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比震驚地看向她。
“你在說什麼?”我問。
陸依依的眼中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冰冷,但轉瞬即逝。
“沒什麼,我隻是……隻是有點害怕。”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我淡淡一笑:“我和二爺都在,還有一個在暗中保護你的二奶奶,你還怕什麼?早點休息吧,我去看看爺爺那邊的情況。”
自從柳蘭英離開後,陸依依就住到了回春堂。
一是為了方便施針。
二來,她一個女孩住在對麵,二爺實在不放心。
安頓好她之後,我準備再返回馬瘋子家,帶二爺回來。
結果,剛出到門口,就與二爺撞了個滿懷。
“馬瘋子的死不對勁。”他雙眼通紅,眉毛結了一層白色的霜花:“死之前,他就經化煞了……幸虧及時察覺,一把燒了個乾淨,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化煞不是普通的撞邪或者鬼上身。
而是像一股暴烈的毒火,直接從頭頂灌入,侵蝕全身。
中煞的人死後第七天,會化為凶屍,刀砍不進,劍刺不穿。
既便是用火燒,如果燒得不徹底,哪怕隻殘留一絲一縷的軀體骨胳,遇到露水或者月光,經過一段時間之後,還有可能再次化形。
凶屍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所過之處,無一活口。
就算僥幸逃脫,隻要觸碰到凶屍,也會被煞氣侵體。
“是鎖龍樁的原因?“我問。
二爺搖頭:“鎖龍樁的封印雖然鬆動,但還不至於這麼快影響到村裡……我懷疑是九陰堂的人找到青石村了,這段時間,一定要保護好依依,非必要最好不要離開回春堂。”
第二天一早,我剛開門接診,就看到李向陽氣喘籲籲地朝這邊跑過來。
我心裡一咯噔。
瞧他那樣子,肯定沒好事。
果然。
李向陽一進門,就拽住我胳膊,說村裡又死了兩個。
死狀跟馬瘋子一模一樣。
現在青石村很多村民都陷入了恐慌。
“先過去看看再說吧。”我將回春堂的門重新關上:“人在哪?”
“人都送到祠堂了。”李向陽邊說邊往前跑,聲音帶著哭腔:“小方大夫,你要是拿不準,還是請方老先生出馬吧。”
我沒有理會他的輕視,打開鬼瞳查看整個青石村的氣場。
自從內氣穩定後,鬼瞳不僅能看命氣和死氣,煞氣和妖氣也能輕而易舉的分辯出來。
煞氣在鬼瞳下,呈現出密密麻麻的針狀氣團,顏色不一,有灰色、黑色、青色等等。
奇怪的是,青石村的氣場並沒有什麼異樣。
就連村口那棵快要成精的古槐樹周圍,都沒發現任何問題。
匆匆趕到祠堂。
兩具屍體整齊的躺在地上。
跟馬瘋子一樣,它們的胸口都有一塊仿若被火燒焦的黑印。透過黑印,可以看到五個若隱若現的窟窿。
鬼瞳能清晰的看出黑印的位置,有青色的煞氣在流出。
死的這兩位,一個是昨晚幫馬瘋子置辦後事的劉元,一個是殺豬佬朱振東。
劉元有頭痛的老毛病,經常去回春堂開藥。
朱振東這人,脾氣大,嗓門粗,說不了幾句好話,就開始罵娘。
兩人一個住村北,一個住村東頭,基本上沒有交集。
怎麼就死到一塊了呢?
“小方大夫,看出什麼了?”李向陽在我身後使勁搓著手,冷汗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滴落。
我沒有回答。
正常中煞的人,煞氣會像霧靄一樣包裹全身。而眼前這兩具屍體,煞氣卻好像從體內往外溢,仿佛他們本身就是煞氣的源頭。
“要不……還是去找方先生過來吧。”李向陽急得跺起腳,“兩天之內死了三個,可不能再出事了啊!”
“不用找了。”祠堂門口傳來二爺的聲音,“我在這。”
李向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迎上去:“方先生,這事兒還得您出馬才行。”
二爺拄著拐杖,慢悠悠地踱進來,目光在屍體上掃了一圈,眉頭皺得更緊了。
“我已經是廢人一個,哪裡還管得了這些事?”二爺衝李向陽擺擺手,目光轉向我,“以後有事,找斷塵就行……”
說著頓了頓,接著又說:“小李村長啊,警方破案還得根據蛛絲馬跡一步一步查起,更何況這種邪門的事。……總得給斷塵一些時間嘛!”
李向陽愣住了,嘴巴張了張,卻沒說出話來。
“化煞而死的人,死後第七天會變成凶屍,誰碰誰死,趕緊把屍體燒了吧。”二爺叮囑李向陽:“一定要跟馬瘋子的屍體一樣,燒得乾乾淨淨,連衣角都不能留一片。”
李向陽木然的點頭,整個人看起來都好像突然憔悴了很多。
昨晚馬瘋子的屍體是在老祠堂附近火化的,骨灰裝進陶甕後,就放在了老祠堂的供堂裡。
為了安全起見,李向陽說服了劉元和朱振東的家人,屍體火化後,骨灰跟馬瘋子一樣,存放到老祠堂。
二爺擔心出什麼意外,讓我去盯著。
等一切弄好後,已經是傍晚。
李向陽留我們到村裡吃飯,被二爺婉拒了。
回去的路上,二爺走得很慢。
“斷塵,弄清楚是怎麼回事了嗎?”二爺突然開口。
“還沒頭緒。”我如實回答,“但有一點很奇怪……馬瘋子也好,祠堂躺著那兩位也罷,他們身上的煞氣好像都是從體內往外溢的。”
二爺的腳步頓了一下,拐杖在地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嗯……我也注意到了這一點。”他低聲說道:“這說明,煞氣不是外來的,而是他們身體自行產生的。”
我皺眉:“表麵上看確實是這樣。可是……這怎麼可能?就算是化煞,也應該是先被煞氣衝體,再一步步演變成凶屍。怎麼可能自己產生煞氣?”
二爺沒有回答,目光投向遠處的山戀。
那裡,夕陽正一點點沉入地平線。
回到回春堂後,他讓我去看看陸依依。
裡屋的門敞開著,卻沒見到人。
桌上放著一張字條,字跡娟秀:方大夫,前些日子和奶奶去後山時,發現有很多草藥。我閒著無事,去采些回來。——依依。
我拿起字條,手指微微發抖。
這字跡確實像陸依依的,但筆畫比平時更加淩亂,有些地方甚至劃破了紙張。
“依依出去了?”二爺踱著步子走進來,接過我手中的字條,看了半晌,臉色猛的一沉:“以她的膽量,不可能一個人去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