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政務繁忙,趙匡胤不能在延德宮中待太久。
在臨走前,趙匡胤又對趙德秀進行了一番囑咐:
“亂世未定,似那二李蠢蠢欲動,你不可隻專注於文事,魏仁浦善軍略,這一點你要向他多多請教。”
“另外朕的拳術與棍術,你需再好好習練!”
往日在軍中,以勇武著稱的趙匡胤號稱有三絕。
這三絕分彆是:長拳,盤龍棍及騎射。
既是自身的絕技,趙德秀作為趙匡胤的長子,趙匡胤自然從小就手把手教導著趙德秀。
教著教著,趙匡胤血壓就容易高。
教導了多年,趙德秀的拳術與棍術在趙匡胤眼中,還是那麼不堪入目。
聽到趙匡胤的囑咐後,趙德秀心中大感委屈。
公道的說,趙匡胤以自身的標準來要求他,本就是一種不公平。
趙匡胤是五代中有數的猛將,他的天賦與身體素質怎可與趙匡胤相提並論?
再加上趙德秀的確也不太想學拳術與棍術。
怕趙匡胤的血壓再度升高,趙德秀找了個理由為自己開解道:
“父皇體魄似龍虎,兒臣豈能跟父皇相比。
兒臣雖愚笨,至少在騎射一術上從未懈怠過。
來日等德昭與德芳長大後,兒臣定會督促他們二人,分彆習練父皇的拳術與棍術。”
見趙德秀提起騎射一事,趙匡胤的臉色好了不少。
有一說一,這小子在騎射上的確得了他幾分真傳。
趙匡胤對趙德秀在武藝一事上要求高,倒不是希望趙德秀以後如他一般要去衝鋒陷陣。
他一方麵是不希望自身絕學失傳,一方麵是希望趙德秀多加習武鍛煉體魄。
現趙德秀將兩位弟弟推了出來,加上趙德秀保證會繼續在騎射一事上精研,趙匡胤倒也能勉強接受。
囑咐完後,趙匡胤便起駕離開了延德宮。
待趙匡胤離開後,趙德昭才得以回到趙德秀身邊:
“皇兄,方才父皇跟你說什麼啦!”
看著一臉好奇的趙德昭,趙德秀心中有種長兄如父的責任感湧現。
“父皇囑咐我,要我盯著你習練棍術或拳術。
你年長些有優勢,說吧,棍術與拳術選擇哪一種?”
趙德秀話音剛落,趙德昭被嚇得連連後退。
在趙德昭印象中,習練趙匡胤的棍術與拳術,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趙德昭純真的臉,迅速耷拉了起來,他帶著些許哭聲說道:“皇兄,你是不是在假傳聖旨!”
咦?此子有些聰慧呀!
