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學生規劃是每個導師都會走的程序，是看你的路線選擇對不對，需不需要他出麵進行覆蓋。
竇開爻以前也問過類似問題，來拜見寧何龍的陳宋早有準備，但還是有些心虛地看了寧何龍一眼才說：“師父，我目前的規劃是，如果機會合適，我還想在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待一段時間……”
“原因有以下幾個。”
陳宋把之前給竇開爻列舉的理由複述給了寧何龍。
雖然寧何龍在創傷中心任主任，也並非一言堂，寧何龍還有其他學生，陳宋在此可以獲得的操作機會並不多。
在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這個偏遠的醫院裡，陳宋能獲得更多的操作機會練手。
當然，這是自己的臨床成長規劃，陳宋又道：“師父，於科研的話，我的基礎科研基礎非常薄弱，之前在竇老師那裡，有比較豐沛的經費支持，產出也非常有限。”
“所以，我大概率是想把基本功練起來後，看看是否可以融一些臨床課題。”
臨床課題的入門門檻比基礎科研高了至少百倍！
一個博士甚至碩士，都可以申請自己的基礎課題，但哪怕是主治在做自己的臨床課題，都肯定是臨床大佬帶著的。
“當然，我也在和內分泌科的戴教授還有一些交叉課題的合作，我負責動物試驗的操作部分，也可以蹭到一些產出。”陳宋非常謹慎地給寧何龍教授給出了自己的盤點。
所謂不想讀博的碩士不是好碩士，那不想留院的博士也不是好博士。
可要留院，就必須要麵臨醫院人事科設立的“科研要求”！
否則哪怕是教授想要提你，人事科那一關不過，卵用沒有，因為你門檻都跨不過去！
寧何龍很耐心地在聽，聽完後顯然有些失落：“你就這點想法？是不是有些太平穩了點？”
陳宋目光一閃，仿佛有炬火在燃！
寧教授，您確定聽懂了我的表述麼？您管這叫躺？
寧何龍的聲線依舊粗獷，摸著下巴道：“年輕人嘛，總得有點野心的，在碩士期間殺幾個留院醫生，在博士期間乾掉幾個主治助興，這才不枉來這行當一趟。”
陳宋的眉毛在抽動，嘴角泛起無法控製的弧度。
陳宋早就聽說過寧何龍教授，隻是那時候都是大家給他貼上“剛烈”的標簽，大家對他都是恐懼異常。
這是啥人呢？
在手外科有傳聞，主打一個叛逆，博導的話不聽，領導的話也不聽，院領導的安排那更是視若無物的。
比如說手外科的譚中原教授，比寧何龍教授應該大了四五歲，也是天賦異稟者。
而在升正高時，寧何龍敗北後，就直接出走了手外科。
當時大家都懵了。
不是，大哥，你把譚中原教授置於何地啊？他大了你五歲，你們同期爭正高，你積累不夠不是正常麼？你怎麼還不服氣跑了呢？
“師…父，能留院的老師，多少還是需要資本的，不管這些資本從哪裡來，也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超越的。”陳宋回說。
星城醫院當然有關係戶，但這些關係戶不是純走關係，而是在留院之前，就把各種積累都提起來了。
你野生的人拚不過‘資本’不是很正常的麼？
你覺得難遇的教學機會，他天天泡著，甚至有能力的話，還被家裡的長輩送去了院士團隊長期跟班。
全國最為知名的專科教授團隊，家裡直接塞錢讓他去跟班，隻要稍微有些資質，經曆這麼優渥的栽培，那能差很多麼？
實在資質不行的，才不可能走苦哈哈的臨床路線，早去行政、公務員、事業編躺平了！
“是的，所以我們先定一個小目標，在你博士畢業之前，把你現在的導師乾趴下。可以吧？”寧何龍問。
陳宋的股薄肌一顫，雙腿內夾差點噶到卵仔，聲音不由自主而出：“欸…”
實在不是陳宋的心境不夠淡定，而是寧何龍出口就讓陳宋覺得自己見的世麵太過於狹窄。
自己的導師竇開爻，那可是走不通半點顏值，全憑自己實力一刀一槍打出來的“江山”！
傳說但凡他能力差點，甚至都可能被譚中原‘醜拒’無法留院。
“你彆欸嘛，就這麼定下了，你的第一個目標，就是在博士畢業前，把你現在的導師乾翻。”
“我盤算一下啊，你現在二十六歲，博士畢業差不多是三十歲，他那時候應該就三十六七歲，差不多！”寧何龍輕描淡寫地揚起了下巴。
陳宋的表情非常精彩，很想說，我沒答應啊？
難道寧何龍真像是傳聞中的那樣，天生反骨？就愛和老師、上級作對？
寧何龍接著解釋：“天下之大，天賦出眾者，層出不窮。”
“有些人啊，一年就可以抵得過彆人三年甚至四年的積累，十年抵得過其他人四十年的努力。”
“好比肝膽外科的吳孟超老前輩！”寧何龍微微拱手：“那就是真正的出山即巔峰，二十六歲本科畢業，三十八歲就走到了世界的最前沿！”
陳宋聞言，一時語塞：“師父，吳院士那是傳說中的天賦…我們一般人怎敢奢望企及？”
陳宋的表情真的非常精彩——
寧何龍老師您的年紀早就過了三十八歲了吧，您都還沒到手外科全國的巔峰，就突然提起吳老了？
你真的很野啊。
“事在人為嘛，我給你說這些的意思就是，不要自傲，還是要腳踏實地。”
“當然，也不要過分謙虛了，目光要放得更高更遠一點，就你目前的優秀程度，隻是局部優秀，完全沒破格！”
“有的是前輩的履曆比你更瑰麗。所以放心大膽地去優秀，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把事情搞好。”寧何龍語重心長，但好像就隻剩下語重。
天生大嗓門的他，壓不住自己的語氣。
這種話本來沒問題，可從寧何龍口裡說出來，讓陳宋有一種格外怪異的感覺。
這時候，陳宋真不知道寧何龍簽了自己，對自己而言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陳宋接著又說出了自己想走‘援疆’、‘高校對口幫扶’的想法。
寧何龍聞言，眉頭輕輕一皺，道：“這個博士支援計劃與博導沒多大關係，主要還是靠你們自己去爭取。”
“整個中南大學的名額都不多，你又不擅長基礎科研，那想要拿到這等優待可不易啊？”
“首先你得能夠達到臨床科研的門檻才行，高校幫扶…嗯，那你先得能開展一些臨床科研才行。”
“目前，與你最接近的臨床科研就是肌腱縫合術的變種課題了，可要在這種雜亂無章的縫合方式中再摻自己的一席之地，你現在的基本功還不夠的。”
“可能還要再等個一兩年，等你可以比較輕鬆地完成斷尾動脈縫合才有機會……”
陳宋聞言，內心暗凜，並未懷疑寧何龍的建議。
自己距離縫合家鼠斷尾動脈，還差了很多步，自己如今，隻能勉強縫合拉伸壓脈帶。
在這個之後，還有水飄泡沫板、人工小血管、斷尾動脈。
看起來隻差了兩步，實則進步更加緩慢。
自己的老師竇開爻當年，在碩士畢業時就有了自己現在的縫合功力，可能夠縫合斷尾動脈時，也到了他博士畢業時。
而這樣的進步速度，卻足以讓竇開爻在留院後再本院哢哢“亂殺”！
說話間，寧何龍的電話響了。
他接通後便道：“小陳，正好，我給你安排了一下，外麵正好來了兩例肌腱損傷的急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