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嫿抱著兩棵大白菜從李嬸子家裡出來,嘴角露出一抹笑來。
她之所以會找李嬸子,不止是因為李嬸子人好,自己和李嬸子家有些交情,更是因為李嬸子有個毛病,喜歡跟人扯閒話。
上輩子,村裡人從來沒人知道林長征把自己的錢全拿去養嫂子了。不少人還時常指責她,說她花著林長征的津貼,還讓他絕了後。
她那時候一心沉溺在兩個孩子夭折的悲痛之中,對這些指責漠不關心。
這一世不會了。
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林長征有多對不起她和兩個孩子!
不過讓她沒想到的是,李嬸子竟然想承包她的土地。
但想想又覺得正常,李嬸子家四個兒子,雖然分下來的土地不少,可現在糧食產量並不高,農村人想掙錢,除了多種地,真的沒有彆的辦法了。
她的地包給誰都是包,包給李嬸子一家更好些。畢竟她對李嬸子家有恩,將來如果林長征和張雪回來鬨騰,李嬸子一家肯定會向著她的。
抱著白菜回到家,小寶一見她回來,便急忙忙地喊餓。
蘇嫿忙挽了袖子做飯,把切了些肉,跟白菜一起燉了。
雖然家裡除了鹽以外,什麼調料也沒有,可娘兒三個好久都沒沾油水了,這麼清淡的一頓飯,也吃得無比的香。
林懷瑾打著飽嗝道:“要是以後我們每天都能這樣吃,那得多幸福呀。”
蘇嫿聽得心裡酸酸的。
她發誓,她一定要讓兩個孩子過上好日子!
半下午的時候,村長帶著幾個村民來了。其中就有李嬸子夫妻,另幾人蘇嫿自然也認識,都是一個生產隊的,不過不怎麼熟。
蘇嫿把幾人讓進了屋。
小小的破房子一下就擠滿了。
李嬸子看了一眼這空蕩蕩的家,和兩個小臉臘黃乾瘦的孩子,忍不住直歎氣:“林長征可真是夠狠心的,自己帶著嫂子在部隊過好日子,讓你們娘兒三個在鄉下過這樣的日子。”
蘇嫿適時地背過身去,又吸了吸鼻子,才轉過身來:“嬸子,都過去了。”
李嬸子心疼地道:“你呀,太實誠了。這以後去了部隊自己可得長些心眼,你那嫂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村長咳了一聲:“咱們先說正事。小蘇,你鄭叔家想買你的糧食和宅基地。他家大兒子明年要結婚,正愁家裡住不下。糧食的價格,就按市價算。但這宅基地,你打算賣多少錢?”
鄭家的兩口子笑著跟蘇嫿打了招呼。
蘇嫿也笑著道:“鄭大叔,鄭大娘,雖然我家房子不大,但這宅基地的麵積有一畝大。這房子已經住不了人了,想來你們買過去肯定也是要推倒重建的。所以這房子就不算錢了,就按麵積算。你們給個整數就成,兩百塊。”
村長聽到麵積後,連忙打斷:“你家和你大哥家的宅基地是登記在一起的,你這是要連著老大家的一起賣嗎?你大嫂能同意?”
林家有兩個兒子,當年分宅基地的時候,就特意分到了一起。林家父母那會兒為了省事,就把這兩個宅基地也登記到了一起。
開始的時候,這宅基地是登記在林長征他哥的名下的,他哥死了之後,就改到了林長征名下。
按理說,蘇嫿隻能賣她和林長征的這一半。
蘇嫿低頭苦笑了一聲:“村長叔,我大嫂如今和長征在一塊兒,今後長征到哪兒,她也會跟到哪兒的。叔要是擔心有糾紛,我可以立個字據。”
反正那宅基地使用證上,隻有林長征的名字,非要較真的話,那隻能算林長征一人的。她是林長征的老婆,有權處理他的任何財物。
眾人聽她這話,眼神裡都帶了些興味。
這林長征跟他那嫂子的關係,好像不簡單啊。
蘇嫿沒漏掉幾人的神情,心裡忍不住冷笑。
農村人生活都單調的很,許多話,隻需起個頭,他們就能自己聯想出許多的內容來。
更何況,這種寡嫂和小叔子之間的事。
村長提醒了一句:“小蘇,你可想好了。這宅基地賣了可就買不回來了。”
蘇嫿點頭道:“叔,我想好了。”
村長轉頭看向鄭家夫妻:“價格你們能接受嗎?”
