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打破(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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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園的芒果七月才熟。”

衛梟扯下露指手套,露出虎口處新鮮的擦傷。

他抓起果籃裡的檢測報告,浸透的墨跡暈染了孕周數據。

“冷鏈車在國道側翻時,賀總正在拍賣會舉牌爭徐悲鴻的《奔馬圖》吧?”

賀川慢條斯理地擦拭金絲眼鏡。

“衛先生還是這麼喜歡編故事。去年你……”

話未說完就被揪著領口按在落地窗上,冬青盆栽應聲倒地,腐殖土灑在薑沅晨起剛擦淨的地板上。

薑沅看著玻璃窗上重疊的人影,想起昨夜陸沉抱著她複健時,兩人的倒影也是這樣在霧氣中搖晃。

她伸手去夠茶幾下的氟西汀藥瓶,卻發現賀川的鱷魚皮鞋正踩在昨天剛折好的紙鶴上。

“你知不知道她現在不能受刺激!”

衛梟的指節撞碎了裝飾畫框,莫奈的《睡蓮》碎片落入果盤,芒果染上靛藍色顏料。

賀川反手抓住他的銀質鎖骨鏈,那是薑沅去年送衛梟的生日禮物。

當啷——

藥瓶滾到薑沅腳邊,她摸索著擰開瓶蓋,卻發現賀川帶來的果籃裡藏著微型錄音筆。

陽光玫瑰的塑料包裝在混亂中被撕開,十二粒葡萄像綠色眼球般瞪視著天花板。

“夠了!”

薑沅突然起身,胎心監護儀的電極片從她睡衣領口滑落。

她赤腳踩過碎玻璃,從賀川口袋裡扯出瑪莎拉蒂鑰匙扔出窗外。

“滾出去之前,記得把去年從我辦公室偷走的財務報表複印件燒乾淨。”

衛梟怔怔望著她手腕上滲血的紗布,那是今早換藥時她突然扯掉輸液管的傷口。

賀川抹去嘴角血跡,突然輕笑出聲。

“沅沅,你現在的樣子真像我們第一次見……”

話音未落就被衛梟拎著領帶拖出門外。

防盜門合攏的刹那,薑沅聽見電梯間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

她蹲下身收拾碎瓷片,發現衛梟帶來的中藥袋上畫著笨拙的太陽笑臉,袋口露出的藥包還帶著餘溫。

衛梟回來時拎著便利店塑料袋,指關節貼著創可貼。

玄關處的水晶擺件映出他亂糟糟的頭發,發梢還沾著賀川車裡的沉香木屑。

他看見薑沅正用鑷子夾取地板縫隙裡的玻璃碴,瘦削的脊背弓成易碎的弧度。

“彆動!”

他衝過去搶鑷子,發現她腳踝被劃破的傷口正往下滴血。

血跡在白色長絨地毯上綻成紅梅,讓他想起三年前在賽車場,薑沅也是這樣跪在暴雨裡撿他摩托車的零件。

薑沅突然抓住他手腕。

“財務報表的事……”

她指尖在顫抖,醫用膠布下的靜脈泛著青紫。

“是去年做空賀氏集團那次?”

衛梟感覺鎖骨鏈在發燙,那晚他飆車到三百碼攔截賀川秘書的畫麵突然閃過。

落地窗外飄起凍雨,衛梟用紗布裹住她滲血的腳掌時,聽見她輕聲說。

“那個孩子……可能是我吃降壓藥那天……”

未說完的話被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切斷,陸沉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動,背景是他剛拍的極光照片。

中藥在砂鍋裡咕嘟作響,衛梟看著薑沅把九百九十九隻紙鶴泡進藥湯。

褐色液體漫過彩色翅膀時,她突然露出流產後的第一個笑容。

“賀川說得對,有些東西泡爛了才好重生。”

後半夜暴雨傾盆,陸沉提前歸國的航班迫降在鄰市。

薑沅縮在衛梟的皮夾克裡看《忠犬八公》,當秋田犬在雪中等至冰凍時,她突然轉頭問。

“去年你翻賀川辦公室找到的產檢記錄是雙胞胎對嗎?”

衛梟手中的啤酒罐捏出凹痕,鋁皮裂口劃破掌心。

雨滴砸在陽台的百子蓮上,他想起那兩張被撕碎又黏合的b超單,想起薑沅昏迷時喊的“知微知著”,想起護士說另一個胚胎著床在輸卵管。

“是知微和知著。”

薑沅把冰涼的臉貼在起霧的窗上。

“可惜春天來得太遲。”

窗外紫藤枯枝在雨中搖晃,衛梟看見她瞳孔裡映出的自己,正在融化在十二月的滂沱大雨裡。

晨光初現時,薑沅在衛梟機車後座收緊手臂。

他們穿過跨海大橋,將裝著紙鶴殘骸的玻璃瓶拋向潮汐。

當鹹澀的海風灌滿衛梟的皮衣,他聽見薑沅在頭盔裡哼起童謠,那是她給未出世的女兒準備的搖籃曲。

衛梟把機車鑰匙扔進青瓷碗時,金屬碰撞聲驚醒了魚缸裡沉睡的銀龍魚。

這條薑沅懷孕時買的觀賞魚突然發狂般撞擊玻璃,在缸底劃出一道珍珠白的鱗片,像極了b超單上消失的胚胎輪廓。

三天前收到的匿名照片攤在玄關,薑沅與陌生男子在咖啡館的側影被雨水暈染。

衛梟用打火機燒焦照片邊緣,發現她無名指上的婚戒換成了尾戒——那是他們蜜月時在威尼斯買的鑲鋯石飾品。

“新來的心理醫生。”

薑沅裹著衛梟的舊機車夾克經過,薄荷煙味從袖口滲出。

她最近總穿著這件大兩碼的衣服,領口處還沾著他去年受傷留下的血漬。

衛梟伸手去接她懷裡搖搖欲墜的藥箱,指尖剛碰到鋁箔藥板就被躲開。

薑沅後退時撞翻玄關的傘架,十二把黑傘嘩啦散開,如同烏鴉被擊落的翅膀。

她蹲下去撿抗抑鬱藥,長發垂落露出後頸的針灸貼,紫紅色瘀斑像未褪儘的吻痕。

深夜兩點,衛梟在書房對著監控錄像按下暫停鍵。

畫麵裡薑沅正在撕扯心理谘詢室的紅絲絨窗簾,月光把她扭曲的影子投在牆壁上,宛如中世紀受難壁畫。

他放大她手腕內側的新傷,發現結痂的圖案是三個並排的十字。

主臥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衛

梟赤腳踩過冰冷的大理石地麵,發現薑沅正把安眠藥融進冷掉的參雞湯。

她穿著他們婚禮那天的真絲睡裙,裙擺的蘇繡鴛鴦被藥液染成褐色。

“要我喂你嗎?”

薑沅忽然抬眼微笑,燭光在她瞳孔裡分裂成兩簇鬼火。

衛梟注意到梳妝台上倒扣的相框,玻璃裂痕正好橫穿他們抱著嬰兒模擬玩偶的合照。

他伸手去奪藥碗時,薑沅突然將湯勺捅向自己咽喉。

衛梟用手掌擋住銀勺,鮮血順著虎口的舊傷疤流進湯裡。

血腥味激得薑沅劇烈乾嘔,她蜷縮在床角發抖的模樣,讓衛梟想起暴風雨夜被遺棄在加油站的小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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