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嚼舌根(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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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昭耐著性子聽了一會,起身往廳門那裡望去。

廳內依舊熱鬨,馮慧正同一個圓臉的姑娘說話,那姑娘穿了一身紅,繡著銀絲牡丹花的圓領袍子,司昭猜大概就是今日的壽星,俞三姑娘了。

馮慧回頭見著探頭的司昭,向她笑了一笑,招手,示意她近前。

旁邊有人見了,就打趣,說馮慧這個丫頭可真貼心,這一會都不放心。哪裡像她們身邊的那幾個,這會不知道在哪集體躲懶呢。

馮慧臉上一紅,正要說話,司昭先一步出聲:“我去那邊看一看。”然後在眾人的目光中,飛快出了門。

她此番來就是充當馮慧的丫頭的,方才她也看出來了,今日一眾人中就馮慧沒有使喚丫鬟,她不想馮慧尷尬,避開。

司昭避開路上的仆婦丫鬟,往那人少的地方去,想著清靜一會。

她找了一石板凳子,上頭落了些葉子,俯身吹乾淨了,坐下,抬頭,眼前是一大叢芭蕉樹,不算茂密,隔著一大塊山石,再就是高高的粉牆了。

她覺得此處甚好,枯坐了一會,估摸著馮慧那邊差不多了,正要起身,卻瞥見高處樓閣裡有人舉著東西往外看。

陽光正烈,她眯起眼睛,對方的臉麵看不太清楚,但能辨析出是幾個年輕男子,手上舉著的東西,是千裡鏡,那個方向好像是花廳的地方。

今日是俞家的家庭宴會,來參會的基本都是俞家族內的姑娘,應該都是相熟的。

他們是來偷看她們的。

司昭眯起眼睛辨認,那閣樓上幾個人,輪番拿了那千裡鏡,不時扭頭同身後人說話,笑得開心。

司昭想著得回去那邊,提醒馮慧一下。剛走了二步,就見有人說笑著走過來,她往旁邊叉道上離開。

走了十來步,發現前頭堵死了,回頭,依舊往來路走,卻見三個小姐模樣的正在方才的石桌旁歇腳。

“你說,猛丁就從嫡小姐成了養女……這算庶女,不對,還是義女呢?”

斜倚著石桌,穿杏黃綢襖的一個姑娘,用手攀著一枝藤蔓,好奇地問一旁的同伴。

“誰說不是呢!碰上這種事。”

那同伴仰著臉,圓圓的臉上一臉八卦:“喚,我那日都不知道和謝墨薇說什麼好了,瞧著怪可憐的,偏還裝著沒事人似地。你知道嗎,找回來的這個,聽說是在鄉野長大的,皮膚又黒又糙,比謝墨薇差得遠了,可那個新女婿硬是選了她,你說,這人怎麼那麼勢利……”

“以前我還羨慕謝墨薇,人長得漂亮,又會待人接物,這次榜下捉婿,又挑了一個上進的好夫婿。現在看來,這都是命啊。還不如王靜。”

幾人嘰嘰咕咕地說了一通,原來當日榜下捉婿,王參將鬨了個大烏龍。

捉到的女婿,叫張戈,是盛縣人,來京參加此次的武舉會試,那日也去湊熱鬨看榜。前幾日受了涼,抓了藥在客棧裡煎著吃,卻誤喝了同屋人的下火藥,看榜的時候發作起來,成了軟腳蝦,被王參將急吼吼地給架回了家。

這件事情,讓大家笑了很久,王參將一心要弄個讀書人回家,卻陰差陽錯還是選了個武人。

但王靜確實年齡大了,容不得再耽擱三年。武舉人也算是半個讀書人,王參將不準備再挑了,擇了日子成親。王靜卻自恃有幾分才氣,很是嫌棄那張弋。

“這一時可是難以找到好的了。誰願意娶一個養女呢?”

那邊三人繼續,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山石後靜靜站著的人。

司昭垂下了眼,謝墨薇的親事如此難了麼?記得謝墨薇比姐姐小一二歲,今年大約十七八歲,在謝府未出閣的女兒中排行老大,後麵的謝三小姐今年二月及笄了。她要是不議親,底下的妹妹們也不好越過她,這是架在火上烤了。

“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同旁人說,聽我嫂子說,謝墨薇好像還惦記著那個姑爺呢。”

“不會吧?成了姐夫了,再不甘,也隻能認了。謝墨薇我看著也不是這樣的人啊?”

