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果然收到了幾封退信。原本答應合作的三家茶商,突然全都改了口風,說是“另有安排”,連個正經理由都不給。更奇怪的是,城東最大的茶館“清風閣”也傳話說,以後不能再借地方給我做試飲活動了。
我坐在燈下翻看那些退信,手指輕輕敲打著桌麵。這事兒不對勁。之前那場品鑒會反響不錯,幾家商戶都挺感興趣,怎麼轉眼就全變了卦?
小翠在一旁小聲嘀咕:“小姐,是不是徐家那邊又在搞鬼?”
我搖搖頭:“他們沒那麼快動作。而且這次動靜太大,不像周管事那種人能做得出來的。”
我沉思片刻,起身走到窗前。夜色已深,府中靜悄悄的,隻有遠處傳來一兩聲狗叫聲。
“明天我要去一趟蘇杭。”我忽然開口,“親自見見那幾位茶農,把價格談下來。”
小翠驚訝地抬頭:“可是……那邊現在不太太平啊。”
“正因為不太平,我才去。”我嘴角微揚,“我倒要看看,是誰想攔我的路。”
——
第二天一早,我就動身前往蘇杭。
一路舟車勞頓,到了之後才發現事情比我想象得還要複雜。幾家原本和我們有長期供貨關係的茶農,居然全都推脫說“今年收成不好”,不打算繼續合作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立刻意識到問題出在哪——有人在背後操縱市場,故意抬高茶葉價格,斷我們的貨源。
我當即去找了一位老朋友,是當地一位姓李的茶商。他見了我,歎了口氣:“顧小姐,不是我不幫你,實在是有人開價太高,我們這些小門小戶,哪敢得罪?”
“是誰?”我直截了當。
李掌櫃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聽說……是徐家二房的人,還有幾個外頭來的商人聯手做的局。”
我心頭一驚,但麵上不動聲色:“多謝你告訴我。”
離開茶莊後,我獨自走在青石板路上,心裡已經明白了幾分。
這局,不是衝著茶葉來的,是衝著我來的。
——
回到京城已是三日後。
我剛踏進府中,就被管家叫住:“小姐,老爺請您去書房一趟。”
我點點頭,整理了下衣袖,進了書房。
父親坐在案前,手裡拿著一封信,眉頭緊鎖。
“琳琅,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他語氣嚴肅。
我心中一動,麵上卻依舊平靜:“父親為何這麼問?”
“這幾日,好幾家商會都來打聽你的事。”他放下信,“有人說你在外麵私自抬高茶價,擾亂市場;還有人說你私通外商,意圖謀利。”
我聽罷,忍不住笑了:“父親也信這些話?”
他沉默片刻,緩緩道:“我不信,但也得給你提個醒。你現在風頭太盛,有些人是坐不住了。”
我點頭:“我知道。不過父親,我做事向來有分寸,若真有人想動我,不妨讓他們試試。”
顧父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琳琅,你確實比從前成熟多了。”
我笑著點點頭,起身告辭,走出書房時,天已經黑了。
第二天,我照常去茶坊查看賬目。
剛進門,就看見小翠一臉激動地跑過來:“小姐!好消息!李掌櫃那邊又願意供貨了,還主動降了三成價格!”
我一愣:“怎麼回事?”
“不清楚!”她興奮地說,“他說是有人暗中聯係了他,不僅幫他解決了資金問題,還說保證今後沒人敢找他麻煩。”
我心中一動,隱隱覺得這件事有些奇怪。
當天下午,我又接到了“清風閣”掌櫃的消息,說可以恢複之前的試飲合作。不僅如此,他還主動提出要為我辦一場專場茶會,邀請城中名流前來。
我越發覺得事情不對勁。
到底是誰,替我在背後幫我擺平了這一切?
——
直到那天傍晚,我在府中遇到一個熟人。
是府裡的一位老仆,姓張,在顧家長大,見過不少世麵。
他偷偷把我叫到後院,低聲說道:“小姐,你知道是誰幫您解決那些麻煩的嗎?”
我盯著他:“你說。”
張伯歎了口氣:“是徐二公子。”
我怔住了。
他點點頭:“我聽人說,徐景瀾親自找了李掌櫃,還派了自己的人去蘇杭,直接跟那些茶農談判。至於京城這邊,也是他出麵,讓那幾家商會重新考慮與您的合作。”
我一時語塞,隻覺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一樣。
“他……為什麼這麼做?”我小聲道。
張伯笑了笑:“小姐,有些事,有時候不是看不見,隻是不願說出口罷了。”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心微微發燙,臉也跟著發燙。
原來,他並沒有完全放棄我。
甚至,一直在默默守護。
——
那天夜裡,我獨自一人站在庭院裡。
晚風拂過,帶起我裙角輕揚。
我望著不遠處那間燈火未熄的書房,心跳莫名其妙的快了。
但我清楚,他這一舉動,不僅僅是幫忙這麼簡單。
它像是一個信號,一個藏了很久、終於按捺不住的心跳。
我深吸一口氣,心中第一次有了決定。
“不能就這麼算了。”
我轉身回房,拿起紙筆,寫下一封信。
“明日,我要去徐府走一趟。”
小翠驚訝地看著我:“小姐,您要去徐家?”
我點點頭,眼神堅定如初:“有些話,必須當麵問他。”
我將信封好,遞給小翠:“送去徐府,務必親手交到徐二公子手中。”
小翠接過信,欲言又止。
我沒再多說什麼,隻是望向窗外。
月光灑在石階上,映出一片銀白。
風越猛,我越要站得穩。
而此刻,遠處徐府的書房的燈光依舊明亮,仿佛在等一個人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