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皎防備地拒絕:“不好意思,不方便。”
說完,她就想走。
年輕男子見狀挪步用手臂攔住她的去路。
麵上仍恭敬著,“我家先生是周居凜周總的父親,請您移步一敘。”
餘皎心中一沉。
周居凜的父親,周振榮。
直接讓人找上她。
就意味著他既知道她和周居凜之間的關係。
下意識覺得來者不善,正要跟周居凜打電話,一道沉穩有力的聲音帶笑前來。
“餘皎小姐,我料想你可能不太方便赴我的約,隻好就不請自來了,望你見諒。”
穿著蒼藍色考究西裝的中年男子溫和地走到她麵前。
看起來仍很年輕,歲月在他的臉上沒有雕琢出多少痕跡,反而為他精釀出醇厚的韻味。
周居凜身上的距離感大多是跟他待人接物的態度有關,看起來總是漫不經心,遊刃有餘,對待任何事情都沒有上百分百的心,所以讓人覺得走不進他的心裡。
而周振榮身上的距離感,卻是一種獨特的氣質。
他明明舉手投足規行矩步,紳士禮貌,就連跟她這樣的小輩打招呼也是禮儀周全,溫潤帶笑。可是就有一種浸淫商場多年的上位者氣勢。
這是餘皎第一次見到周振榮。
即便是上次的研討會,也沒有機會見上麵。
她唯一知道的是,他和周居凜的父子關係好像不太好。
可具體的,到底是什麼程度的不合,她完全不知道。
此刻他笑嗬嗬地站在她麵前,身後帶著三四個黑衣保鏢,她明白,他若執意要跟她聊,她就拒絕不了。
她識趣地坐回原位,也是周振榮的對麵。
“周董事長,您好。”
周振榮聽到這個稱呼,眼底劃過一絲意外,麵上如常,“不必這麼客套,以你和阿凜的關係,叫我一聲伯父就好。”
餘皎放在腿上的手指輕微蜷起。
她沒應,隻是直奔主題,“周董事長,您到底要跟我說什麼呢。”
周振榮不慌不忙地抿了口桌上剛拿來的熱茶,說話意有所指,“餘小姐猜不出來?”
餘皎垂眸躲過他的打量,“您直說就好。”
周振榮彎唇,“不必緊張。我可不是那種棒打鴛鴦的封建家長。”
“相反,我很高興,阿凜能夠接受你。”
“我一直以為,阿凜這孩子的脾性,大概不會喜歡上任何人, 餘小姐,我很感激你。”
他說得真情實感,活脫脫是一個無比欣慰的家長。
餘皎卻沒辦法應下這些話。
她和周居凜之間根本談不上喜歡。
這些,周董事長都不知道?
餘皎從未深入了解他的家庭,因而也摸不準麵前這個深不可測的人。
心存防備,她隻能佯裝笑著回應:“您言重了。”
周振榮像是不在乎她的態度,隻是自顧自地往下說。
“我和阿凜的母親感情不和,很早便分開生活。我們都有各自的工作要忙,對他疏於引導,以至於他心中對於家庭婚姻這些事情都比較抗拒。”
話落,又平和地笑笑,“這些他應該已經告訴你了,我就不多說了。”
“我和他雖然在事業上有些許衝突,但是拋開這些,我也隻是一個想要孩子幸福的普通父親。”
“之前,阿凜接觸過幾個女生,但是最後都相處不久便分開,很多次我都以為阿凜釋懷了,但後來我才發現,那隻是不想讓家裡人擔心偽裝出來的喜歡。”
“可是這次,他願意帶著你和他母親一起旅行,我想,你應該是不同的。”
“阿凜不願意我來乾涉,但我還是想拜托你,好好經營你們的感情。萌芽的愛情最容易被現實折斷。”
“不是所有人都能放棄聯姻帶來的巨大利益,選擇愛情的。我當年沒有做到,阿凜的姐姐也沒有做到,希望你們能做到。”
餘皎靜靜地聽著他這些半真半假的真情流露。
她心知肚明兩人的關係無關喜歡,也知道和他母親旅行隻是巧合不是主動。
周振榮像是不知情,所以這樣誤解著講出來。
但如果他知情。
那就是深沉的彆有用心,
話裡話外告訴她,周居凜這人其實很會偽裝,看起來柔情蜜意,但骨子裡對親密關係這種事不屑也不願。
句句像是感謝,句句都是諷刺。
挺厲害的,不直截了當地告訴她他們不合適。
不用門第觀念,不用地位差距,針對點全是兩人的感情。
這點對於年輕的情侶來說,其實最為致命。
他一點點地告訴她,周居凜不會喜歡誰,不會跟任何人步入家庭。
就算有絲毫的溫情,也都有可能帶著偽裝的成分。
說完這些,還沒等餘皎回應,魏京晝就帶著工作人員過來。
周振榮這樣興師動眾的方式,作為老板,魏京晝不可能沒收到消息。
隻是趕來也需要時間,等到他來的時候,便覺得氣氛格外僵滯。
周振榮麵上帶著笑,那笑溫潤和緩,魏京晝卻本能地升起不祥的預感。
他忙笑道:“周叔叔,您怎麼過來了,都不跟我打聲招呼,我都沒來得及招待您。”
一邊說著,一邊讓人把餘皎帶出來。
周振榮噙著笑看著這一幕,“京晝這麼忙,怎麼好打擾。我來隻是辦些事,事辦完了,我也該走了,不必忙亂著招呼我了。”
說著,抬了抬手,帶著人離開。
魏京晝陪同送客,直到把人送上車,才將臉上禮貌寒暄的笑卸下,大闊步走回店裡,到餘皎麵前。
餐廳早就因為周振榮的到來清場,所以此刻就隻剩下餘皎和魏京晝的人。
他帶上笑,眼底納著些許試探,“餘皎,剛才周叔叔沒為難你吧?”
他本來想找周居凜,但是他正在飛德國的航班上,聯係不上。
隻能帶人先過來。
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到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是聊完的樣子。
周振榮走時的眼神和臉色,讓他感覺不太好,他擔心地去看餘皎的神情。
反常的,餘皎仍舊是安安靜靜溫溫和和的模樣,沒有看出任何異樣的情緒。
聽到他的問題,也隻是淡然地笑了笑,搖頭說:“沒有。”
“真的?”
從剛才的言辭上說,確實沒有一點為難的地方。
若說毫無影響,也不太可能。
她隻是覺得,她對於周居凜的了解其實太過匱乏。
他的家庭、經曆、朋友、過往情感史。
幾乎是一片空白。
以至於在周振榮說出任何話的時候,她沒有立場,也沒有依據能夠反駁。
她怎麼就有勇氣冒出要不向他主動表白,爭取一個在一起的機會這樣的想法。
切割生活是她提出來的,現在又冒出進一步的期待。
既要又要,確實不太厚道。
她可能需要冷靜下來,好好想一想,考慮一下之後她該如何處理兩人的關係。
這兩天的生活像是一個烏托邦的幻夢,過度的甜蜜讓她都忘了,其實他們並不是情侶。
隻是沒有感情基礎的床伴。
她需要想一想,她能不能甘於恢複到之前的境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