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中原本吃瓜的戶部尚書,沒有想到林依霜會點到自己,愣了一下。
為官多年,立刻回神,尷尬一笑含糊道:“好像確有此事。”
蕭京垣冷著臉看向林依霜:“你在威脅我?!”
林依霜笑了一下:“威脅?我隻是提醒將軍,可千萬不要因為所謂的情愛,斷了自己的一生!對外說好聽了是平妻,實際上,她是入得了蕭家族譜,還是進得了你戶部戶籍?”
許蘇蘇麵色發白,一雙小手緊緊握住蕭京垣的手臂,倔強的小模樣可真是讓人疼惜。
蕭京垣看向戶部尚書,戶部尚書剛要開口……畢竟聽聞大祁要對大晉動手,大晉還需要蕭京垣這位將軍。
林依霜忽而輕笑一聲,先一步提醒道:“蕭將軍可知,我大晉《婚律》有雲:‘庶娶之禮,不得逾嫡。平妻者,非宗正所認,不得稱妻。’”
她掃過滿堂賓客,提高聲音,“貴府這位許姑娘,雖有三媒六聘,可未過我正妻庚帖——何為妻?無帖進府乃為奴!”
此話一出,許蘇蘇身體猛地搖晃,整個人癱軟在蕭京垣懷裡。
“夠了!”蕭京垣怒喝一聲,氣急之下,直接一掌朝林依霜打去,這一掌他用了十足的內力,此刻他恨不得林依霜立刻去死!她如此羞辱他,還這樣貶低許蘇蘇,是他萬萬不能容忍的!
林依霜連忙躲避,可還是慢了一拍,她的耳朵被勁風所傷,鮮血頓時滴落下來,一旁的茶幾也被震得粉碎!
她麵容平靜地摸了摸自己的傷口。
“怎麼,想殺我?蕭將軍可真是有情有義啊,過河拆橋、拋棄原妻,這好品德表現得淋漓儘致!”
她怎麼會隻傷了耳朵?蕭京垣很清楚自己這一掌是對準林依霜的要害,她受此一掌必死無疑!可結果,她隻是傷了耳朵。
蕭京垣還來不及細想,就聽見林依霜的諷刺之語,這讓他再次失去理智。
若不是許蘇蘇及時拉住他的手,恐怕他真的會當著所有人的麵衝上去殺了林依霜!
“夫君,彆衝動。姐姐不過是一時氣壞了。”許蘇蘇輕聲提醒著蕭京垣,在場還有不少人正看著呢。
“滾進去,彆在這裡丟人現眼。”蕭京垣不知道深吸了多少口氣,才將怒火壓下,硬生生逼著自己說出這句話。
站在一旁的雨兒聽著林依霜的話,嚇得腳都軟了,心中既害怕又敬佩——夫人竟然如此勇敢,敢跟將軍這般說話!
林依霜抿嘴一笑,看向刑部大人:“刑部大人,大晉的《婚律》,您是不是要跟蕭將軍提個醒?我若不點頭,你這小妻子,可是進不了門的。”
刑部尚書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扯進來,訕訕一笑,往後走了一步。
自古以來家事難斷。
“很好!非常好!”蕭京垣氣得青筋直冒:“平日倒是小看你了!如此熟悉大晉律法是嗎?今日我要休了你!我可看你如何阻止蘇蘇進門!你既然不願意與她平起平坐,那便下堂吧!”
“我犯了什麼,你要休我!”
“善妒、無子!”
林依霜忍不住噗嗤一笑:“無子?你傻了三年,瘋瘋癲癲,爬都爬不上床,碰都沒有碰過,我要是有子,你就該哭了。”
此話一出,到底有些人沒有忍住輕笑出聲。
聽到嬉笑聲,蕭京垣恨不得把林依霜碎屍萬段。
在他空白這三年來,蕭京垣把它視為恥辱。
而林依霜便是這個恥辱的見證者。
林依霜看著蕭京垣那高傲憤怒的模樣,她心裡歎息,原主便是太過溫柔善良,知道他的自尊與驕傲,她儘量不去觸犯蕭京垣傻子那三年。
明明付出所有,隻因為男人不敢認,她一切都不複存在。
“那善妒呢?”許蘇蘇開口,她紅蓋頭已經重新蓋在頭上,遮住臉上紅腫的手掌印:“姐姐若非善妒,那為何一進來便打我呢?若非善妒,為何不讓我進門?我一直告訴姐姐,你與京垣已經成親是事實,我不願毀了你一生,但我也不願意放棄京垣,我們和平共處,一起伺候京垣不好嗎?為何非得爭得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讓外人看了笑話去!”
好一個深明大義,好一個“顧全大局”!
許蘇蘇藏在紅蓋頭下的唇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聲線恰到好處的委屈:“姐姐若覺得我礙眼,大可以與京垣和離,放我們一條生路。何苦占著正妻的名頭,又容不得我這兩情相悅之人?”
此話一處,圍觀的賓客倒是暗自點頭。
許蘇蘇和蕭京垣的感情京城都有所耳聞。
“和離?”林依霜淺淡一笑:“聖上賜婚,你說和離就和離?善妒?區區一個妾室,我為何要妒?”
