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4日，周一，湘省高考成績將於今日公布。天氣晴，溫度超高。
不過高考成績公布於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的骨科無關，陳宋有自己要緊的事情要做，查完房，下手術室時，他主動問林凡明：“林老師，今天有一台膝關節鏡下遊離體取出術呀？我能不能嘗試操作一下呀？”
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的關節鏡手術難度都不算高，膝關節內遊離體是骨贅，相當於鞋子裡麵進了石頭卡腳，產生疼痛與不適，需要將遊離骨贅取出緩解症狀。
傳統的術式是開放做，但近些年來因關節鏡技術的興起，可以用兩個05的口子即可完成手術，術後最多第三天即可出院。
創傷小、恢複快，療效好，不再有人以傳統的關節切開術去取遊離體。
“啊哈？”林凡明聽了非常意外。
帶隊開拔的他主動在電梯口停下，側身認真看來：“欸，小陳，你剛剛說你想操作一下關節鏡？”
“這真是你說的？”
陳宋很懂事，勤奮且自知，旁人“想勸”陳宋下水是從沒機會的。
除了手外科的操作，作皮膚切口，作縫合，再聽自己建議操作過一次內固定裝置取出術，從不主動要求什麼。
“是的，林醫生，我以前從沒接觸過關節鏡手術，最近看過後就挺感興趣的，於是就在網上看了些教程。”
“林老師，如果您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把手術過程以及操作的細節，非常詳細地給您背一遍，如果您覺得…”陳宋一邊看著電梯，一邊老實地說。
林凡明打斷：“不不不，背書不用背，我平時沒事也會讓顏農和龐工文兩個操作，但他們兩個的心思都沒放在這上麵。”
“你要是想操作的話，我可以讓你操作，關節鏡放置術操作其實不難…隻是，你又說你之前沒看過這種手術？”
陳宋回道：“可林老師您不是教過好幾次麼？我來了之裡之後，您一共做過三次膝關節，兩次見關節鏡了。”
林凡明拍了顏農一下，顏農此刻的表情有點古怪，內外眼角的梯度更勝，看起來越發有些賊眉鼠眼的，眼珠子亂竄，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
下午，一點二十分。
陳宋一邊操作，一邊細細解釋道：“林老師，謝謝您給我操作嘗試的機會，不過我可能沒有您操作這麼熟練，也談不上什麼經驗，就在骨科官網上看了一些教學視頻。”
“裡麵有一些好用的技巧與您平時操作不一樣，它們更能輔助我們這樣的初學者入門。”
“比如說膝關節手術的時候，可以提前從膝眼注射一定的生理鹽水，輔助充盈膝關節，方便置入……”
“器械老師，給我放點生理鹽水，巡回老師，給我開一個10l的注射器，要帶針頭，謝謝。”陳宋解釋完，才主動向巡回護士提要求，笑顏展露。
愛笑的人運氣一般不會差，再加上陳宋的顏值非常可以，那巡回小姐姐瞬間也回笑得秋波暗顫：“誒喲，這帥哥還是很懂事、很客氣的，比你們這些外科老油條禮貌多了。”
“給！10l注射器。”
陳宋初學初操，雖然林凡明沒要求他背書，可為了讓林凡明放心，陳宋還是非常細致地將自己的操作目的講解出來。
學林凡明一樣，將患者的左膝關節屈曲暴露膝眼後，陳宋就抽了兩到三管，共計三十毫升的生理鹽水，將膝眼充盈得外露，一看關節腔內就吃飽了水，腔隙徹底打開！
陳宋再拿起鑷子點破了膝眼的標準位置後，才接過了尖刀，反向向上捅破了外側膝眼！
嘴裡依舊非常學院派的解釋：“林老師，此刻將尖刀向上的話，就沒有誤傷半月板的風險了…我剛操作，沒那麼熟練，就隻能多注意一些細節了…”
林凡明以前哪裡從顏農與龐工文那裡得到過這樣的彙報反饋，看向兩位老油條，嘴裡罵道：“你們聽到沒有，這才是學習，彆人為什麼是高材生？”
顏農略垂首，龐工文則陪笑道：“林哥，小陳的天賦著實太好了，所以有時間了解我們沒時間去了解的細節。”
“我們，學科室裡這點東西都費了老大力氣了。”
林凡明翻了翻白眼：“你們兩個要是少搓麻將，多費點工夫搞專業，早就成熟了，我可以放心地把所有骨折手術都放給你們。”
“哪裡像現在，連個股骨複雜骨折都搞不定。”
“唉……”
林凡明說話間，其實已經準備隨時接手陳宋的操作了，畢竟陳宋是初操。
不過，似乎陳宋做的準備非常周全。
從尖刀破開關節囊，止血鉗鈍性穿破關節囊擴開關節鏡觀察鏡口，再把關節鏡的固定鏡套穿刺進去的操作都非常熟練。
林凡明也就沒有好意思說自己要接手手術了，讓陳宋繼續搞。
關節鏡套置入後，陳宋把關節鏡的觀察鏡送了進去，而後非常標準地做著探查術：“髕骨下緣略紅腫，無增生滑膜，髕骨下脂肪墊略厚，但也不用處理。”
“林老師，幫我屈曲一下膝關節，我要探查外側間隙了……”陳宋說話間，林凡明親自配合好了體位，陳宋順利地將關節鏡從髕下關節滑到股骨髁間窩。
再次按下拍照鍵後，道：“前交叉韌帶在位、連續性完好，體積正常，厚重有力。”
“外側關節間隙正常，未見明顯狹窄，半月板形狀正常，後角處略有紅腫，應該是遊離體來過外側間隙。”
“半月板外側、前腳位置有少量滑膜增生，未見半月板破損。”
“林老師。”陳宋隻是喊了林凡明一下，林凡明就真的非常驚訝起來：“你還真知道怎麼探查膝關節啊，真有你的，看過幾次就學會了。”
陳宋回道：“林老師，關節鏡探查術，其實並不難，沒有太多的操作技巧，主要是要掌握好理論順序，看書和教學視頻就夠了。”
“與手外科的縫合術不同，需要積累很多基本功，運動醫學對操作要求比較高的手術術式在於半月板縫合、成形、肩袖縫合……”
“現在的操作。”
“誒喲。”
陳宋說到這裡，馬上道：“內側間隙看到了遊離體，不止一個，林老師你看，在這裡，半月板後角有顆大的，外側有一顆小的，都不規則。”
“體部有少許卡壓導致的缺損，滑膜增生更嚴重了……”
林凡明雖然承認過陳宋有些資質，能夠在這樣的年齡就有這麼厚重的基本功，可從沒想過陳宋是個天才。
什麼是天才，天才就是可以花費極少時間就學到很多東西的人才叫天才。
才短短一個月不到，陳宋不僅基本功進展迅速，而且連關節鏡手術都在看過自己操作幾次後，有些熟悉了。
妖孽就是這麼無聲無息中誕生的，由天才轉化的。
“那你試著取一下，遊離體取出術非常簡單，就是想辦法在不傷及正常組織的前提下，把遊離骨贅取出即可。”林凡明再次放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