對方嘴上說著不信,然而話語裡的興奮與探究卻掩飾不住她的真實想法。

“絕對真真的。那個謝墨梅歸家後一直針對謝墨薇,還鬨過幾次,這個事謝府上下都知道,那個謝墨梅自己嚷出來的,說謝墨薇惦記著她的男人…你想啊,自己夫婿原先是彆人的,現在雖換了人,可終究人家有過那樣的關係啊?這肯定膈應,再說,那謝墨梅長得,同謝墨薇沒法比,以後你見過就知道了,她心裡肯定自卑啊”

司昭聽不下去了,怕她們再說出更難聽的話來,就要往外去。

卻聽到一聲清冷的聲音:“找你們遍尋不見,原是躲到這裡嚼舌頭來了。史玉茹,她平素也沒有得罪你們,背後這麼說人家,再見到她,你好意思麼?”

司昭聽這聲熟悉,卻是一時想不起來是誰,奈何石頭並沒有孔洞,看不見那邊,隻能繼續聽著,心下卻是欣喜,想著總有人能替謝墨薇說幾句公道話。

那邊兩人被人抓了個正著,正有些尷尬,然聽到這話,就有些臉上掛不住,為了辨彆自己,史玉茹索性就分辨說:“這也不是我們杜撰出來的,本就是事實,我們也沒有在外頭去說,隻是私下說話提起來的,你隻當沒有聽見就是。”

說著,拉了同伴就要走。

“什麼叫事實?你是親眼見了,還是親耳聽到了?”對方並不示弱,顯然是並不想輕易放過,扯住了對方較起勁來。

“說就說。我嫂子娘家有個婆子,她的堂姐就在謝家做活,親耳聽到那個謝家大小姐罵謝墨薇的話,那可假不了,當時謝家好多人都聽見了。你自己去問一問謝墨薇,是不是?”

史玉茹索性都倒了出來。

“問不問的,不勞你操心。你到人家家裡做客,背後詆毀她人,毀她人聲譽,要是讓陳家大奶奶知道了,他家未過門的三少奶奶,竟是如此長舌,不知作何感想?”

“俞秀蘭,你彆欺人太甚!”

史玉茹氣急敗壞地:“你彆在我們麵前裝清高,你不嚼舌頭?當年在平家大小姐及笄禮上,你不是和人在背後議論平政君,說她盛京才女的名頭,言過其實,什麼“閨闈務外名,豈合女箴訓“,“飾蕙質以邀譽,非淑女之正道“。當時還是林家大小姐說了句,說這名頭也是旁人給的,再說平大小姐確實琴棋書畫,樣樣出挑,在場的無人能匹敵。你才住了嘴。怎麼,現在,你倒好意思來教訓我?”

司昭聽到這裡,知道那頭是誰了,除了俞秀蘭,俞家有誰會如此維護謝墨薇呢?隻是,竟再次聽到有人提及姐姐。她倒不知道,姐姐當年是盛京才女麼?竟讓一眾閨秀在背後嫉妒過。

“你胡說。”

俞秀蘭的聲音尖利,顯是氣惱之極。

“我胡說?那我再問你,你不是同謝墨薇的要好嗎?你又為什麼背後同秦家四小姐說,是謝墨薇自己求著,從你手上把小郡主給接過去的,她是想討好平王妃,沒想到,小郡主走丟了”

史玉茹激怒之下,乾脆說了個痛快。

“你再說一遍?”

俞秀蘭臉色發青:“你信口雌黃,滿嘴混賬話。俞家不歡迎你”

另外二個姑娘眼見事情鬨大,忙出言調和:“那個,都是我們的不是,我們也不是有意的,就是閒聊的時候說起來了,真的沒有惡意。咱們今日是來給秀雲過生辰的,本是件高興的事。這事,就當我們沒有說過,你也沒有聽過,可好?再說,誰人背後不說人,誰人背後沒人說,說說笑笑就過,犯不著揪著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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