林依霜端起一旁的茶盞:“蕭京垣這玩意兒,你想要就拿去,但是,我作為將軍府的夫人,正妻,你要進門,就得過我這一關!夫君,我說得對不對?”
和離?若是此時和離了,原主付出去的那些又該如何討回來?
要離,也得是蕭京垣求著她和離,整個將軍府,她至少要替原主討回三分之二的家當。
蕭京垣死死瞪著林依霜:“你到底要如何?”
“平妻是不可能的,為妾,倒是可以。”
雨兒端著茶盞來到許蘇蘇麵前:“許姨娘敬茶吧。”
蕭京垣一揮袖打翻了茶盞:“林依霜你不要太過分了!!蘇蘇不可能為妾!”
林依霜麵對蕭京垣的怒火,無動於衷,她一雙美眸很是平靜,態度卻是十分僵硬。
氣氛頓時凝固起來,雙方僵持不下,誰也不願此刻退讓。
賓客在這樣氛圍中漸漸安靜下來……
就在此時,一聲輕嗬聲從人群中傳了,眾人朝著聲音方向看過去。
廊下,簇簇光影閃動,玄色錦袍隨著清風略微搖擺。
瑞王斜靠在朱漆柱旁,指尖轉動著羊脂玉扳指,金絲流蘇隨風擺動,桃花眼微微上揚,貴氣添了三分痞氣,嘴角噙著笑,視線掃過在場眾人,最後落在高堂上的林依霜。
這病美人今日倒是硬氣。
“這婚,結得可真是熱鬨。”
“瑞王殿下?”蕭京垣很是訝異,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今日親事會驚動這位煞星。
京城裡誰不知掉,瑞王素來最厭宅鬥,去年還曾把逼死原配的丞相大公子丟入護城河裡。
此事還鬨得沸沸揚揚。
他忽然衝林依霜挑眉,“蕭夫人方才說‘過你這關’,本王倒好奇——你這關,是要考‘女戒’還是‘戶律’?”
林依霜看向蕭京垣:“這得問夫君了。妾身都可。”
瑞王莞爾一笑,看向蕭京垣:“哦,蕭京垣你覺得如何?京城若是有一名女子因為不懂“女誡”和“戶律”被遣送回府,定是極為有趣事情。”
許蘇蘇這下坐不住了,她本以為是要入將軍府做平妻,哪知被林依霜一攪和成了妾室,要是……再被退回侯府,她……她這輩子就彆想嫁人了。
雖說她是侯府庶女,但並不受寵。
蕭京垣自然也不會讓這樣事情發生,要是許蘇蘇被退回去,丟人不僅僅是許蘇蘇也是他。
蕭京垣眼神朝著一旁管家示意。
管家硬著頭皮上前提醒蕭京垣,“大人,再不行禮,就耽誤吉時了。”
一旁的媒婆也附和:“是啊是啊。”
蕭京垣硬生生忍下這一口氣,對著瑞王行禮:“讓王爺久等,也讓諸位見笑了。”牽著紅繩轉身,一抬頭就看到高堂上的林依霜。
林依霜淺淡的微笑落在他眼裡,便是得意洋洋的嘴臉。
雨兒再次端著茶盞過來,“許姨娘,請。”
許蘇蘇看著蕭京垣,這一次蕭京垣沒有再替她出頭。
許蘇蘇明白,蕭京垣是默認了。
許蘇蘇咬著唇,到底還是緩緩伸出手來,端起那一盞茶邁著沉重的腳步來到林依霜的麵前,躬身敬茶:“姐姐。”
“跪下!”
蕭京垣咬牙冷聲:“林依霜你彆太過分!”
“啪”一聲,瑞王折扇的聲音不大不小地傳入蕭京垣的耳朵裡。
讓他止住接下來要說的話。
許蘇蘇求救看著蕭京垣,又求救看著不遠處站著自己父親。
許蘇蘇的父親極為好麵子,如今鬨成這樣,怎麼可能會出來幫忙。
許蘇蘇屈辱跪了下來:“姐姐,如今你我共侍一夫,還望日後姐姐多多關照。”
就這一句話,許蘇蘇快把自己的牙齒咬斷了。
林依霜接過茶盞,茶要入嘴時,手一滑,整個茶盞打翻在地,茶水灑了許蘇蘇一身。
許蘇蘇尖叫起身,林依霜緩緩起身,“衣服太紅了。妾就該有妾的樣子,去換了一身衣服吧。”
雨兒再次送來粉色的嫁衣,許蘇蘇氣得眼眶都紅了。
她哀怨看著蕭京垣,蕭京垣拍著她的手“蘇蘇,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如今事情鬨成這樣,隻能委屈你了,你放心,等今日過後,我定會為你討個公道!”
許蘇蘇這才拿著粉色的嫁衣去了偏廳換了出來,再次跪地敬茶。
這一次,林依霜喝了,坐在大堂上看著他們行禮,媒婆在她的注視下,都不敢用正妻的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