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調”酒吧,包廂。
昏黃壁燈在木質牆板曝出一團光影,將壁畫的框架照得格外瑩亮。
棕色皮質沙發圍合擺列,黑桌上放著一瓶威士忌和一瓶白葡萄酒。
單人沙發之上,男人雙腿交疊,懶散仰靠。白襯衫因為坐姿壓出了幾道褶皺,平白添了幾分浮浪的性感。
凸起的喉結隨著他的仰頭將上麵那層冷白的皮肉襯得更薄,脖頸線條繃緊,五官冷然而清寂,袒露出明晃晃的頹靡。
“咚咚”
方型酒杯磕在桌上的聲音清脆,男人撩起眼皮,看向前方穿著深灰色圓領毛衣和休閒褲的人。
微分碎蓋頭,眼睛很大,臥蠶明顯,舉手投足隨性散漫,少年氣十足。
魏京晝把自己剛調的酒放周居凜麵前,自顧自灌了口酒,腮部鼓動,迷醉的酒香沁入脾胃,那股少年氣裡恍然拔出幾分曖昧難言的惑。
“兄弟,你彆把自己累死了,我買了你們公司股票的。”
周居凜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懶得搭理。
魏京晝習慣他這愛搭不理的樣子,從小就這樣,拽的跟什麼似的,好像說一句話會死。
“你真打算進周氏了?周氏那群老古董可全跟你爸一個鼻孔出氣,你爸控製欲那麼強,這次這麼快讓你進公司,擺明了是想把眾柏這塊大蛋糕吃下去,盤活旗下那些傳統行業。”
當初送周居凜出國的時候,周振榮那個老東西是動過放棄這個兒子的念頭的,因為他不好拿捏。能力夠強,性格夠硬,再加上周居凜母親那邊是國內有頭有臉的快消品集團,周振榮看不得兒子比老子強,野心大,不願意分權。
誰曾想周居凜在國外的時候自己組建團隊,從遊戲做起,後續又以此為踏板,一邊繼續開發,一邊跨領域拓展雲計算大數據和人工智能,這幾年抓住風口發展迅速,已在世界各地設立多個研發中心,這個時候周振榮讓周居凜進公司在他手底下做事,打的什麼算盤一目了然。
“隻要他吃得下,隨他便。”周居凜隨意地看著杯中晃漾的酒液,聲音冷淡涼薄,“他想要眾柏,我想要周氏,那就看最後誰更勝一籌。”
魏京晝完全不擔心鹿死誰手,周居凜最擅長戲弄對手,看著人在他麵前蹦躂掙紮,惡劣到極致,他權當看好戲。
突然想到什麼,戲謔挑眉,“聽說你爸已經打算給你聯姻?”
“他想通過婚前協議從我這拿點東西。”周振榮什麼心思,他一清二楚。
回國的時候,他就派人拿了一遝照片過來,問他有沒有喜歡的。他懶得看,全退回去,周振榮氣急敗壞,但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按照你爸的性格,他可不會善罷甘休,我估計這幾天沉默著,背地裡已經挑好合適的人選了。”
周居凜抿了口酒,聞言連眼皮都懶得抬。
“嘶——”魏京晝佯裝突然想到什麼,促狹道,“你前幾天在蘇黎世,不是剛跟你們高中班長共度春宵嗎,拿這個搪塞你爸去。”
周居凜這回舍得抬眼了,隻是那雙黑眸情緒冷沉,“彆拿她開玩笑。”
魏京晝自覺失言,拍了拍自己的嘴。
想到之前,他倆沒在一個高中。
原因也很簡單,周居凜這貨不樂意跟他一個地兒,說是嫌他話多,影響學習。
魏京晝當沒聽見,有事沒事就去崇英附中找他,後來門衛大爺都認識他。
十回去喊周居凜,有八回都是拜托他們班班長,久而久之他也算認識餘皎。
要不是他倆那晚在他的酒店裡廝混,他還真發現不了他倆這事。
問了廖聰才知道是餘皎。
隔了這麼多年,早就沒什麼印象,隻能勉勉強強從不甚清晰的回憶裡扒拉出點對她的印象。
他還記得當初有回情人節的時候他去找周居凜。
當時正是大課間,他人在最後一排,後門一個接一個的小姑娘表白,課桌上下全是禮物和鮮花,整間教室嘈雜混亂,人來人往。
隻有她在幫他叫了周居凜之後,十分安靜地回到自己座位上刷題,他瞅了一眼,還是物理題。
這種情況下還能全神貫注地刷題不被周居凜這個花孔雀惹來的人打擾,他暗自驚訝。
至此他就徹徹底底地覺得,他們班班長是一個恬靜內向、好學且有品位的女孩。
誰知道就是這樣文靜的女孩,主動跟周居凜睡了。
更荒唐的是,周居凜竟然沒拒絕。
趁人之危,毫無下限。
他把酒放下,手肘撐膝,“大少爺,我特彆好奇,那晚餘皎喝醉了,但是你沒有吧。我走的時候你還清醒地知道嫌棄我,我走之後你立馬就把自己灌醉了?”
