會在何時何地悄然張開?

我站起身,沒有回應張振的話,隻是點了點頭,獨自走出依舊喧鬨的會議室。走廊儘頭,是那間熟悉的法醫中心辦公室。燈光亮著。

我推門進去。楚玥正伏在顯微鏡前,聽到聲音抬起頭,清亮的眼神中帶著一絲探究。

“結束了?”她輕聲問。

“嗯。”我走到她桌邊,目光落在攤開的陳明遠咽喉創口的高清照片上。創口邊緣光滑得異常。

“看什麼?”楚玥問。

“創口。”我指著照片。

楚玥的眉頭微微蹙起,湊近照片:“創口怎麼了?還有疑點?”

“沒什麼。”我收回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隻是覺得,人心這把刀,有時候比任何凶器都更鋒利,也更難測。”

窗玻璃上,倒映著我和楚玥的身影,以及身後這座城市無邊無際的、燈火璀璨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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