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凜黑著臉聽著通話掛斷的“嘟嘟”聲,後槽牙癢得很。
真挺想把他那輛機車賣了。
正準備調出魏京晝他爸的微信,把他出賣出去,頂端彈出消息框。
白兔子頭像。
備注還是“班長”。
他點進去時,順便想了想,這頭像還挺像她。
班長:【剛才忘記和你說訓練時間了。】
班長:【圖片】
班長:【這是籃球隊的訓練時間,今天下午的訓練已經結束了,下一次是後天晚上。】
班長:【我現在把你拉進籃球隊的群可以嗎?】
周居凜點開圖片大致看了眼。
看著這頻繁的訓練時間,又覺得麻煩。
真是鬼迷心竅,看她那麼可憐就沒好意思一直拒絕,不然又給人惹哭了。
連著把人惹哭兩天,他還沒那麼有本事。
指尖輕敲,回了個【嗯】。
摁滅手機,放進口袋,抬頭,視線略微停頓。
漆黑的眸微狹,不遠處扯著書包帶正低著頭邊看手機邊往外走的女孩,分外熟悉。
馬尾辮在腦後隨著步幅一蕩一蕩,神情專注。
做什麼都認真,連發個信息也這樣。
他不著急動身,拿出手機來看她發信息。
回去晚點魏京晝也不會餓死,他毫無心理負擔。
手機屏幕上,彈出群聊邀請的信息。
往下——
班長:【已經邀請你了,你記得通過一下。】
班長:【球服的話,因為我也是剛加入所以還不太清楚,我明天聯係好給你送過去,可以嗎?】
周居凜:【可以。】
他幾乎是看著女孩回複,目光毫不遮掩。
餘皎一無所覺地在路上想還有什麼需要說明白的事情。
一邊要回複籃球隊裡的消息,一邊還要緊張周居凜會不會問什麼事情。
然而,下一秒。
周居凜:【靠邊走,看路。】
她一愣,下意識抬頭,發現自己因為發信息沒看路,不知不覺間都走到主乾道中間來。
身後車笛聲響起,她連忙小跑著到路邊。
甫一轉身,格外顯眼的身影就在一旁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他還沒走嗎?她剛才竟然一直都沒發現。
她連忙回:【謝謝。】
周居凜:【今天不用兼職?】
餘皎看到他的消息時,甚至有些恍惚。
上次兼職碰見他都是國慶假期的事情了,原來他沒忘記。
現在還這樣平靜地問起。
他單手握著手機散漫敲字,好像隻是隨口一說。
可是她還是不可抑製地從心底冒出高興的泡泡。
這是他們的聊天框裡,第一次出現,這樣日常的詢問。
她站在人行道旁的一棵樹下,陰翳投落,她低頭回複。
【今天不去,我隻有假日才去。那家店的老板很好的。】
消息發出去很快就收到回複。
周居凜:【知道了。】
她仔細地研究這個回答。
所以之前就隻是隨便問問吧,估計是看都沒看回答就象征性地回複了這三個字。
餘皎隔著一片綠化草地看他,一個說不上什麼浪漫的場景。
不算親近,不算熱絡。
但餘皎卻格外珍惜,此刻,對她來說,連風吹落葉都是浪漫的。
金黃的葉子落地的窸窣聲都像在迎合她的心跳。
餘皎想,這大概是平凡生活中給她的小小禮物。
——
嵐庭世家。
周居凜提著東西回去的時候,魏京晝已經躺在沙發上餓的有氣無力。
看到開門的人時,眼睛才久違地放出亮光。
但嘴上不饒人,“大少爺,你怎麼不等我死了再回來。”
周居凜無動於衷,把食材拿去廚房,“下次死得早點就行了。”
魏京晝:“……”
礙於種種原因,他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周居凜把東西放在廚房就撒手不管,其他的都是魏京晝準備。
等到一切準備就緒了,某位也洗完澡下樓了。
t恤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發絲微潮,倦懶隨意。
魏京晝看著對麵單手拉開可樂罐拉環的人,悠悠道:“你跟餘皎怎麼回事?”
周居凜掀起眼皮看他一眼,不答反問,“有什麼事。”
魏京晝嗤了一聲,“少裝。”
“你什麼時候注意過我占了誰的位置,我以為你低著頭沒聽我說話呢,合著偷偷注意人家姑娘呢。”
周居凜反應平平,“你戲挺多。”
魏京晝沉默地觀察了他幾秒,沒有追問。
“不說算了。”
“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家現在這個狀況,你這心思,不合適。”
他沒細說,但知道周居凜會懂。
周居凜不可能留在國內。
國內的大部分資源都被周振榮把握著,他想成就自己的野心就必須脫離這片幾乎沒有自由的土地。
而餘皎,他不了解,單看她還要兼職就知道,兩個人處於完完全全的兩個世界。
唯一重合的一點,就是都有需要破局的糟糕生活。
餘皎估計是缺錢。
周居凜缺的是自由和機會。
這個階段糾纏在一起,對誰都不好。
不過周居凜隻是笑了笑,順著他的話反問,“我什麼心思?”
魏京晝直視他的眼神,良久,勾唇,“我就那麼一說,你怎麼想我怎麼知道。”
——
餘皎坐公交車回到家後仍覺得心率處於不正常的水平。
拿著手機把聊天框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多遍。
這樣的結果就是,她遲遲進不了認真寫作業的狀態。
今晚她還給自己額外布置了兩套化學題,如果作業再完不成,她今晚就要熬夜了。
餘皎搖了搖頭,把腦內雜念清除,專心寫作業。
但是壓下來的念頭還是會從時不時上揚的嘴角中顯露出來。
時間輕悄悄流逝。
作業一點點寫完。
今天效率比較低,寫完抬頭看時間時已經十一點半了。
她意識到什麼,從房間出去,屋子裡還是空蕩蕩的。
她試著叫了幾聲,“媽?”
沒人回應。
她打開主臥的門,燈還黑著。
媽媽還沒回來。
心逐漸開始發慌,她連忙回臥室準備給媽媽打電話。
剛進臥室就聽到門口傳來響動。
她急忙趕過去。
玄關處,餘皎在沒到達門前就已經率先聞到了一大股酒氣。
譚珺如提著沉重的托特包踉踉蹌蹌地走進來,身上彌漫著濃鬱的酒氣,化了妝的臉上都透出酒醉的紅暈。
餘皎趕忙過去扶她到客廳坐下,然後去廚房給她倒了杯溫水,小心地喂她喝進去。
緊皺的眉心藏著溢出的心疼,“媽,怎麼又喝了這麼多呀。”
譚珺如癱倒在沙發上,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朦朧的醉眼睜開,率先看到女兒擔心的雙眸。
她笑著安慰,儘管聲音都含糊不清,“媽媽今天又完成一個大單子,一時高興多喝了點。”
餘皎根本不信。
媽媽從不貪杯。
隻有為了談成生意被人灌酒時才會喝成這樣回來。
她坐在譚珺如的旁邊,扭著身子輕柔地把她額前淩亂的頭發理到一邊,“媽媽,你好厲害。”
譚珺如笑,“那當然。”
餘皎鼻頭酸澀,眼眶發熱,“辛苦了,媽媽。”
譚珺如已經閉上了眼睛。
嘴裡還嘟嘟囔囔著“分成”“績效”。
餘皎把她的外套褪去,起身把她輕輕放平在沙發上。
蹲在她身旁,低頭時,兩滴淚落下。
她真想時間過得再快些。
再快些。
彆的,都不願意奢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