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日，星沙縣路鎮。上午，十點。
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急診科，操作室外。
陳宋一邊戴著口罩，將淡淡消毒水味道更隔離一層後，轉身快步走向顧遠醫師。
戴著眼鏡的顧遠笑得格外熱情：“你就是小陳吧？星城醫院的研究生？”
“是的，顧老師，我叫陳宋。”陳宋快步轉身於顧遠身側與之並行，一邊自我介紹。
“害，彆叫我顧老師，叫我顧哥或者遠哥，叫顧遠也行。”
“我們這裡不興叫老師這個稱呼。”
看著斯斯文文的顧遠戴著口罩，嘴裡咀嚼著檳榔。
陳宋不吃檳榔，對此嗅覺頗為靈敏。
“這邊來了個鐮刀傷的，切口比較簡單，聶主任說讓你試試手，我在旁邊看著……陳醫生你之前做過清創縫合吧？”
聶主任說過陳宋已經專碩三年級，應該不至於是新手，不過臨床還是要謹慎一些的。
陳宋很耿直地笑答：“顧哥，隻做過一次算嗎？”
為避免顧遠輕視自己，陳宋又解釋道：“主要是我們那裡，想要單獨操作清創縫合，需要住院總醫師單獨考核。”
“我也是今年才達到考核標準。”
在星城醫院裡的手外科，小碩士要做清創縫合也是要考試、排隊和看值班運氣的。
陳宋也是今年才得到了唯一一次操作機會。
“還是你們星城醫院的規矩多啊！~”顧遠吐槽了一句，又道：“隻要有點功底，實習生都能做…你做過一次，那肯定沒問題的。”
“跟我來操作室吧……”
顧遠說話間推開了操作室的門，徑直上前先去查看病人傷口，陳宋則站定側身後歪身找視野。
的確是鐮刀傷，切口不平整，創傷縱深有限。
顧遠用敷料沾乾淨血跡後，沒有發現太多異物，便道：“你這個口子處理起來不複雜，我們這裡正好來了個擅長縫合的星城醫院研究生跟班學習，他給你做縫合啊。”
“星城醫院的研究生？那是高材生啊！”患者三四十歲左右，身材乾瘦，皮膚偏黑，看起來老實巴交，身上卷著泥漬。
“那行，你先簽個字，我們去準備下東西……”顧遠道。
大概二十多分鐘後，簽字程序走完，陳宋完成了創麵的局部序貫衝洗後戴上了無菌手套。
“打局部麻醉的時候會有點痛，麻醉藥起效之後就不痛了…叔叔，您稍微忍耐一下哈…”陳宋的聲音很溫柔，可出手卻非常乾脆果斷。
一下就把手裡的注射器給紮了進去，而後注射皮丘。
操作手法和順序非常學院派，一板一眼，老老實實。
顧遠扶住握住患者的手臂，一邊凝神繼續看陳宋的操作流程。
這個病人無需格外清創，可陳宋還是按照流程先用鑷子與紗布翻找了創麵全層，沒有發現任何異物後，方才開始修整鋸齒狀的邊緣。
清創不僅僅是清除異物和壞死組織，修整切口至利於修複的創麵也是清創操作之一。
陳宋下刀時根本不糾結，開始縫合後更是遊刃有餘，並未有絲毫糾結。
關鍵是，顧遠注意到，他拿持針器的右手很穩，每一步操作都送足送夠了力量卻不暴力。
針距分明，出針與入針操作格外乾脆利練，絲毫不拖泥帶水！
這絕對是有功力在身的……
縫合將近尾聲，顧遠看向陳宋，眼神飄忽不定
你管這叫隻操作過一次？
再仔細看陳宋的年紀，對方的確比自己還要小五六歲。
他的切開術也比較一般，比自己還欠缺了些許火候，可這縫合術？
手外科的縫合術真有這麼屌麼？
陳宋的動作麻利，兩三分鐘就完成了最外層敷料包紮：“這就縫合完了，等會兒去打一針破傷風，回去之後注意傷口不沾水，兩三天來急診科換藥一次就可以等拆線了……”
“哦，好的。”病人點頭，並未問顧遠陳宋縫合得好不好。
這就是個小口子，如果不是口子不太淺且流血不少，他都不想來醫院。
“您一定記得去打破傷風啊，鐮刀有鏽，是破傷風杆菌最容易藏匿的地方，千萬不能大意了。”陳宋再三囑咐。
陳宋送病人出操作室門後，回身再次清理操作台與清創包，偏頭客氣問道：“顧老師，您覺得我剛剛操作得怎麼樣啊？”
陳宋的語氣平靜，並無他意。
他實習階段大部分時間都在看書備考碩士，堪稱走馬觀花，也沒見過其他醫院的醫生到底什麼水平。
在星城醫院裡，陳宋的存在卑微得如同塵埃，隨便拉一個同齡人也不見得比他弱。
在星城醫院裡，所有下級醫生在操作完後都會如此問上級，以求得到指點……
顧遠訕笑道：“小陳，你是星城醫院裡的碩士，還這麼問問題的話，就有點太裝了。”
“能考上星城醫院的碩士，總歸是有點天賦的。”
“我雖然比你大了五六歲，多工作了幾年，但我之前規培的醫院和現在工作的醫院都是個草台班子。”
“可能你的操作還做得更加標準些。”顧遠主治醫師回答得也很謹慎。
陳宋年輕，自然可以拋開切開術不談！
能在縫合術上讓自己都自認比不過，不，不是比不過——
陳宋的縫合水平與自己科室最擅長縫合術的林凡明老主治相比，都不會差多少。
說話間，顧遠又注意到了陳宋脫下手套後修長手指上的老繭。
很顯然，陳宋這手裡的功力不是靠‘碩士光環’加持自得，全靠了投入了大量的時間再加上一定的資質磨合而來，因此才得心應手。
“還有，你叫我顧哥或者顧遠，彆叫顧老師了，聽起來膈應。”顧遠再次強調。
“顧哥，您太謙虛了。我這縫合術功力其實還淺得很。”陳宋很平靜地客氣道。
顧遠搖了搖頭：“我們平時都覺得縫合術夠用就行，沒有刻意再去練習過，所以小陳你的縫合術真的還蠻好，至少比我好……”
“小陳，我聽聶主任說，你老師竇教授今天早上親自送你來了這邊啊？”
“這裡距離星城醫院可不近，來回開車至少要三個小時左右啊。”
“你老師能這麼重視你，應該是你比較優秀吧？”
陳宋是被導師派過來跟班學習的，如果水平真太次，陳宋的導師也肯定不樂意為陳宋背書。
“謝謝顧哥認可，但我真的不優秀，很一般、很普通。”
“是老師偏愛我了。”陳宋的語氣略有些蒼白。
自己在星城醫院還優秀？陳宋自己聽了都覺得有些搞笑。
不過，自己集中練了接近兩年的縫合術，基本上是日日練，勤耕不輟。
如果其他外科醫生不特彆重視縫合練習的話，還真未必能在縫合術方麵比自己更好。
如此大氛圍，這輩子要是真來了鎮醫院這種地方工作，這一生未免太過消磨……
那麼自己選擇來這裡‘跟班實習’是沒錯的！
自己的縫合術在這裡不算最菜的，來了就能直接用，自己縫合的效果比一般大哥的縫合效果還好一些，自然可以得到更多的操作機會！
而且？
陳宋看向麵板。
【1級技能點：1。真實基礎操作次數：010！（每十次臨床操作可以轉化為1級技能點……】
星城醫院裡一個星期七次操作。
星沙縣第一人民醫院裡，不到三個小時就拿到了三次操作。
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