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赫野冷著臉看了一眼手表,“按照規定開考15分鐘以後,遲到考生不得進入考點參加考試,現在還有7分鐘,你耽誤的可是兩人學生的未來!”
“是啊老師,我沒事,能堅持下來,即使有什麼事也跟你無關,我保證。”
老師看著兩個焦急的年輕人,立馬揮手讓他們進去。
查看陸安苒準考證,發現他們在同一個教室。
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被汗浸透的沈赫野抱著陸安苒出現在門口時,教室裡的老師和考生都嚇了一大跳。
倒是沈赫野,很快調整好呼吸,把陸安苒放到自己的位置上,遞書包時,平日裡那張冷淡到清淺的臉上,浮出少有的堅定神色。
“加油,你一定可以。”
傷口的疼,扯得陸安苒說不出完整的話,饒是如此她還是打起精神重重的點頭,“你也是。”
如果命運真的有輪回,那麼在這一刻,陸安苒一定不知道,她有多勇敢。
她曾經以為自己的人生也就那樣了。
可當猝不及防的意外來臨時,她發現自己的能量超乎想象。
比如此刻。
傷口的疼,讓她整個身子微微發顫。
被包紮的傷口,血浸透紗布,沿著褲腳緩緩流下去。
監考的老師,路過時,皺著眉頭,好幾次想開口忍住了。
上午考兩門,第一場考試結束後,沈赫野找老師能不能找醫生過來看看。
醫生看到陸安苒小腿上被翻出來的傷口,歎氣道:“這麼流下去,身體吃不消,傷口得趕緊縫合,就是不知道這骨頭怎麼樣了。”
“骨頭沒事!”
“有沒有事你說了不算呀!”要是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恐怕哭天喊地了,醫生看著麵前沉著冷靜的小姑娘,欽佩不已。
但他也知道高考對於這個小丫頭意味著什麼,隻好把目前的真實狀況說出來。
至於如何選擇,決定權還是在她手裡。
“還有彆的法子嗎?”
沈赫野蹲在陸安苒麵前,看著不斷流血的傷口,心揪得生疼。
“拍片子看傷到骨頭沒有,然後再縫合傷口。”
陸安苒死死攥著沈赫野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小腿傷口滲出的血已經浸透校服褲,在擔架上暈染出可怖的暗紅。
“先縫,時間來不及了。”
她氣若遊絲,卻將每個字咬得清晰,睫毛上還掛著未乾淚水。
中場休息隻有一個小時,她不能讓努力了這麼久的成果,因為這件糟心事給破壞。
“縫合我這兒沒有麻藥,小姑娘你彆逞強,要是落下病根,以後走路恐怕都是問題。”
陸安苒握緊沈赫野的手,直直地盯著某一處,下定決心,沉沉開口:“縫!”
醫生見她如此堅持,讓人去準備。
停在樓下的救護車裡,護士有條不紊地準備著臨時手術。
“沈老師,能不能……”
疼,實在是太疼了,陸安苒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張開手。
下一秒,沈赫野走上來緊實有力的雙臂穿過女孩纖細的腰肢,將她抱起來。
躺在擔架床上,沈赫野半跪在床前。
明明去過無數次醫院,經曆過生死的他,這一刻還是緊張得不像話。
緊緊握住陸安苒的手,沈赫野不知道要說什麼,隻是很用力地捏著她的手。
醫生剪開她的褲子,開始消毒。
沈赫野單膝跪在擔架旁,喉結劇烈滾動。
當剪刀劃開她牛仔褲的瞬間,他突然將手臂橫在她嘴邊:“咬我。”
陸安苒搖頭,蒼白的嘴唇張了張,發出微弱的聲音:“不能受傷,你還要考試……”
旁邊的護士見狀,心疼這對患難與共的小情侶,遞過來一塊紗布,“用這個吧,實在疼的話。”
沈赫野接過來,一臉不忍心。
倒是陸安苒,伸手直接拿來塞在自己嘴裡。
手術開始,消毒、止血、到最後縫合。
消毒水的刺鼻氣味裡,銀針穿進皮肉的刺痛如電流躥遍全身。
陸安苒從來沒有經曆過這麼漫長的疼痛。
那種從小腿爬上來的痛,不斷襲擊著身體裡的每一處神經,每一個細胞。
密密麻麻,身子裡的肉像被撕碎一般。
她死死咬著紗布,因為疼痛,眼睛死死地瞪著頭頂的無影燈,眼角流出淚水。
平日裡冷靜自持的沈赫野手忙腳亂地擦掉她眼角的淚珠。
哆嗦著嘴唇,不知道要說什麼。
縫合完以後,她晃著站起身,眼前突然炸開大片白光。
虛弱地開口:“能給我一瓶葡萄糖嗎?我頭有點重。”
話音未落便栽進一個帶著皂角香的懷抱。
沈赫野將葡萄糖瓶舉到她唇邊,自己的手指卻被她攥得發顫,仿佛這樣就能將疼痛轉移到自己身上。
“這是失血過多導致的。”
護士打開一批葡萄糖,沈赫野扶著瓶子,喂陸安苒喝下去。
眩暈的感覺減少了不少,沈赫野抱著陸安苒回到教室。
第二場考的是物理。
這是陸安苒的命門。
開考之前,她用手拍了拍臉蛋,強迫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背水一戰,成敗在此一舉,一定要爭氣,一定!”
考試結束以後,陸安苒被送去最近的醫院。
拍完片子,等待時,沈赫野買來了她最喜歡吃的蔬菜粥。
陸安苒倚在輪椅上,看著沈赫野將涼透的蔬菜粥重新熱了一遍。
瓷勺遞到唇邊時,她終於撐不住笑了,卻扯動傷口疼得倒抽冷氣:“沈老師喂粥的樣子……像在哄幼兒園小朋友。”
沈赫野沒接話,隻是又舀起一勺,在嘴邊反複吹涼,直到粥麵不再冒熱氣。
失血過多,陸安苒臉上很差,整個人病懨懨的沒有一點力氣。
“我自己來吧,你吃點東西,下午還要考試呢。”
“我沒事。”沈赫野躲開,固執地將粥遞到唇邊,“你先吃,這個時候一定要保存體力。”
架不住他的堅持,陸安苒把一大碗粥全部喝完了。
醫生拿著報告走過來,“你這個情況跟我預料得差不多,現在時間來得及,先打石膏吧,你還年輕,不能落下病根。”
沈赫野二話沒說推著陸安苒跟上醫生。
這是陸安苒有生之年,最煎熬、最難忘的一天。
兩趟考試結束以後,她被沈赫野推著回去海河灣。
花園裡的江婉清看到這一幕,嚇得魂飛魄散。
雖然還是很疼,但陸安苒已經適應了,笑眯眯地安撫母親:“好啦,已經打了石膏了,沒多大問題。”
“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出了事你應該第一時間告訴媽媽呀。”江婉清看著女兒毫無血色的臉,心疼地抹眼淚。
陸安苒最怕母親這樣,趕緊對牙牙說:“快,帶你外婆進去,到你表現的時候了。”
牙牙被嚇壞了,但小家夥還算堅強,拉著江婉清去廚房裡準備吃的。
待兩人離開後,陸安苒壓低聲音說:“我受傷的是就是一場意外,彆再我媽麵前說多餘的話。”
沈赫野沉默了幾秒,艱難地點了點頭。
當晚因禍得福,陸安苒睡了一個安穩覺。
第二天早上七點,聽到消息的江啟明,親自開車送陸安苒去考場。
“江總日理萬機,這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