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月,叫李姐姐。”
“李姐姐好。”
月月很乖巧地喊了一聲。
李秀芝連忙抬起頭,對著月月露出了一個不太自然的笑容:“月月……妹妹好。”
聲音還是小小的,帶著怯生生的味道。
陳鋒點點頭,說:“是這樣的,王主任應該也跟你簡單說了。”
“我們家呢,就我和我妹妹兩個人。”
“我平時在廠裡上班,有時候忙起來也顧不上家。”
“月月呢,還在上學,一個小姑娘家,很多事情也不方便。”
“所以你過來的話主要就是打掃打掃衛生,洗洗衣服,做做飯。”
陳鋒儘量把話說得輕鬆些。
“還有就是,下午月月放學的時候,你去接她一下,送她回家。”
“你看怎麼樣?活不重,就是些家務事。”
李秀芝聽著,捧著碗的手微微用力,指節有些發白。
她沒想到,自己一個逃荒來的,還能找到這樣的活計。
住的地方乾淨暖和,主人看起來也和善,還有肉吃……
這簡直是她不敢想的好事。
“我……我能乾!”
李秀芝抬起頭,看著陳鋒,眼神裡帶著一絲堅定。
“什麼活我都能乾!我不怕吃苦!”
“那就好。”
陳鋒笑了笑,“工錢的話,暫時先定一個月十五塊錢,包吃住,你看行不行?”
這個年代,普通工人的工資也就二三十塊,保姆的行情他不太清楚,但十五塊包吃住,應該不算低了。
“行!行!”
李秀芝連連點頭,生怕陳鋒反悔似的。
“太多了……其實……管口飯吃就行……”
她小聲補充道。
“嗬嗬,那不行,乾活拿錢,天經地義。”
陳鋒擺擺手,“先吃飯,吃完飯再說。”
他又給李秀芝夾了些菜。
這次,李秀芝沒有再猶豫,拿起筷子,夾起一片帶著油花的肉片,小心翼翼地放進嘴裡。
肉很香,很軟爛,帶著白菜的清甜。
她慢慢地咀嚼著,仿佛在品嘗什麼山珍海味。
眼淚,終究還是沒忍住,順著臉頰滑落下來,滴進了碗裡的粥中。
真好吃啊……
要是爹娘和弟弟也在,也能吃上這麼香的飯菜就好了……
她趕緊低下頭,用袖子胡亂擦了擦眼淚,加快了吃飯的速度。
但即便是餓極了,她的吃相也並不難看,還是小口小口的,隻是速度快了很多。
陳鋒和月月對視了一眼,都沒說話。
月月很懂事地把自己碗裡的一個饅頭掰了一半,放到了李秀芝麵前的碟子裡。
“姐姐,你吃。”
李秀芝愣了一下,看著月月清澈的眼睛,心裡一暖。
“謝謝……謝謝月月妹妹。”
一頓飯,在一種略顯沉默但還算溫馨的氣氛中吃完了。
李秀芝看著桌上的空盤子空碗,立刻站起身。
“我來收拾!”
她手腳麻利地開始收撿碗筷。
“哎,姐姐,我來吧!”
月月也想幫忙。
“沒事沒事,我來就行!”
李秀芝搶著把碗筷都摞在一起,端起來就要往外走。
“等等。”
陳鋒開口了。
李秀芝停下腳步,有些不安地看著他。
“以後家裡的碗,你和月月輪流洗,今天你第一天來,先歇著,讓月月洗。”
陳鋒說道。
他不是要苛待誰,但也不能讓李秀芝覺得她就是個純粹的下人。
他和月月是雇主,但也是一起生活的人。
更何況月月學習一些家務也好,以後大了也得學會照顧自己,總不能四體不勤五穀不分。
“啊?不不不,陳副主任,我來洗!我應該做的!”
李秀芝連連擺手。
“說了讓你歇著就歇著。”
陳鋒語氣不重,但帶著不容置疑的味道。
月月也點點頭,噠噠地跑過去從李秀芝手裡接過了碗筷。
李秀芝站在原地,看著月月端著碗筷走向水池,心裡有些過意不去,但又不敢違逆陳鋒的意思。
她看著陳鋒,小聲問:“那……陳副主任,我……我做點什麼?”
“你跟我來。”
陳鋒走到裡間門口,示意她跟上。
裡間是陳鋒和月月的臥室,靠牆放著兩張床,中間用一個布簾子隔開。
陳鋒指了指靠窗的一個角落。
“地方不大,暫時先委屈你一下,我弄了張小板床,你晚上就睡這兒。”
那裡鋪著一張簡易的木板床,上麵放著一套嶄新的被褥。
雖然簡單,但收拾得很乾淨。
“這……這就很好了!”
李秀芝看著那床鋪,眼睛又紅了。
有地方住,有被子蓋,不用挨餓受凍,她已經很滿足了。
“你的行李呢?”
陳鋒問。
李秀芝局促地指了指門口放著的一個破舊的小包袱。
“就……就這些了。”
陳鋒點點頭,沒再多問。
“行了,你先把東西放好,熟悉熟悉環境。月月洗完碗,你讓她帶你去院子裡打點熱水洗漱一下。”
“好,謝謝陳副主任。”
李秀芝感激地道。
等月月洗完碗進來,李秀芝連忙走過去。
“月月妹妹,我幫你打水吧?”
她想儘快做點什麼,融入這個家。
月月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哥哥,見哥哥沒反對,便點了點頭。
“嗯,水井在那邊。”
月月指了指院子的方向。
李秀芝拿起屋裡的空水桶,跟著月月一起走出了房門。
看著兩個女孩一前一後走出去的背影,陳鋒摸了摸下巴。
嗯,有個保姆確實方便多了。
尤其是……這位保姆還是未來的“電影明星”。
這感覺,有點奇妙啊。
…………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李秀芝就醒了。
她幾乎是立刻就從床上爬了起來,輕手輕腳地穿好衣服。
看了看還在熟睡的月月和布簾子另一邊的陳鋒,她躡手躡腳地走出了房間。
院子裡靜悄悄的,大部分人家都還沒起。
清晨的空氣有些冷冽,李秀芝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衣服。
她看到牆角堆放著一些換下來的臟衣服,應該是陳鋒和月月的。
昨天吃人家的住人家的,她總得乾點活才安心。
她挽起袖子,打了盆冷水,蹲在水池邊開始搓洗衣服。
雖然水很涼,但她乾得很起勁。
就在這時,旁邊一戶人家的門“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穿著棉襖,身材有些臃腫的中年婦女端著一個痰盂走了出來,看到蹲在水池邊的李秀芝,愣了一下。
“哎?你誰啊?新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