周居凜無言,修長的指節無意識地摩挲杯口,好似回憶化成線繞著指尖絲絲縷縷盤旋向上。
……
那個晚上,他剛談完合作,去赴魏京晝的約。
自家酒館,供應的葡萄酒來自外公的酒莊,身旁友人寒暄,他隨口應付幾句,莫名感到一道強烈到近乎冒犯的目光。
抬眼,便看見她。
明明是最乾淨純粹的長相,尤其是那雙眼睛,淺色的瞳孔如同琥珀,昏黃的光線落入其中,隨著她眼神流轉,像是他在日內瓦湖看到日光在其剔透的湖麵上浮蕩。
隻是麵色酡紅,又因為喝了酒,直白大膽地盯著他。
他很快就認出了她,這出乎他的意料。
她的朋友在一旁跟一個金發男人調情,而後兩人直接去了酒館樓上的酒店,她恍然未覺,一杯接一杯。
她沒有過來打招呼的意思。
他也懶得寒暄。
隻是淩晨要走的時候,發現吧台上的她睡得香甜。
他想著對方應該認出了他,作為好久不見的高中同學,也不能視而不見。
順便問了句要不要他送,她迷迷糊糊,但是答應得夠快。
他本意是想把她送回酒店,誰知道女服務員把她放在車上,她就開始不老實,嘀嘀咕咕還哭哭啼啼的。
女服務員看了他好幾眼,問她知不知道他是誰。
她遲疑了好久,才慢吞吞吐出他的名字。
說完,那雙漂亮的眼睛很明顯地難過起來,他並未探究。
當時他也喝了不少酒,酒意上湧,他斂目靜神。
然而記憶裡溫柔的女孩變得蠻不講理,他本來也說不上多清醒,這女孩還沒分寸地貼上來。
想摸他的臉,他控住她的手她就掉眼淚,委屈巴巴的像是被他欺負一樣。
他看著那雙濕漉漉的眸子,鬼迷心竅般,沒再控製她。
事後,他想,或許就是這一念之差,造就了後麵的荒唐。
她一會兒碰眉毛一會兒摸眼睛,還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用指甲劃了他喉結好幾次。
她哭的時候跟小孩一樣,恍惚間讓他把她跟高中時的她重合在一起。
他任由她亂動,隻是控著她的下巴在他眼前左右轉了轉,仔細看了看這女孩現在長什麼樣。
他也不想這麼失禮,隻是她的冒犯著實給了他不用太禮貌的理由。
回酒店,送到門口以為結束。
她突然莽撞地吻過來,沒什麼技巧,純粹地啃|咬,碰得他嘴疼。
邊親邊哭,眼淚汪汪的,不知道她怎麼有這麼多水哭。
剛在車上,她肆意撩撥。
忍耐幾乎繃成一條線,搖搖欲墜,她偏來點了一把火。
他隱忍再三,確認她同意之後,將她帶上頂樓。
那夜,他見識了一朵開得最為豔麗的粉玉蘭。
……
魏京晝的問題沒得到回答,隻看到男人將烈酒緩緩送入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