翌日一大早,呂餘慶就帶著樞密院的文書及趙匡胤的聖旨來到延德宮外。
因知道今日趙匡胤會派人來,趙德秀一早就等在宮外。
當呂餘慶見到趙德秀時,不免為趙德秀今日的裝扮吃驚了一下。
趙德秀頭戴紫紗襆頭,內著束身的錦袍,外麵則罩著一件威武的明光鎧。
明光鎧的甲片在初陽下泛著冷銀光澤,映照著趙德秀挺拔的身軀,讓此刻的趙德秀顯得英氣勃勃。
皇長子在英武方麵,與陛下的確頗為相似。
短短吃驚後,呂餘慶眼中就浮現了欣賞的目光。
察覺到呂餘慶的目光焦點後,趙德秀笑著解釋道:
“今日非我擇禁軍,實禁軍擇我,若著文人服飾,難以揚我尚武之心。”
趙德秀的擔憂是有道理的,當世有句話叫“大梁精兵,數代禁軍”。
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後梁的精銳就是五代禁軍的前身。
有著這一個因素在,當下大宋的禁軍可謂見過許多皇帝的敗亡。
再加上有著魏博之風的影響,趙德秀不認為自己單憑一個皇長子身份,就能讓禁軍對他天然抱有好感。
要想讓桀驁的禁軍對他有好感,那肯定得投其所好。
趙德秀的解釋,讓呂餘慶對他愈發欣賞。
五代亂世,出一個頭腦清晰的皇子實在不容易。
欣賞歸欣賞,一心忠於趙匡胤的呂餘慶,淡淡的回了一句:
“殿下思慮的是。”
說完這句話後,呂餘慶便引著趙德秀上了車駕。
等與趙德秀同進入車駕後,呂餘慶便閉目假寐起來,不知在思索著什麼。
而趁著這機會,趙德秀暗中打量起呂餘慶。
從方才呂餘慶的自我介紹可知,呂餘慶現任開封府判官。
判官是開封府尹的重要屬官,當下開封府尹虛置,呂餘慶實際上承擔著開封府尹的職責。
若有機會,能在開封府尹的官署中安插一些人就好了。
思考的過程中,時間過得很快。
不久後,乘坐著趙德秀的車駕就停了下來。
當趙德秀走下車駕後,發現他已來到皇城旁的殿前司官署外。
雖是皇子,無詔趙德秀依然進不去殿前司官署中。
呂餘慶讓趙德秀先在外等候,他手持樞密院文書與聖旨邁入了殿前司官署中。
不久之後,呂餘慶就帶著殿前都點檢慕容延釗走了出來。
還未等慕容延釗來到身前,趙德秀就先行幾步對著慕容延釗作了一揖:
“慕容殿帥。”
趙德秀主動作揖,讓慕容延釗心中對他的好感又高了一些。
“殿下!”
對趙德秀回完禮後,得知聖旨內容的慕容延釗就要請趙德秀重新上車駕,他要帶著趙德秀前往禁軍大營中。
通常情況下,唯有天子車駕可進入軍營。
慕容延釗覺得趙德秀身份貴重,加上有皇命在身,可視為天子使者,故不在意這一點。
反正能不能進,還不是他一句話的事。
可趙德秀卻婉拒道:
“軍營重地,車駕駛入,有逾矩之嫌。
我等不如騎馬入營,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呂餘慶對趙德秀的謹慎感到認同,遂點了點頭。
至於慕容延釗思考片刻後,也同意了趙德秀的提議。
慕容延釗對著左右吩咐一遍後,不久後就有人牽來幾匹駿馬。
見駿馬在側,趙德秀熟練地翻身上馬,而後呂餘慶與慕容延釗接連上馬。
待眾人坐定後,慕容延釗驅使馬匹走在了最前方帶路。
殿前司禁軍的大營,距離官署並不遠。
駕馬前進不久後,殿前司禁軍軍營已近在眼前。
十六歲的趙德秀及時勒住胯下駿馬,他仰頭望去,數丈高的軍營牙旗正卷著寒風獵獵作響,旗上巨大鎏金“宋”字隨風舞動,發出陣陣暴鳴,宛如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
未入軍營,趙德秀就感受到了一片肅殺沉重的氣氛。
隨著慕容延釗一聲令下,身前暗紅的營門緩緩打開,恰似一隻嗜血的惡獸正緩緩張開巨口。
營門打開發出的巨響,引起了營內巡邏士兵的注視。
當營門完全打開的刹那,營內上百巡防雄壯士兵皆手持利刃朝著營門處看來。
久經沙場的虎狼,眼神中自帶著懾人的光芒。
一瞬間上百道危險的目光,都傾注在了趙德秀的身上。
若換做尋常少年,被上百道這般目光注視,心中難免心生畏懼。
這本就是個,可以人吃人的時代。
而趙德秀呢?
一聲駿馬輕鳴傳出,一道英武的身影,以挺拔無畏之姿躍入了殺意遍布的大營中。
來都來了,哪有退縮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