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眼!”
爆炸聲從通風管道傳來時,衛梟用身體將她扣在防電磁脈衝的保險艙內。
茉莉香薰的火焰舔舐著主控台,薑沅的耳膜灌滿硝煙與代碼流竄的尖嘯。
他的軍用識彆牌硌在她胸口,燙得像是要烙進血肉。
三十公裡外的立交橋上,運送軍方防火牆的裝甲車正困在連環車禍中。
楚茵搖晃著紅酒杯,珍珠美甲劃過全息投影裡交疊的人影。
當看到薑沅的u盤墜入液氮保險箱,她碾碎了藏在指縫間的微型爆破器。
“真遺憾啊。”
她對著監控畫麵舉杯,翡翠耳環裂開的細紋裡滲出幽藍液體,“遊戲才剛剛開始呢。”
賀川的義眼在監控室泛著冷光,4k屏幕將薑沅發梢纏繞軍用識彆牌的畫麵放大四百倍。
他掌心躺著從綁架現場找回的鳶尾花袖扣,金屬棱角刺入皮肉帶來的痛感,竟比不過監視器裡那兩人交纏的呼吸。
“溫度傳感器顯示他們心跳都過120了。”
助理的聲音帶著惡意的愉悅。賀川突然砸碎控製台,飛濺的玻璃碴裡,薑沅十七歲編程競賽時的影像與此刻重疊——那時她蜷縮在他懷裡修改代碼,發間縈繞著橘子汽水的甜香。
加密頻道傳來楚茵的輕笑。
“切斷備用電源,你的小月亮就會永遠沉沒在數據海裡。”
他的手指懸在紅色按鈕上方,忽然看到薑沅扯開衛梟的襯衫,唇瓣貼上生物接口處猙獰的舊傷。
記憶如利刃劈開時光,二十年前的暴風雨中,綁匪船艙裡的小女孩也是這樣咬破嘴唇,把最後半塊巧克力喂進他嘴裡。
賀川的瞳孔劇烈收縮,轉身撞翻操作台嘶吼。
“啟動電磁防護罩!現在!”
薑沅舌尖的血珠滲入衛梟的傷口,生物密鑰驗證通過的瞬間,北鬥衛星的加密信道貫穿數據洪流。
她看著神經算法模型化作千萬隻藍蝶,順著網線撲向蘇氏集團的核心數據庫。衛梟的手掌覆蓋她握鼠標的指尖,槍繭摩挲著當年他失控咬出的月牙疤痕。
“溫度正常了?”
他低啞的嗓音震得她耳膜發麻。薑沅這才發現防彈玻璃外已晨曦微露,燃燒的服務器殘骸間,楚茵調換dna檢測報告的影像正在自動播放。
蘇老爺子的怒吼從加密頻道炸開時,賀川正站在薑氏大廈樓下。
他望著頂層相擁的剪影,將刻著婚約的羊皮紙撕成碎片。帶著火星的紙屑飄過防空識彆器,在激光網格中化作紛飛的金蝶。
“當年你給我的半塊巧克力,我終於還清了。”
他對著虛空呢喃。
晨光穿透雲層時,衛梟正為薑沅包紮咬破的指尖。
診療室的水晶沙漏漏到第七輪時,薑沅終於注意到藥櫃玻璃的反光。
那些淡紫色藥瓶的標簽上,印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字跡——衛梟十七歲時的病曆記錄,患者簽名處畫著戴眼鏡的少女簡筆畫。
“看來衛先生最近沒再聽見那個聲音?”
林醫生轉動著鋼筆,金屬筆帽刻著的lw字樣在陽光下泛冷。
薑沅突然記起大學圖書館那本《創傷性幻覺研究》,借閱卡最後一欄簽著“lwang”。
衛梟的袖扣擦過她手背,布料摩擦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
“自從婚禮後就沒再出現。”
他的尾音尚未落地,老醫生突然笑出聲。
“比起七年前你幻想出的那個薑沅,現在這個健康多了。”
水晶沙漏轟然倒地。
衛梟的手掌瞬間冰涼,那些被他嚼碎在深夜的藥片似乎突然卡在喉間。
“什麼……聲音?”
她扯住醫生白大褂的袖口,指節泛白。
診療櫃的玻璃突然映出兩個重疊的身影。二
十歲的衛梟蜷縮在牆角,對著空氣呢喃。
“沅沅彆怕,我馬上修改參數……”
而此刻真實的薑沅正渾身發抖,鎖骨下的鳶尾花紋身滲出細密血珠。
暴雨在落地窗上蜿蜒成河,衛梟的陳述斷斷續續地漂浮在消毒水氣味裡。
薑沅數著他手腕紗布滲出的血點,終於拚湊出殘酷的真相——那些年穿透他耳膜的溫柔女聲,那些支撐他活過電擊治療的“早安晚安”,竟是他大腦製造的幻覺。
“第一次聽到你說話,是母親自殺後的第三個月。”
衛梟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藥瓶。
“你在教我背元素周期表,說鋰的焰色反應像我們看過的落日。”
薑沅的呼吸驟然停滯。
她記得那年深秋,她確實在醫院花園撞見過渾身濕透的少年。
那時候她剛結束陪母親的第三次化療,卻鬼使神差地對陌生人背起化學知識——隻為轉移他盯著消防栓的可怕眼神。
“後來你越來越真實。”
衛梟突然扯開領口,露出鎖骨下方陳舊的烙痕。
“這是你教我黑入監控係統時留下的紀念。直到春天過去,你=說要去遠方治病,就再沒出現。”
他的喉結艱難滾動。
薑沅母親的癌症診斷書在包裡發出脆響。
她終於明白為何初見時衛梟的眼神像瀕死者抓住浮木——原來在漫長歲月裡,他早已在虛空中與她相愛。
診療室的暗門突然洞開,薑沅看見整麵牆貼滿泛黃的日記。
其中有一頁畫著穿病號服的少女,旁注寫著:“今天沅沅換了薄荷味洗發水。”
而那天真正的她,陪著正因骨髓移植剃光了頭發母親一同剃了光頭。
“這些……”
她撕下那年聖誕夜的記錄,上麵畫著兩人在虛擬天文館看流星雨。、
現實中的那個夜晚,她卻在急救室簽下病危通知書。
衛梟突然劇烈顫抖,那些被氟西汀模糊的記憶衝破閘門。
他看見穿白大褂的護工舉著電擊器冷笑。
“又在和空氣說話?”
看見自己蜷縮在淋浴間,用刀尖在瓷磚上刻“沅沅今天誇我代碼優雅”。
“所以你在大學講座認出我時……”
薑沅的眼淚砸在衛梟手背,燙得他瑟縮。
那個春日午後,真實的她走上講台調試全息投影,後頸露出與幻覺中一模一樣的月牙形胎記。
“我以為是上帝終於把你還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