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在鋪子裡坐下沒多久,外頭就傳來動靜。小翠掀開簾子探了個腦袋進來:“小姐,徐公子來了!”
我手裡的賬本差點掉地上:“他又來?”
“可不是嘛!”小翠掩嘴偷笑,“這都來七八回了。”
話音未落,門口已經傳來熟悉的腳步聲,穩重又輕快。
“顧小姐今日氣色不錯。”徐景瀾跨過門檻,笑意盈盈地衝我拱手。
我笑著:“你要是再這麼天天跑來,我怕是要被夥計們當成說書先生講的癡情公子配對故事主角了。”
“不好嗎?”他嘴角上揚,眼眸含笑,“我倒是覺得挺合適的。”
“毫無合適可言!”我低聲嘀咕著,順手把賬本合上,“你是來談正事的,還是來看我數銅板的?”
他踱步到我桌前,從袖中掏出一個小布包,輕輕放在我麵前:“都不是。我是來送這個的。”
我狐疑地打開一看,是一盒桂花糕,還冒著熱氣。
“你不會是順路買的吧?”我抬頭看他。
他一本正經道:“我特意讓廚房做的,用的是今早新摘的桂花。”
我嗔怪地看他一眼:“你哪來的空閒管這些?”
“我騰得出時間。”他說得理所當然,“總不能讓你在這邊忙得連口熱飯都吃不上。”
我忍不住笑了:“你這是把我當什麼人了?”
“我的合夥人。”他坐下來,隨手給自己倒了杯茶,“順便……也是我的家人。”
我一口水差點嗆住:“你說啥?”
他眨眨眼:“喝茶啊。”
我隻好哼了一聲:“彆貧了,今天到底來乾嘛?”
他收斂笑意,正色道:“我想跟你確認一下貨船出發的時間。另外,還有幾個細節要和你商量。”
我點點頭,翻開賬簿:“那就談正事吧。”
結果這一談就是半個時辰,從貨品裝箱到碼頭調度,從人員安排到定價策略,他問得巨細無遺,連誰負責清點銅錢都要過問一遍。
我看著他認真記筆記的模樣,突然有點恍惚。
曾經那個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徐二公子,如今竟會為了一個合作項目,親自跑來鋪子跟我一條條核對細節,還時不時遞塊糕點哄我開心。
“你以前是不是偷偷學過賬房先生的手藝?”我忍不住問他。
他抬眸看我:“沒有,但跟你學了幾個月,多少懂點了。”
我怔了一下,隨即一笑:“你這話怎麼聽著像是在調情?”
“我說的是實話。”他一本正經,“不過既然你覺得是在調情……那我也不反對。”
我憨笑著看了他一眼,繼續低頭整理數據,可嘴角卻壓不住地往上翹。
小翠在旁邊看得直搖頭:“哎喲,我家小姐這臉上的笑,今天都快溢出來了。”
我瞪她一眼:“閉嘴。”
她笑著退下,留下我和徐景瀾繼續對著一堆賬冊發呆。
那天之後,他幾乎每天都會來鋪子一趟,有時帶著一碟點心,有時拎著一壺好茶,偶爾還會帶幾支新鮮花枝插在瓶裡。
有一次他帶來一支梅花,我隨口說了句“顏色真好”,第二天他就換了支更紅的送來。
我哭笑不得:“你是不是沒事乾了?”
他答得理直氣壯:“陪你就是正事。”
夥計們看他來得勤,一開始還挺拘謹,後來見我們聊得投機,也漸漸放鬆。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鋪子裡的生意越來越好,合作項目也逐步走上正軌。而我和徐景瀾之間的默契,也像酒一樣越陳越香。
直到有一天,我無意間發現鋪子後巷角落裡掉了枚紐扣,上麵刻著徐家的標誌。
我心裡咯噔一下,撿起來仔細看了看,確定不是徐景瀾丟的——他衣裳都是新做的,紐扣牢固得很。
我把紐扣收進袖袋,沒跟任何人提這事。
晚上回家後,我找了個機會問他:“你最近有沒有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盯著咱們?”
他正在燈下看書,聞言抬起頭:“嗯,我也注意到了。”
“你知道是誰?”我問。
他放下書,目光沉靜地看著我:“徐家人。”
我心裡一緊:“他們懷疑我們在做什麼?”
“懷疑我們走得近。”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其實也沒錯。”
“你能不能正經點?”我皺眉。
他笑了笑,握住我的手:“琳琅,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隻要我們行得正、站得穩,他們就算盯破了眼,也抓不到把柄。”
我歎口氣:“可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那就讓他們繼續看好了。”他語氣輕鬆,“反正我來鋪子,也不是為了躲他們。”
我沉默片刻,終於點頭:“那你也要小心些。彆讓人抓住把柄。”
他應了聲,然後忽然湊近,在我耳邊低聲道:“明天我還來。”
我推他一把:“滾。”
他笑著起身,臨走前還不忘塞給我一個小盒子:“今晚的禮物。”
我打開一看,是個繡著梅花的香囊,香氣撲鼻。
我皺眉:“你哪來這麼多閒工夫?”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眼裡閃著光:“因為值得。”
我捏著香囊站在原地,心裡暖洋洋的,卻又隱隱不安。
外麵的世界風起雲湧,徐家內部的鬥爭從未停歇。而我們這段看似甜蜜的關係,終究也會成為他們手中的棋子。
隻是此刻,我不想多想。
我拆開香囊,果然在裡麵發現一張紙條,字跡是他工整的筆跡:
“若此生隻能與一人同行,我願是你身旁的那盞燈。”
我握緊紙條,心頭一顫。
門外傳來更夫敲梆的聲音,夜色漸深,萬家燈火如星河灑落人間。
我知道,這隻是開始,真正的挑戰還在後麵。
但至少此刻,我並不孤單。
我拉住他的袖角,輕聲道:“那你可得快點走,彆拖後腿。”
他挑眉:“你說誰拖後腿?”
我轉身就走,留下一句話飄在風裡:“你自行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