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使者的通傳聲炸響,現場的血腥廝殺戛然而止。
所有禁軍,包括那三名殺氣騰騰的供奉,動作都僵在了原地。
當著上國使者的麵,追殺一位剛剛歸國的王子?
這無異於將王室最大的醜聞和盤托出,任人觀賞。
太子淩天皓不懂其中利害,見父王遲疑,急得跳腳,壓低聲音嘶吼:
“父王!彆管什麼使者,先殺了這個孽種,一個死人,大乾還能說什麼?”
“住口!”
淩正德反手一巴掌狠狠抽在淩天皓臉上,將其打得眼冒金星。
他強行壓下眼中翻騰的殺意,心中瞬間轉過一個陰狠的念頭。
大乾使者是來冊封天皓的。
正好!可以借上國之威,坐實淩天宇弑殺作亂的罪名,名正言順地將其處死!
思及此,他深吸一口氣,迅速整理好被真氣震得有些散亂的玉袍,準備親自出迎。
宮門處,大乾使團儀仗森嚴,為首的禮部侍郎張謙,身著三品雲雁補服,麵容倨傲。
他一步踏入宮門,身後的百名大乾甲士齊刷刷地立定,鐵靴頓地的聲音整齊劃一,帶著一股金石交擊的肅殺之氣,讓周遭散亂的大永禁軍自慚形穢。
張謙掃了一眼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空氣中未散的血腥味,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毫不客氣地質問:
“永王,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在上國使者麵前刀兵相向,成何體統!”
“莫非,大永王朝已經亂到連王宮都護不住了嗎?!”
一句話,便將主動權死死攥在了手裡。
淩正德一口氣堵在胸口,剛準備好的說辭竟被噎得無從開口。
張謙的目光在場中巡視,刻意忽略了臉色鐵青的淩正德和畏畏縮縮的淩天皓。
最終,他的視線仿佛不經意的定格在了被重重包圍的淩天宇身上。
張謙臉上的倨傲瞬間化為恰到好處的驚詫與探尋。
他徑直穿過包圍圈,朝著淩天宇走去。
沿途的禁軍下意識地想阻攔。
“放肆!”
張謙身後,一名大乾衛隊長猛地踏前一步,手按刀柄,化神境的氣息毫無保留地爆發,冷喝道:
“上國使臣在此,誰敢阻攔!”
淩正德臉色再變,他驚駭地發現,連一個使團隊長都是化神境高手!
他隻能憋屈地喝令禁軍讓路。
張謙走到淩天宇麵前,仔仔細細地端詳著他,隨即微微躬身,用一種恭敬的語氣問道:
“這位……莫非就是……在大乾時,常聽我家陛下掛在嘴邊的那位‘故人’?”
“故人”二字,不輕不重,卻震得淩正德耳中嗡嗡作響。
大乾皇帝的故人?
他怎麼配!
淩正德心神劇震,腦中一片混亂。
難道這十年,這個他眼中的棄子,竟在大乾攀上了高枝?
不對!一定是他卑賤地把貴人給伺候好了,偶爾提起罷了!
淩天皓更是麵色慘白如紙,他最大的依仗就是大乾的冊封。
如今這根救命稻草,似乎要被他最瞧不起的弟弟給生生奪走!
他不甘心,衝著張謙尖聲叫道:
“使者大人休要被他蒙騙!他就是個剛從大乾回來的廢物,一個逆賊!”
“父王正要將他就地正法,你快助我父王一臂之力,拿下他!事成之後,我大永必有重謝!”
張謙聞言,臉色驟然轉冷,一股屬於大國使臣的氣勢鋪天蓋地而來:
“殿下!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
“你是在教我大乾做事?還是說,你覺得大永的儲君之位……非你莫屬了?”
他聲音一頓,森然道:“大乾冊封誰,誰才是儲君。你,最好記住這一點。”
此話一出,淩天皓踉蹌著後退半步,再不敢多言。
淩天宇此時終於開口,不卑不亢:“往事已矣,不提也罷。有勞張大使代我向陛下問安”
張謙臉色一正,目光冷厲地掃向淩正德:
“永王陛下!三殿下既受我大乾天子敬重,如今卻落得如此境地,連生母都險些被害。”
“此事若是傳回我大乾,陛下龍顏大怒,後果……恐怕不是小小的大永王朝能夠承擔的!”
這一次,淩正德連反駁的勇氣都沒有了。
就在氣氛僵到冰點,淩正德下不來台之際。
張謙卻忽然撫掌一笑,仿佛看了一場有趣的鬨劇。
“哦,本使明白了!原來永王是在用這種獨特的方式,考校三殿下的武藝,歡迎他歸國啊!真是……彆開生麵!”
他話鋒一轉,語氣不容置喙:“不過,三殿下乃我大乾天子故人,安危事關兩國邦交,絕不容有失!來人!”
他身後,一隊精銳的大乾甲士應聲而出,冰冷的鐵甲在火光下泛著森然寒光。
張謙一指淩天宇母子:“從現在起,由我大乾使團衛隊,全權負責保護三殿下與貴妃的安全!”
“即刻護送二位前往使館歇息,若有半點差池,提頭來見!”
“遵命!”大乾甲士的吼聲震天。
淩正德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眼睜睜地看著大乾的軍隊,在他自己的王宮裡,用一個荒唐的借口要帶走他的兒子和妃子,而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布下的天羅地網,此刻成了天下最大的笑話。
在大乾衛隊冰冷的目光下,原本圍堵得水泄不通的大永禁軍,不得不屈辱地讓開一條通道。
淩天宇抱著母親,在大乾甲士的簇擁下,緩緩從淩正德和淩天皓麵前走過。
在與淩正德擦肩而過的瞬間。
淩天宇腳步微頓,隻是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冰冷地吐出幾個字:
“我說過,三個時辰就是三個時辰!”
“今夜,是給你最後的警告,不要再來招惹我們母子,否則你的王位該換人坐了!”
此時,他投去一個平靜而冰冷的眼神。
那眼神仿佛在說,我能說到做到!
淩正德如遭雷擊,渾身劇震,那句話如魔音貫耳,讓他眼前一黑。
他再也壓不住胸中翻騰的氣血,“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癱軟地向後倒去。
“陛下!”
“父王!”
劉皇後和內侍們手忙腳亂地扶住他,一代君王的威嚴,在這一夜,被他最瞧不起的兒子,踩得粉碎。
在淩天宇出王宮後。
宮牆外黑暗處,一支五百人的“搖光”支援小隊悄然撤退。
宮內屋頂上,“天璣”星使帶著十一名氣息完全不輸大永供奉的黑衣人緩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