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心驚,朗聲應付了幾句,然後看向顧馳淵。
思忖間,李嫂又問,“沈小姐,我燉了湯,治筋骨疼。”
“我會喝,一會兒出去就喝。”沈惜怒目盯著顧馳淵。
沒想到,他撫著她的下巴,不緊不慢道,“李嫂,給我也留一碗。”
保姆聽出顧馳淵的聲音,沉默了一下,又連聲應了,跑去廚房準備。
腳步聲遠去後,沈惜終於掙開他的手,聲音發抖,“你瘋了!你知道李嫂買菜回來了……”
“怎麼著?”他扯鬆領帶,眼底翻湧著暗色,“你屋子裡有電網,生人勿近?”
“快出去!”,她推著顧馳淵出門,“我要休息。”
顧馳淵被推得摸不著頭腦,冷問,“你腳不疼了?”
沈惜拉開門,“疼死也不要你管。”
……
何寓結束了飯局,回到何家,玄關的等次第亮起。
"回來了?"方曼卿的聲音從半開的門後傳來。
何寓推開門,她正躺在貴妃椅上。
"你最近跟那個主持人怎麼回事?"方曼卿掀開眼部的麵膜,目光銳利,"她有個十歲的兒子你不知道?給人家當爹還上癮了?"
何寓仰在真皮沙發上閉目,喉結滾動了一下,"央台財經頻道的主持人,她認識金融大佬,還有內幕。"
他聲音沙啞,"我想進圈子,她想要錢送兒子去美國上學,各取所需挺好的。"
“你準備娶她?"她盯著兒子的側臉,指甲無意識地刮擦著麵膜碗的邊緣。
何寓睜開眼,"說不好。"
話落,伸手去夠茶幾上的煙盒。
"那你冷著她做什麼?"方曼卿提高音量,扯下麵膜,"前天她捂著臉跑來找我哭,說你要趕她走。"
"她私下見何雯,"何寓點燃香煙,火光在他指間明滅,"她想曲線救國,讓何雯在何家製造我要娶她的消息。"
煙霧繚繞中他眯起眼睛,"我最討厭有人替我做決定。"
"這種女人可以用,不能娶。"方曼卿哼了句,"我喜歡乾乾淨淨的兒媳。"
鏡中倒映出她的皺紋臉,"你找個有孩子叫什麼事。以後怎麼稱呼你?'何叔叔'?"
何寓突然笑出聲,彈了下煙灰,"我接他回來,您養著。"
語氣輕,半真半假地。
"那不行!"方曼卿的珍珠耳墜晃動,"你還沒娶妻,不能先添個兒子。"
她轉身,盯著何寓,"我就想不通,你招惹她做什麼?"
"沒招惹。"何寓磕了磕煙灰,"應酬的場合,碰見漂亮女人,逢場作戲很正常。"
他的目光飄向窗外,花園裡有噴泉,水花濺,泛冷光。
“母親是不是看上沈惜了?”
煙氣籠在兩人之間。
方曼卿開始塗手膜,"你什麼女人沒見過,沈惜雖然比那女人年輕漂亮,卻連顧家的養女都算不上,婚後也不能幫襯你。我誇她兩句,純是給何家麵子。"
說著,她輕蔑一笑,"說到底,她是顧家傭人的女兒,不能做小何太太。"
"那你緊著打量人家做什麼?"何寓掐滅煙頭。
“我見她那身材,是生兒子的命。"方曼卿抬手,掃散了煙氣,"以後你就照著這模樣的找。"
她又瞧了何寓一眼,“何雯跟顧馳淵本來就是你父親自己做主牽了線。我是不太同意的。榮莉那女人,太精明強勢,何雯雖不是我親生,但嫁過去要受苦,我也不願意的。現在順水推舟,退了親事倒是好。"
星火在何寓指間明滅,他垂著眼,臉龐掩入陰影。
"沒那麼簡單,"他的聲音突然低沉,"您覺得顧馳淵為什麼讓西海的兩成股份給我?隻因為跟何雯分手,給何家留顏麵?我想,他還有彆的目的。"
方曼卿問,“什麼目的?”
何寓斂著眉,“不清楚……有好處,我先拿著,不虧。顧馳淵的東西,想到手,可不容易。”
“你這是話裡有話。”
何寓抬起眼,笑了笑,"顧馳淵跟何雯分手之前,從裡麵撈一個人。那人叫沈文川,高利貸沒玩好,得罪了大人物。如果沒人出麵,沈文川肯定在裡麵就沒了。"
他喉嚨裡滾出一聲冷笑,"我聽說,顧馳淵為了這事,讓了北投新地塊的一成股權。"
說著,他抬起手,比劃個數—1200萬。
“能讓顧馳淵上心的姑娘,我很好奇她有什麼能耐。”
何夫人眯起眼,“以顧家的人脈,放個人,不至於花那麼多錢吧?”
"顧家有勢力,顧忌也多。"何寓起身走到窗前,月光勾勒出他的輪廓,"那個人在官場跟顧致遠不對付,顧家不會硬碰硬。
“這事你怎麼知道?”
"有次評校董,我在席上認識了一個人。"何寓的指尖劃過窗玻璃上的霧氣,"她父親是警隊的老人。"
"梅夫人?"何夫人眼珠一轉,珍珠項鏈隨著呼吸起伏,"她可是係主任的老婆,為什麼會同你講這些?"
何寓轉身,陰影從他眉骨上滑落,"可能是,喝茶時無意間聊到……"
他扯鬆領帶,"我不想問,她卻主動說……"
何夫人若有所思,“你在女人堆裡摸爬滾打,小心哪天動了真心,閃了腰。”
她晃了晃,目光掃何寓,“本來說沈惜,怎麼拐到你的風流債……債太多,你當心。”
何寓眉目一晃,“沒真心,也不用還債。”
……
沈惜在顧家挺忙。
榮莉學法語很起勁兒,掌握得很不錯,沈惜覺得她頭腦很好用。
智商是有遺傳的,顧馳淵也聰明。
她想起書房裡那些燙金證書——顧馳淵高考那年,市裡第二名,本科畢業去美國深造。
回國後,純工科出身的背景,一點也不妨礙他商業天賦的發揮,顧氏集團在他手裡發展很順利,即將進軍高科技領域。
周末兩天,榮莉跟幾個太太去海邊度假,保姆也請假回老家辦事。
沈惜獨自在廚房煮麵時,聽見車庫傳來引擎聲。
她關掉爐火。
是顧馳淵回來了。
沈惜把麵撈在碗裡,手機響,她拿著碗,占了手,直接按了免提。
舍友朱珊珊聲音飄進來,“惜惜,剛才在寢室樓下,陳學長問我你回來了嗎?你倆怎麼回事?他有事不敢直接找你?”
沈惜哦了一聲,“我最近不回去住。”
朱珊珊又聊了兩句,覺著沈惜意興闌珊,便準備掛電話,“我勸你,彆不上心,陳一函人不錯,外形好,人也踏實。女人一畢業,蹉跎幾年,就不好找了。你不會真想找個大款老頭子吧?”
沈惜掃了眼顧馳淵,“我有事,先掛了。”
顧馳淵站在玄關處脫外套,肩頭還帶著夜露的濕氣。
"吃過了嗎?"沈惜問。
顧馳淵沒說話,抬手扯了下脖子上的領帶。
沈惜轉身去開冰箱,突然被一隻有力的手按住肩膀。
顧馳淵傾過來。
冷白皮,眉眼深,淡淡的檀木香。
"不用忙,"他的聲音有些疲憊,"不餓。"
話落,他眸色一暗。
現在,想吃點彆的了。