鄭家夫妻忙不迭的點頭。
正常一個宅子的價格就是一百左右。這是兩個宅子合成一個,蘇嫿並沒有多要。
村長:“既然這樣,小蘇,你把宅基地使用證找出來吧。”
蘇嫿轉身去櫃子裡將使用證拿了出來。
村長從上衣口袋裡取出鋼筆,又從口袋裡翻出了信箋紙,開始起草宅基地使用權轉讓協議。
宅基地是不能買賣的,但使用權可以轉讓。
很快,轉讓協議寫好,一式三份,蘇嫿和鄭家男人分彆簽字按手印,其他幾個村民也簽了字按上手印。
他們是村長專門叫來做見證的。
等蘇嫿和鄭家人一手交錢,一手交證之後,村長把屬於蘇嫿和鄭家的協議分彆給了他們。然後,又為蘇嫿和李嬸子起草了土地承包協議。
這個事情上午蘇嫿就和李嬸子聊好了,李嬸子承包她家的地,就得負責每年幫她交提留,然後每畝地再給她五塊錢。
蘇嫿和兩個孩子,一共是四畝地,張雪家也是四畝地。
八畝地,李嬸子家承包五年,一共是二百塊錢。
說到張雪的地,蘇嫿心裡又是一股氣。
前世,張雪的地分下來之後,林長征就給她寫信,讓她幫張雪把地種上,等交了提留,就把剩下的糧食賣了換成錢給張雪寄去。隻字不提種子錢、農藥錢、化肥錢,以及她的人工!
不過前世她沉溺在喪子之痛之中,身體也全垮了,彆說張雪的地了,就連自己的地都沒辦法種,全都荒著。
等所有字據立好了,錢也結清了,蘇嫿轉頭對村長說道:“叔,麻煩你給我開封介紹信。”
現在去哪兒都需要介紹信,哪怕買火車票都需要。沒有介紹信,寸步難行。
村長是個爽利人,迅速地替蘇嫿把介紹信開好。
臨走的時候,村長提醒了一句:“你賣房包地的事情瞞不住,你這房子位置又偏,晚上可得當心些。”
蘇嫿點點頭:“謝謝叔,我會小心的。”
村長嗯了一聲:“見著長征之後,記得給叔帶聲好。他是咱們村子走出去的人,這往後,可不能忘了老家的情分。”
蘇嫿替林長征大包大攬:“叔放心吧,長征現在有本事了,這往後村裡有什麼事,隻管去找他。他是個熱心腸,隻要你們開口,他就必定會答應的。”
村長等的就是這句話,連聲誇了她和林長征好幾句好,這才滿意地走了。
等村長一行人前腳離開,後腳蘇嫿就趕緊收拾東西。
她得立馬帶著兒女離開這裡,窮山惡水出刁、民,等村裡人知道她手裡有錢,她想走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其實她也沒什麼可收拾的,家裡窮得就剩下三個人四麵牆了,棉被都蓋了好些年,硬梆梆的,帶著都嫌沉。隻把母子三人的衣服收了收,用床單一裹,就完事。
衣服和證件收拾完,蘇嫿便去廚房裡把肉裝好,又在鍋裡添了水,準備把剩下的三個雞蛋煮了。
家裡的灶本來就破破爛爛的,蘇嫿平時燒火的時候十分注意。現在房子已經賣了,這灶過兩天就要被拆了,她也不需要小心了,往灶裡放柴的動作就大了些。
誰知道,一根木柴捅到了灶壁上,將灶壁捅出一個窟窿來,裡麵有什麼東西,印著火光,一閃一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