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沅捏皺了絲綢裙擺。三周了,這個人在董事會上用她親手簽字的文件吞掉薑氏15股權的畫麵,依然會在每個午夜撕開她的夢境。
“衛太太該回家了。”
衛梟的聲音擦過她耳尖,在無數手機鏡頭前精準落在她腰間的掌心滾燙。
鎂光燈瘋狂閃爍,他故意俯身時,龍舌蘭氣息混著雪茄的苦沁入她衣領。
“你看,明天全世界都會知道,薑氏千金夜夜宿在丈夫懷裡。”
薑沅的高跟鞋在車毯上擰出漩渦。
真皮座椅還殘留著他體溫,車載香薰是去年聖誕她在米蘭挑的冷杉香。
衛梟扯鬆領帶時,她看見他喉結上那道淡粉抓痕——是他們冷戰前夜,她在情動時失手留下的。
“去老宅。”
衛梟對隔板降下的司機下令,腕表折射的光斑跳上薑沅鎖骨。
“張媽燉了血燕,你瘦得……”
話音突然斷裂,因為薑沅解開了安全帶。
暗紅色指甲陷入真皮扶手,她終於看向他瞳孔裡自己的倒影。
“衛總是不是忘了,薑氏法務部正在準備股權追回訴訟?”
尾音帶著顫,因為衛梟突然捏住她後頸,像對待鬨脾氣的布偶貓。
加長車廂的空氣開始發酵。
衛梟的拇指摩挲著她婚戒內側的刻字,那是他半年前在蘇富比拍賣會上,用三倍溢價搶下的維多利亞時期古董。
“沅沅。”
他第一次放輕了聲音,鼻尖幾乎蹭到她顫抖的唇珠。
“那些數字遊戲傷不到薑氏根基,但你再不回家……”
呼吸忽然加重,帶著血腥氣的吻落在她眼瞼。
“我就把結婚證印在時代廣場大屏。”
薑沅在眩暈中抓住車窗上的防彈玻璃。
車正經過跨江大橋,對岸led巨幕突然亮起他們婚禮的視頻——珍珠頭紗墜入香檳塔的瞬間被做成慢鏡頭,衛梟當時落在她腰間的掌印,此刻正透過薄衫灼燒她的皮膚。
“你瘋了……”
她聲音散在衛梟突然壓下的唇齒間。
這個吻帶著懲罰意味,卻在觸到她舌尖時化作歎息。
薑沅嘗到血腥味,不知是誰咬破了誰的唇。
當衛梟的手探進她後背拉鏈時,冰涼的鉑金袖扣貼上脊椎,她突然想起股東大會那天,這雙手如何在股權轉讓書上簽出鋒利筆跡。
“停車!”
薑沅扯開桎梏時,珍珠耳環崩落在地。
後視鏡裡映出她猩紅的眼尾。
“衛梟,你永遠學不會尊重。”
她摸到車門開關的瞬間,聽見密碼鎖落下的機械聲。
衛梟的指節捏得發白。車窗外開始下雨,雨刮器在防彈玻璃上劃出透明弧線。
他忽然從暗格抽出鎏金文件袋,股權轉讓書的燙金封麵在頂燈下刺痛薑沅的瞳孔。
“薑氏總部大廈的產權,加上我在歐洲的私人酒莊。”
他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擦過天鵝絨。
“換你今晚睡在主臥。”
文件被撕開時發出綢緞般的脆響,薑沅看見每頁簽名處都暈著焦痕——這是他在無數個失眠夜,對著燃燒的雪茄反複修改的條款。
雨幕中的城市變成流動的金箔。
薑沅忽然輕笑出聲,指尖劃過他緊繃的下頜線。
“衛總果然擅長做交易。”
在他瞳孔收縮的刹那,她咬住他滾動的喉結。
“可惜我要的,是你學會疼。”
車載電話突然響起,秘書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
“衛總,薑氏剛剛宣布要競標南城地塊……”
衛梟按下靜音鍵時,薑沅已經整理好衣領。她塗著口紅的唇貼上他耳廓。
“遊戲才剛開始。”
幻影最終停在城南彆墅前。
衛梟看著薑沅踩碎月光走向副樓,手中股權書皺成情書模樣。
二樓主臥窗簾突然晃動,他眯起眼睛——那盆她最愛的藍雪花生機盎然,在夜風裡開出詭豔的弧度。
霓虹在雨幕裡暈染成毒蘑菇的傘蓋,薑沅踩著十公分紅底鞋踏碎水窪裡的月亮。
秦漢寧的銀灰色阿斯頓馬丁像條缺氧的魚,靜靜泊在攝影棚後巷的陰影裡。
“薑小姐的珍珠耳環少了一隻。”
副駕駛上的男人搖下車窗,冷白指節間夾著顆渾圓東珠。薑沅嗅到消毒水混著佛手柑的氣息,這味道總讓她想起醫院走廊儘頭的標本室。
引擎啟動的瞬間,秦漢寧按下中控台的霧燈開關。
六道菱形光柱刺破雨簾,精準封鎖住所有可能拍攝的角度。
薑沅望著後視鏡裡被切割成幾何圖形的狗仔隊,突然笑出聲。
“秦先生這招的確聰明。”
車載香薰發出細微的嘶鳴。
秦漢寧轉動方向盤時,薑沅注意到他袖扣是兩片孔雀石打磨的葉子——正是她上周拍賣會流拍的那對。
“南城地塊的標書,你故意漏了容積率參數。”
他忽然開口,喉結在陰影裡滑動得像枚銀色子彈。
薑沅的指甲陷進真皮座椅。
雨水在車窗上蜿蜒成透明血管,她想起三天前出現在辦公桌上的匿名文件,那些精準到小數點後三位的成本核算,此刻正在秦漢寧的呼吸裡輕輕震顫。
“為什麼要幫我?”
她突然傾身按住男人握檔的手背,玫瑰香水與消毒水在暖風出風口廝殺。
“你們秦家當年可是被薑氏逼到破產的。”
阿斯頓馬丁碾過減速帶。
秦漢寧脖頸後的碎發擦過她手背,薑沅才發現他後頸有道月牙形傷疤,和拍賣會資料裡少年時期的照片分毫不差。
車載音響突然播放肖邦的《雨滴》,在某個變調音節,他關掉了空調。
“薑小姐的香水配方裡缺一味龍涎香。”
秦漢寧的食指敲擊著方向盤,儀表盤藍光在他側臉割出冰川裂痕。
“而衛總上個月包下了索馬裡半島所有合法捕撈船。”
薑沅的脊椎竄過電流。
她終於明白那些天衣無縫的商業情報從何而來——這個坐在黑暗中的男人,正在用香料帝國的觸角為她編織金絲籠。
當車拐入跨江隧道時,她突然扯開他襯衫第三顆紐扣。
冷白皮膚上,用龍血樹脂封存的藍雪花標本正在跳動。
薑沅的指尖觸到微凸的紋路,這是衛梟彆墅裡那株的嫁接分枝,此刻卻像詛咒般烙在競爭對手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